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溫存過後,周孝帝摟著蕭婉夜話。
「今日你母親進宮了?」溫熱的氣息從耳垂漫過,引得蕭婉的身軀一陣輕顫。
「嗯,」蕭婉趴在周孝帝的身上,微喘著氣,「多得皇後娘娘體恤,妾已有七年未見母親了。」
「七年了呀,」周孝帝親昵地靠近蕭婉的臉頰,戲謔般說道︰「朕還記得七年前選秀的時候,你這膽大包天的小姑娘膽敢直面天顏。」
「那,那是妾想看看父親口里的真龍天子是何模樣,」蕭婉臉色越發紅潤,抬起水一般的眼眸含情默默地看著周孝帝。
周孝帝一怔,但很快回過神來,道︰「那不知朕可有讓你失望?」
自然是失望透頂。
但蕭婉不能這麼說,事實上她連一絲絲厭惡憎恨的表情都不敢表現出來,每天都要一遍遍催眠自己︰他是這世間最好的男人,他是你的天,你的夫,你的一切一切……
所有沒有發生的事都只是虛妄,是幻覺,不是真實。
如此一遍又一遍,兩遍又三遍……
只有先騙過自己,才能夠騙過別人,如果這個別人是周孝帝,那她時刻都不能懈怠,就連床榻間也不例外。
她是一個,小心翼翼地愛著帝王相公的宮妃。
水眸盈盈,這女子的眼里印滿了他的身影,會因為他不經意間的一句話,掛了四年的桃色海棠帳,就連頭上的絨花,選的也是海棠。
周孝帝幾乎都要心軟了。
「家父經常提起皇上,說皇上英明神武,定能讓我大周揚名海外……坊間還傳聞皇上乃真龍轉世,威武不凡,于是妾就很好奇,才……」說及此,蕭婉害羞地低下了頭。
「哈哈哈,」周孝帝大笑,「朕的崇武將軍真的這麼說?」
「可不是,家父還說皇上雄才大略,定能將周邊小國都一一收復了,拓寬我大周疆域,要是將來皇上發兵南方……望皇上能賜他沖鋒在前呢。」
「南方……」周孝帝思索片刻,反應過來,「你父親想要為父報仇?」
蕭婉的祖父仁帝朝有名的將軍蕭煥正當壯年的時候便戰死沙場,留下孤兒寡母,如若不然,蕭家恐怕不是如今這境地。
「正是,家父常說若能若能完成祖父心願,踏平南蠻,為父報仇,他亦死而無憾了。就連大哥也說要隨父出征,為我$小說
「是個有心的,」周孝帝贊道︰「朕記得你大哥此番也隨著大軍開拔了,可有書信傳來?」
「這……母親倒是不曾提起,」蕭婉道︰「不過臣妾想著,大哥應是沒有書信傳來的,因為大軍正急速前行,眾將士風餐露宿的,若有家書,也應該是半月之後的事了。」半月之後,大軍已經到達望月城了。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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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魏淑人進宮之後,瑾妃徹底成為了長樂宮的常客,每次在長樂宮請安之後,她都要陪陳皇後留到最後;而在坤寧宮請安的時候,她又到得最早,一個勁地在陳皇後跟前獻殷勤。一時間,瑾妃娘娘的美名在宮內外傳揚了開來。當然,在某些人的心里,更願意稱呼她的這種行為為「狗腿」。
「蕭婉今天那獻媚樣子,越發像一條狗了。」在又一次目睹陳皇後扶著瑾妃的手登上鳳輦之後,淑貴妃在芷蘭宮里諷刺道。
明德十九年五月,芷蘭宮的春蘭花期正茂,淑貴妃下了帖子,邀請後宮諸妃前往共賞。陳皇後向來不喜淑貴妃,連帶著對蘭花也有幾分厭惡——淑貴妃最喜蘭花——這種邀約向來是不去的,事實上陳皇後連那帖子都沒有看,就叫宮人絞成了碎片。
陳皇後不去,瑾妃就一定要去。
于是蕭婉就來了。
「貴妃娘娘這‘芷蘭宮’人杰地靈,就是和旁的不一樣,妾身瞧著這蘭花比御花園的都要好看呢。」向來唯淑貴妃馬首是瞻的韓小儀站在一盆開得正艷的蕙蘭面前驚嘆道。
「可不是嘛,」何美人也附和道︰「貴妃娘娘麗質天生,也才有這月兌俗的蘭花才配得上。」
韓小儀和何美人的奉承讓淑貴妃臉上的笑容變得越發深刻起來,她笑著打趣道︰「你們今兒個嘴這麼甜,莫不是又想討本宮的好東西了吧。」
何美人瞧著淑貴妃不像是不開心的樣子,當下也放了心,笑道︰「娘娘您真是聰明絕頂,說道妾身的心坎里去了。妾身早就眼饞這些漂亮的蘭花了,只是它們都是娘娘的心愛之物,不敢貿然開口,如今既然都被娘娘看穿了,妾身可不得斗膽要上幾盆,好讓妾身那碧濤閣也沾沾娘娘的仙氣。」
本欲出口的話卻被何美人強了先,韓小儀眼中閃過惱怒之色,奈何她本不是什麼口舌伶俐的人,當下只得干巴巴地說道︰「妾身也覺得這蘭花開得正好,望娘娘賞賜。」
韓小儀話音剛落,吳才人和姜選侍也表示淑貴妃的蘭花清麗月兌俗,極為惹人憐愛。
「既然你們喜歡,那本宮待會便吩咐宮人給你們每人都送去兩盆。」
淑貴妃向來喜蘭,在她的眼中,除卻幾盆珍惜之物,其余的玩意兒皆是可賞的。事實上每到花開的時節,她都或送或賞在東西六宮里散布大量的蘭花,恨不得讓整個後宮都沐浴在蘭花的幽香之中。
陳皇後對她的這種行為厭惡之極。
柳賢妃也不喜歡。柳賢妃向來以「才女」只許,在她看來,蘭這種高潔之物,養上一兩盆便已足矣,但若像淑貴妃一樣,在宮里建起了花房,不分貴賤地種上一大群……無端讓人膈應。
蕭婉仔細觀察著柳賢妃,果然在在淑貴妃說出「給你們每人都送去兩盆」之後,柳賢妃那向來平淡的眼眸中似有不快之色閃過。
蕭婉淡淡一笑,「才女」是看不上偽裝成「才女」的「財女」的,慈寧太後擔心這兩人會聯手對付陳皇後,未免過了些。
「貴妃娘娘的蘭花色淡香清,本宮也很是喜歡,只是**的病還沒好全,怕要錯過娘娘的美意了。」
**的病後宮皆知,淑貴妃也並不在意,只道︰「那真是可惜了,待**的病好了本宮再送你幾盆。」
「那承娘娘吉言了。」如果**的病真的能好,自此無需遠離花香,別說區區幾盆蘭花,就是在錦繡宮擺滿蘭花她也願意。
「三公主還這麼小,就要遭這種罪,真讓人憐惜,」肅貴嬪突然開口道︰「前陣子妾身听皇上說已經派人去尋徐神醫了,不知如今可有消息?」
徐神醫會治「熱傷風」的事,蕭婉是不久前才從周孝帝那里听說的,肅貴嬪竟然已經知道了……這意味著什麼呢?
「有人會治三公主的病?那可真是太好了,」柳賢妃笑道︰「往後明瑗就可以和三公主好好親近了。」
「柳賢妃說的是,」淑貴妃也笑著說︰「三公主今年也有五歲了吧,再過幾年就要搬到鳳陽閣了,是該和大公主好好親近了,瑾妃你可別太拘著三公主。」
「做母親的哪能不疼自己的兒女呢,」蕭婉嘆了口氣,道︰「**自幼又是那樣的身子,本宮不免看得緊了些,若是讓那些花啊草的近了身,皇上和本宮又要心疼了。現在好了,皇上說他這次召來的神醫是個有才的,往後**的身子好了還得勞煩大公主照應著呢。大公主的禮儀堪稱典範,連皇上都是贊賞有加的。」
「瑾妃真是太過褒獎了,明瑗和**是親姐妹,可不得好好親近親近。」柳賢妃柔柔地笑著,一舉一動皆美得如畫一般。
果然不愧是前朝貴冑。
「大公主也喜歡蘭花的吧,」韓小儀突然道︰「妾身上次經過御花園,還看到大公主在那盆君子蘭前站了許久呢。」
「是嘛,」淑貴妃臉上一喜,「那正好,本宮這也有一盆君子蘭,待會本宮便派人給大公主送去。」
柳賢妃道了謝,但臉上卻無喜色。
蕭婉差點失笑出聲,她突然想起前世時的一件趣事,淑貴妃送了一盆君子蘭給大公主,但大公主不怎麼喜歡,便在鳳陽閣隨便找了個地方擱著,後來那盆「君子蘭」開花了,卻發現是株墨蘭……
此事讓淑貴妃成為了後宮的笑柄,往後的一年里,她再也沒送過哪個蘭花。
不知這件喜事今生何事才會上演,真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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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肅貴嬪對**懷有不軌之心?」慈寧太後雖在病中,但犀利的目光依然不減當年,普通妃嬪甚至是陳皇後被她這麼一看怕不得心如小鹿亂撞,失態于前。但蕭婉畢竟兩世為人,比一般人鎮定多了,她使勁地揉著帕子,成功扮演了一個憂心女兒的緊張母親。
「婢妾不敢欺瞞娘娘,」蕭婉焦急道︰「為**尋找名醫之事,是皇上私底下和婢妾說的,前幾日皇上突然通知婢妾說找到了一位神醫,這徐神醫最善疑難雜癥,在湖廣一帶享有盛名,皇上已經下詔召他入宮,也不知肅貴嬪從哪兒得了消息,竟比婢妾知道得還早……」
在這後宮里頭還能有誰比瑾妃還早知道,這不是明擺著嘛,床底之間,有什麼探不出來……慈寧太後在心底冷哼一聲,柔聲安慰道︰「許是你多想了吧,肅貴嬪喪子之後便對皇子皇女們移了情,這你是知道的,前一陣子她不也詢問了五皇子嗎,怎能因為她喜愛孩子就懷疑她有不軌之心。」
本宮當然不擔心她有不軌之心,蕭婉暗想,人是周孝帝召來的,若出了什麼事,只會掃了皇上的面子,本宮擔心的是太後您不知道肅貴嬪已經成了皇上的「新寵」,本宮這個「舊愛」已經不在皇上的眼里了。
「太後娘娘,肅貴嬪此舉不同尋常啊,她詢問了五皇子之後皇上就晉了肅貴嬪,如今又關心了三公主,明日皇上不知又會如何獎賞她,太後娘娘要為婢妾做主啊……」蕭婉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眼眶都紅了。
「好了,」慈寧太後皺起了眉頭,她最不喜人哭泣,尤其那人還哭得梨花帶雨的,這會讓她想起一些不願想起的往事,「哀家是叫你去盯著淑貴妃和柳賢妃,不是讓你去和肅貴嬪爭寵!」
蕭婉的臉色刷的全白了,眼中瞬間泛起驚恐之色,「太後娘娘明鑒,婢妾絕無此意!」
「沒有就最好,」慈寧太後覺得頭又開始疼了,這個瑾妃瞧著是個精明的,但一讓她辦事便會出各種紕漏,膽小無比。「淑貴妃和柳賢妃關系如何?」
「稟太後,」蕭婉定了定神,回聲中帶有幾分喜色,「婢妾瞧著淑貴妃和柳賢妃的關系不錯,兩人聊得挺好的,淑貴妃還送了柳賢妃幾盆蕙蘭。」
這可不符合慈寧太後的認知。
「她們說了什麼?」
蕭婉不敢有慢,忙將她們之間的對話細細地描述了一遍,連柳賢妃中間喝了兩口茶都沒有忘記。
慈寧太後听完之後沒說什麼,便叫蕭婉跪安了。
蕭婉面露不解,但還是躬身退了出去。
「真是塊朽木!」慈寧太後搖搖頭。
陳嬤嬤體貼地端來了參茶,「娘娘息怒,沒有哪個天生就會做這個的,娘娘要多些耐心才是啊。」
慈寧太後冷笑,「要不是看著是個好拿捏的……哼……」
作者有話要說︰往後就要用手機發文了,願jj大神保佑我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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