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周孝帝拍掌大笑，「舞美人更美，皇後有心了。♀」
可不是「有心」嘛，這場晚宴是陳皇後舉辦的，剛剛陳皇後也說了，這場「百花舞」是「特地」為皇上排的。如此一來，這位如花一般的美人自然就是皇後想要「獻」給皇上的……
蕭婉如其他妃嬪一般露出吃驚狀，不敢置信地看向陳皇後，心底卻笑開了花。
「皇後娘娘可真賢惠。」淑貴妃似怨似怨地瞥了周孝帝一眼，引來關注後又輕咬著下唇，帕子在手間穿梭……整一個吃醋寵妃的模樣。
陳皇後狠狠地瞪向淑貴妃，半響才在太子的提醒下干巴巴道︰「為皇上分憂是臣妾的本分。」
「梓潼——」周孝帝很感動，對著陳皇後的方向溫柔一笑。
「皇上……」陳皇後則笑得有些勉強。
「哼。」淑貴妃輕聲冷哼。
「皇後娘娘如此賢惠，堪為賢妻典範啊。」康親王府的老太妃欣慰地笑著。
「康老太妃所言極是，」瑞和大長公主贊同地點點頭，望著慈寧太後的方向笑道︰「太後教導得好啊。」
慈寧太後先時有些吃驚，但後來便很快反應過來，笑咪咪地端坐在鳳座上。此時听到康老太妃和瑞和大長公主的話，她笑著回道︰「皇後母儀天下，是天下為□者的表率，為丈夫廣納妾室，延綿子嗣，正是為□子的本分，當不得諸位如此夸獎。」
「太後此言極是，」瑞和大長公主正色道︰「我大周自太祖建朝以來，皇室子嗣不豐，先皇更是只有三位皇子和兩位公主。如今皇後賢惠，主動為皇上遴選美人，充實後宮，皇上可莫要辜負皇後的一番美意。」
「姑母說得是。」周孝帝贊同道。
好好的一場宴會發展到現在變成了皇室子嗣的討論會，這是很多人此料未及的，但不管如何，皇帝此時的變相承諾寬了很多人的心，許多嬪妃都在心里想著︰「皇上說要多生兒子，那是不是意味著……」可還沒等她們構思好美好未來，一聲驚呼響起︰「娘娘——娘娘你怎麼了？」
「我肚子好痛……」
娘娘？肚子痛？！
眾人嘩然。
「天啊，肅貴嬪流血了！」劉容華驚叫道︰「好多血！」
「皇上，皇上……」肅貴嬪的語氣里充滿了驚慌和擔憂，隱隱帶著哭腔。
周孝帝緊走兩步，上前抓住了肅貴嬪的手。♀
蕭婉吩咐完碧芳之後便緊跟在周孝帝後面，此刻自然也看到了肅貴嬪的慘狀。
肅貴嬪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宮裝，雲紋和竹紋交錯，讓她看起來翩翩欲仙，幾欲乘風。但此時潔白的裙擺上血跡斑斑，襯著肅貴嬪毫無血色的小臉，看著越發觸目驚心。
這樣的顏色，這樣的位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傳太醫，快傳太醫！」周孝帝厲喝。
「皇上，這地上涼，肅貴嬪又素來體弱，應當將她移到暖和的地方才是。」柳賢妃皺緊了雙眉，憂心忡忡。
「皇上，」汪德祿上前了一步，遲疑道︰「重華宮距此不遠。」
「那就去重華宮，來人——」
「皇，皇上……」肅貴嬪臉上汗淚交織，「臣妾肚子好痛，恐怕，恐怕沒有福氣……」
「愛妃你莫要說話，」周孝帝焦急道︰「太醫馬上就來了。」
「娘娘，您不要擔心，」春桃強忍著淚水安慰道︰「您月復中的龍胎一定會沒事的，皇上一定會保護好小皇子的！」
其實在場眾人皆知近來異常受寵的肅貴嬪怕是懷孕了，但心知肚明是一回事，當眾道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春桃的這一番話無疑確認了肅貴嬪確實有孕在身，而且還是個小皇子。
但這個「小皇子」已化作一灘血跡……
周孝帝臉色微變，轉頭大喊，「太醫——」
肅貴嬪抓著龍袍的手兀地垂了下去，從周孝帝的臂彎滑落，小幅度地在空氣中擺動著，不知是突然昏闕過去了還是……
「娘娘！」春桃瞬間瞪大了眼楮，驚叫道︰「娘娘——」
周孝帝也是臉色大變，立馬抱起肅貴嬪，轉身往重華宮大步奔去。
陳皇後、淑貴妃、柳賢妃等一眾妻妾望著帝皇焦急遠去的背影，眼神晦暗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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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慈寧太後雷霆大怒，「肅貴嬪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見了紅？」
「太後娘娘容稟，」肅貴嬪的大宮女春桃噗咚跪倒在地，泣道︰「娘娘她開始還好好的，還和奴婢說宴上的菜肴味道甚好，改明兒要問王貴人要個方子。後來，後來就說肚子微痛，想要先行回宮，可還沒等奴婢去稟告皇後，娘娘就突然伏倒在桌子上，血就這樣從娘娘的裙擺上滲透出來……太後，太後，您要為娘娘做主啊太後。」春桃咚咚咚地磕著頭，不一會兒額頭便腫了起來，滲出了血絲。
「先起來吧，」慈寧太後嘆了口氣，轉身面向周孝帝，「皇帝你看？」
周孝帝面沉似水，眼神透過重欒殿的窗沿不知看向了何方，「此事但憑母後做主。」
慈寧太後點點頭，道︰「陳進。」
「奴婢在。」陳公公走了出來，滿是皺紋的老臉上一片肅靜之態。
「將肅貴嬪在宴席上用過的，吃過的，通通都查一遍！哀家倒要看看，是誰有這天大的膽子，竟敢謀害宮妃。」
「奴婢遵旨。」陳公公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淑貴妃突然道︰「除了宴席之外，肅貴嬪的處所是不是也該查上一查？」
「愛妃此言極是，」周孝帝不知想到了什麼，道︰「汪德祿，帶個太醫到‘望春閣’，好好查看。」
「奴婢遵旨。」汪德祿冷著臉退了出去。
陳皇後抬頭飛快地看了慈寧太後一眼，慈寧太後點點頭，陳皇後頓時放松了下來$小說
「肅貴嬪如何了？孩子保住了嗎？」
慈寧太後、周孝帝、淑貴妃以及其他妃嬪也看了過去。
顧太醫是一個三十幾許的中年男子，聞言不慌不忙道︰「回稟皇上、太後、皇後娘娘，微臣慚愧，肅貴嬪月復中的龍胎沒有保住。」
此言一出，滿室寂靜。
此前眾人都沒有想到肅貴嬪身懷龍胎，更沒有想到這個不知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的孩子都還沒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就這麼沒了。
「那肅貴嬪的孩子是怎麼掉的？」慈寧太後面如寒霜。
「回太後的話，」顧太醫道︰「肅貴嬪服用了劇毒之物，方才導致流產。」
「劇毒之物？」慈寧太後臉色微變，「是什麼？何時服用的？」
「微臣不敢妄斷。」
陳皇後緊了緊手上的帕子，看看面無表情的周孝帝，又看看慈寧太後，對著身側的小陳嬤嬤使了個眼色，小陳嬤嬤找了個機會悄悄離開了。
「母後、皇上，待陳公公回來便可知曉。」
「唔。」慈寧太後點點頭。
「外命婦和皇子公主們如何了？」周孝帝突然問道。
「哦，」陳皇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回道︰「臣妾剛才已經叫女乃娘去傳旨，讓他們先回去了。」
周孝帝的臉色柔和了幾分，點點頭，「你做得很好。」
陳皇後臉色微紅，「這是臣妾應該做的，臣妾剛剛瞧著皇上沒吃幾口，可要叫人上點點心？」
「不了，朕沒胃口。」
剛死了兒子，皇上又怎會有心情吃點心，陳皇後果真是太受寵了，柳賢妃轉頭看了不動聲色的淑貴妃一眼。
慈寧太後沒有等很久，陳公公便回來了。
「回稟太後、皇上、皇後娘娘，肅貴嬪在宴席之上接觸過的東西均由太醫仔細驗過了。」
「可有發現異常？」
「回太後話，太醫在肅貴嬪桌上的桂花糕里發現了砒霜。」
此言一出，王貴人頓時臉色大變。她先前為了討好陳皇後，有些食物是親力親為的，這其中就有太子挺喜歡的桂花糕，為了安全，她連摘桂花和揉面都是親自動手。
可如今有人將砒霜下到了桂花糕里！
「母後/皇上，」陳皇後和張惠妃齊齊變了臉色，「暉兒/昌兒也吃了那桂花糕！」
「什麼？！」慈寧太後和周孝帝的臉皮也繃不住了，「太醫——」
「娘娘請放心，」陳公公道︰「太醫已將席上所有的菜肴都檢查過了，除了肅貴嬪那處，其余的未發現異常。」
「那就好……」陳皇後月兌口而出，隨即也意識到了不對，忙道︰「皇上，竟然有人膽敢毒害宮妃，定要嚴懲啊。」
淑貴妃沒等周孝帝開口便道︰「皇上，臣妾听聞這宴上的吃食，都出自王貴人之手……」
周孝帝的目光冷冷地看向王貴人。
「皇上，臣妾冤枉啊！」王貴人跪倒在地上，汗如雨下，「臣妾與肅貴嬪無冤無仇，怎會毒害于她，定是有人栽贓陷害臣妾！」
「栽贓陷害？」淑貴妃冷笑，「王貴人，你說是有人栽贓陷害，可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坤寧宮，難道說……」
王貴人臉色大變，「臣妾絕無此意，皇後娘娘從未指使臣妾毒害肅貴嬪……」
聞言淑貴妃笑得意味深長，「本宮剛剛有說是皇後娘娘指使的嗎？王貴人你……」
「本宮怎會去毒害一個小小的貴嬪？容淑蘭你不要血口噴人！」
「皇後娘娘……」
「夠了！」慈寧太後怒喝︰「在此事還未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再妄議此事，否則哀家定不輕饒！」
「是。」眾妃領命。
沒過多久，汪德祿也帶著一群人回來了，只是他的臉色不大好看。
「啟稟皇上，奴婢帶著太醫走遍了望春閣，發現了這個。」說完便呈上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個打開了的藥包，里面有一小撮淡褐色的粉末。
「這是何物？」周孝帝問道。
「回皇上話，這是我家娘娘日常服用的培元散，」春桃道︰「娘娘自三皇子逝後便時常睡不安寢，長此以往，身子骨便虛了，後來顧太醫便給娘娘開了這培元散。汪公公，難道這培元散有問題？」頓時憤恨地看向顧太醫。
「顧太醫，這可是你開給肅貴嬪的‘培元散’？」
「請皇上容許微臣近觀。」顧太醫躬身道。
「準！」
顧太醫走近了兩步，來到汪德祿身邊，伸手撥弄了幾下粉末，又嗅了嗅，眉頭緊鎖，接著他用手指沾了一些粉末，用舌頭舌忝了舌忝……
所有人都目不轉楮地看著他的動作。
顧太醫嘗完粉末之後便轉身對著周孝帝跪了下來，道︰「啟奏皇上，這粉末並不是微臣開給肅貴嬪的‘培元散’。」
「你胡說！」春桃激動道︰「這明明就是按照你給的方子抓的，皇上，您要為娘娘做主啊。」
周孝帝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問道︰「卿此言何意？」
「肅貴嬪憂思過度，傷了根本，微臣在肅貴嬪的藥里加了少量的制附子，附子具有回陽救逆之效，如此便形成了‘培元散’。但是汪公公帶回來的這包‘培元散’里面沒有制附子，反而有生附子。制附子是由生附子經過一定的程序炮制而成，毒性很小，少量服用無大礙反有益身心。但生附子毒性巨大，長久服用便會病弱而死。」
「汪德祿，這種藥望春閣還有多少？」
「回皇上話，奴婢從望春閣里共找到十二包，章太醫仔細驗過了，確有生附子無疑。」
周孝帝听罷良久無語。
「天啊，是誰如此歹毒。」淑貴妃驚叫，「肅貴嬪多年無寵，如今剛得了皇上青眼，便有人對她下手。」
「是啊，看她吃了藥後無礙，竟然還往她的吃食里放砒霜……皇上，如此歹毒之人定要嚴懲啊。」柳賢妃也附和道。
「皇上，那賊人竟然往桂花糕里放砒霜，昌兒可最喜歡桂花糕的，這萬一……」張惠妃驚道︰「皇上，您要為昌兒做主啊。」
「皇上，太後，」蕭婉亦道︰「臣妾以為此事需要徹查，皇宮向來戒備森嚴，可如今竟有人兩次下毒毒害貴嬪，其心可誅。」
「瑾妃此言有理，」慈寧太後道︰「此事哀家定會徹查到底！」
周孝帝點頭，「那便辛苦母後了。」
蕭婉回到錦繡宮的時候，還在苦苦思索，如今是六月初七，離上輩子肅貴嬪病亡的日子也不遠了，可似乎上輩子肅貴嬪並無身孕，自然也無流產一說。可如今……久病的肅貴嬪竟然懷孕了，還有那顧太醫……
難道……
蕭婉將宴席上眾人的話仔細揣摩了一番，驚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二皇子應名「昌」，昨天寫錯了，但手機不好改，下次上網的時候再改回來
改了一點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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