[第1章沖出末路鄉村]
第47節第四十七章夏荒
劉學林家高高興興,可也不敢大辦。九天頭上,請來幾個爺輩壽星老;十二天安排姻親坐席,新新新婆子操手在灶房張羅,六大碗,碗碗大塊肉,叫姻親吃得順嘴流油仰頭走回去;二十天,自家人坐一塊,肉澆鹵面,每人半只燒雞;滿月了,親家公、親家母、親家姨新親老親,來了二十來口,不再辦席面,雞蛋鹵面,肉鹵面,隨便吃,每人回了一塊銀元當喜錢。
街里也有來賀喜,大戶人家,一律一碗肉鹵面;小戶,管飽。就這,費了三石麥子。
五黃六月,最是青黃不接,最是小家小戶難熬時候。不像冬天,冷,還能勉強癩在床上。天熱了,肚子餓得快,胃口大,兩頓飯也頂不住。外村要飯的成群進來,本村逃荒的絡繹出去。凡是能過得去的家戶,天天門閉著,輕易不敢開門。
村口,街邊,隨處聞到臭味燻天,一團一團蒼蠅,嗡嗡圍住倒尸,人來了也不飛——撐得飛不動嘛。路人來往,不管不顧。劉學林按老法,用白灰撒了。結果,第二天早起,敲門、喊門聲不斷,「行行好吧,給口飯吃……」下午,還有磚頭、瓦塊砸門聲音。沒法了,晚上跳出去仔細掃掉,在院牆里邊撒上白灰,響聲才少。
五月底,土匪來了。剛到村口,就被大群人圍著,有扒衣服哩;有攔住騾馬,就地放到,生啃活撕;有個白胖的土匪,也誤被看作騾馬按住,不大會功夫,血淋淋一片。嚇得土匪掉頭就跑,好長時間沒有敢再來司馬農村。
饑民沒有走,傳開了瘟疫。先是拉肚子,發燒,咳嗽,再就是頭疼,身子軟,說胡話,緊接著,有發瘋起來,狂跑,狂喊,一頭栽到,口吐白沫,沒氣了。
有些看勢不對,趕緊逃出來。也有的想走,腿不听使喚,高低抬不起來,不到兩天,雞爪一樣的手,撕扯自己衣服,喉嚨,肚皮,腿蹬了幾蹬,放出一串屁,咽氣了。
街里死尸,橫七豎八,行人不能走路。
劉學林夜里上牆看了,這樣下不是辦法,自家恐怕沒有餓死,先被瘟疫要了命。
後半夜,天涼快些,劉學林喊起劉文,拿著長桿鐵杴,挑起死尸,堆到誰家空宅基地,把門前街上收拾完,扔上棉花桿,點火燒了。
其它街道,也有人家,放火燒尸。一時,村里彌漫著嗆人焦糊味和狐臭味……
六月初四大晌午,一聲焦雷,炸得地皮一晃一抖, 里啪啦雨點砸下來,對面看不見人影。雨水嘩啦啦沖刷著街面,沖刷著人世間的悲涼,第二天,雨停了,饑民也不見了,好像蝗蟲似的。
連著在家悶著近一個月,天天照看,仨小子由出生最大的三斤五兩,長到最小的六斤八兩,胖嘟嘟,粉嘟嘟,哪個看見,眼都眯縫起來,笑個不住嘴。腮幫子上的小酒窩,一逗就有,一有就逗人發笑。若把他們和哥姐並排放著,大的欺負小的,小的滾來滾去,笑聲更稠密了。怕外邊人听到,還得捂住笑,憋得大家腰都累了。
劉文現在白天事情,主要是看孩子,一下子添仨,再加上前邊兩個一生零三個月,四個婆子,根本顧不過來,所以劉文一下子上升到丫鬟身份。半大孩子,自己還胎毛沒褪清哩,看小的,更累得慌。往往左手抱一個小的,大點能爬地的看見,就一個勁追過來,咬住腳指頭使勁吸,以為大哥臭腳指是娘的女乃頭。咬住大拇指還好受,要是小指頭,可遭殃了,疼得自己想跳,又怕傷著弟弟,彎腰又不能硬來,把那一個放下,小心掰開嘴,退出來,小嘴一咧,哭開了……得,挨娘吵吧!
灶房也忙起來了。孩子多,添食跟上趟,火就不斷了。以前家里煙火藏著掖著,除了晌午飯,家家都做,可以明火,其它兩頓,都是夜里就做好、吃光。現在,不時不晌做飯,外人肯定能看見。劉學林就把煙道改了。
先用陶瓷管接住爐灶,再低下去,挖地溝,分三岔,從仨方向出煙,一處在茅廁,一處在干柴堆下,一處沿著胡同底順風。這樣不是有心人,就看不出來了。
以前,一個人做全家飯,輕輕松松。現在倆人,有時候還忙不過來。可能要過飯吧,新新新婆子最喜歡做飯,花樣也最多,小孩的吃食,主要她做。大人飯食,婆子和新新婆子就輪流,輪流看孩子,其它家務活,能省就省,不能省就簡單。做爺爺的,也有額外事干了,笑哈哈,還樂此不疲——洗尿片呀。從沒洗過衣物的老漢,開始仔仔細細洗涮尿布了。
說是三的干娘,實際上,每次來,帶吃食都是三份。三的倆哥,是哥,弟叫干娘,倆哥叫啥?穩婆算得門兒清!你老劉家只想過繼一個,俺的算盤里,可是仨哩!
來了,自然不分彼此。見啥活,干啥活,有啥事,伸啥手。有時,干爹來了,也要搶活干。咋哩?沒有當過爹哩,好不容易撈著了,還不趕緊過過癮!
這家里就熱鬧了,大人說話聲,做活聲,小孩啼哭打鬧聲……直接說吧,只要是白天,胡同口外,就能听見劉家聲音。
今兒個弟的干爹、干娘都來了,院里擁擠,劉文拿塊剩肉出來了。後院靜悄悄,十來塊尿布隨風忽閃,蕩來蕩去,鳥雀不知飛哪去了,樹上空蕩蕩。劉文撿塊瓦片,扔出去,「 當」落在劉秀秀正房前牆。不一會,劉秀秀手捋著頭發,穿個褲衩「吱咕」開門出來。看見劉文在那,就撇撇嘴,「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
劉文揚揚手,劉秀秀眼楮放亮,跟著劉文下地窖。劉文剛坐下,劉秀秀就撲過來搶,嘴先上來咬一口,「哎呀」咬住劉文手指,趕緊丟開,紙包掉地上。劉秀秀翻身壓住,嘴踫到麥秸,吸溜溜哈著,撿起包就啃,連紙帶肉嚼,「真香!真香!」
劉文上去把褲衩褪掉,腿根麥子顏色露出一道紅縫隙,坐那看了會。劉秀秀不理他,就把自己褲衩月兌了,攬過劉秀秀讓她坐腿上,分開,紅縫隙大了。低頭看自己雞雞,原先以為爛了,沒見再疼。這一段看了好幾次,也沒見咋樣,就忘了。現在它對著紅縫隙,頭一點一點翹,像個老鱉頭。嘻嘻,前天逮的那個老鱉,上秤稱一稱,八斤二兩重。爹也說,沒有見過哩。拿棍子捅它,鱉頭一伸一縮,怪嚇人哩。看看雞雞,無怪乎斜街對面,老吳頭婆子,罵他「老鱉頭,戴綠帽,捂住蛋蛋不出殼」哩。
嘻嘻一笑,雞雞往前一抖,進了縫隙里,那鱉頭沒了。劉秀秀抹嘴唆指頭,扭過頭來,油嘴蹭了蹭劉文眉毛,「下回你家吃肉,趕緊給俺偷點送來,饞死俺了!」
一滑,雞雞頂進去,舒服地伸長懶腰,劉文覺得雞雞夾得更緊,更舒適。劉秀秀說,「哎呀,可吃飽了!見天一碗臭菜湯,薰得俺快成臭人了。你聞聞——」伸出舌頭。
劉文抬眼看,見紅中發綠塊薄片肉抖抖地,湊前聞聞,雞雞跟著頂頂,味道確實不好聞,不過是肉味。
劉秀秀也覺察到雞雞在動,頂得難受,跟棍子頂在手上硌得慌,就後移。雞雞覺得快洞里出來了,劉文趕緊往前移動兩腿。劉秀秀剛舒坦點,感覺雞雞又頂過來,又後移動。倆人你退俺追,你後移,俺前送,不一會,就覺得味不一樣。
「你慢點,劉大孩,疼。哎,哎,就這勁……」
「哎喲,大孩,俺腰酸麻哩。」
「小孩家,哪有腰?」
「誰說的?」
「俺媽常說。」
「俺這酸麻,這不是俺的腰?你先出來。」
「俺不。正舒服哩。」
「停會舒服,俺真要下來,你日半天了哩。」
「哎呀,你咋擰俺?擰也不停!」
「你個劉大孩,真木呀!」
「啪」劉秀秀倒下,雞雞戳到空中,成弓狀。
劉秀秀抓住褲衩,抬腿就走。
劉文呆呆地看著雞雞,頭紅紅的,完全露出來了,沒有見血,也不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