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容華一看肅修儀的臉色,馬上緊張起來,「姐姐可是有難處？這只管與妹妹說,妹妹雖然身份低微,但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妹妹你言重了,」肅修儀苦笑道︰「姐姐我哪有什麼難處，只是你也知道，這生子藥是顧太醫開的方子，他當時只給了我藥方,這如何保胎……姐姐我可是半點不知的,不然去年我的皇兒……」說著說著，肅修儀眼中含淚，聲音也開始嗚咽起來,「我可憐的皇兒……」
「姐姐節哀,」韓容華懷了身子，也多愁善感起來，听到肅修儀的哭聲眼淚也在眶中流轉，「小皇……那孩子在天有靈，也不願看到您這樣的。」
肅修儀哭了一陣便停了下來，轉身拭干淨了眼淚，嘆了口氣，「真是對不住，讓你看笑話了。」
韓容華又是一陣安慰，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便听到外頭響起了桃兒的聲音，「娘娘，時間快到了……」
什麼時間快到了？自然是回去的時間快到了，要是晚了被人發現，那她喬裝打扮而來的意義就沒有了。
她可不想明天每個宮里都熬上一碗生子藥，然後生出身份高貴的皇子。但這時候走……她的目的還沒達成呢。拿不到保胎的方子不打緊，但怎樣保住皇子……可要早早開始謀劃才行。
肅修儀悠悠然地低頭喝茶。
韓容華緊了緊手上的帕子，小聲道︰「姐姐，妹妹我還有一事相求。」
「不知是什麼事？」肅修儀訝然地抬起頭，「若是姐姐我能夠幫忙的，定義不容辭。」
「妹妹是想知道，當年三皇子……是如何養在姐姐身邊的。」
三皇子趙曦，明德十二年生，卒于明德十三年，生母呂芳儀，也就是如今的肅修儀。
正四品以下不得教養皇子，這是開國時敬德皇後親定下的規矩，但「芳儀」是從五品，就算後來因誕育之功晉了「婕妤」，那也才從四品。
從四品的呂婕妤，將三皇子趙曦養在了身邊。
為什麼？當年的呂婕妤如今的肅修儀當然知道，但是……她的成功是不可臨摹的。
肅修儀輕垂下眼簾，幽幽嘆了口氣，「我外祖父是鄭太傅，皇上略給了幾分薄面……不過妹妹生了皇子之後照例是要晉封的，到時候便是‘貴嬪’……難不成有人阻撓妹妹晉封？！」
肅修儀抬頭，不意外地發現韓容華緊咬著牙。
「可憐的韓妹妹……是誰這般歹毒，竟要搶走你的皇子？！」肅修儀驚訝道。
韓容華眼眶一紅。
「莫哭莫哭，跟姐姐好好說說，這孩子就是母親身上的肉啊，離了一會兒都要牽腸掛肚的，若是讓人抱了去，往後母子離心反目成仇……」肅修儀面露不忍，「這可是不讓人活了啊！」
一席話說得韓容華淚眼朦朧。「姐姐……」
「誒，好好說好好說，」肅修儀輕拍她的手，「咱們定能想出個好法子！」
這一晚，快要打更的時候韓容華才躺在瓊華殿的床上，她雙眼紅腫，但黑珍珠般的眸子卻閃閃發亮。
第二天，下了早朝的周孝帝瞧著韓容華的模樣吃了一驚。
「你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人欺辱于你？」
「皇上恕罪！」紅腫著雙眼的韓容華看起來可憐之極，「並未有人欺辱臣妾，臣妾只是昨晚魘著了，所以才……讓皇上擔憂臣妾罪該萬死！」
只是魘著了便哭成這般模樣，周孝帝心中好笑，「起來吧。」
「謝皇上。」韓容華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了身子。
過了一陣子，有人在淑貴妃面前進言︰「娘娘，這瓊華殿人來人往的，門檻都要被各宮踩踏了！」
淑貴妃慢悠悠地捏著一塊點心，微笑道︰「錦上添花乃人之常情，韓容華有了龍種，瓊華殿自然熱鬧些。」
「可是韓容華已經有十日沒來芷蘭宮給娘娘請安了！往常天天都來，如今不過才得意了幾天，便忘了身份。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那宮女氣憤地說︰「而且今早奴婢遇見那桃兒，便問她那送過去的燕窩韓容華可吃完了？娘娘您曾經說過，韓容華侍奉了您這麼多年，這會兒好不容易懷孕了，正巧您剛得了一批燕窩，便給她送去一些，那燕窩最是滋補，孕婦用著正好。」
淑貴妃點點頭，韓氏好歹算是她這邊的人，她懷孕了，作為主子總得表示表示，那燕窩最是滋補，她當年……想到這里，淑貴妃臉色一暗。
「……誰知那桃兒說如今韓容華娘娘正吃著皇後送來的人參呢！往後還有太後、皇上賞的血燕……娘娘賞的燕窩還放在庫房里呢，怕是來不及吃了。」那宮女繼續說道︰「您說，您說這不是欺人太甚嘛！」
松軟的糕點缺了一角，從淑貴妃的手里掉了下來，在如玉一般光潔的瓷盤上滾了兩圈，殘缺不全。
「她當真這麼說？」淑貴妃神色冷凝
那宮人噗咚跪倒在地，「奴婢萬萬不敢欺瞞娘娘！這真真切切的確是桃兒那賤婢說的！芳兒當時也在場，她也都听見了。」
另一個較為木訥的宮女點點頭︰「萬萬不敢欺瞞娘娘。」
良久，淑貴妃方開口，「……下去吧。」
兩宮女對視一眼，齊齊退了下去。
「蠢貨！」淑貴妃輕罵一聲，也不知說的是誰。
但從那以後，芷蘭宮再也沒有賞過吃食給瓊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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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里，除了韓容華重新出來走動之外，還有幾件大事︰太子生辰，以及三月初的太後千秋，三月中的皇後千秋。
太子乃一國儲君，他的生辰自然不容忽視，尤其是他如今已臨朝听政，算得上是一個大人了，陳皇後的意思自然是要好好操辦。
但太子與慈寧太後都沒有同意。
「將滿朝文武內外命婦都請來？」慈寧太後就猶如在看一個荒誕的笑話，「她莫是瘋了不成？」
「皇後娘娘只是太高興了，」陳嬤嬤干笑道。
「那也不是高興成這幅樣子，」慈寧太後神色冷峻，「若真的這樣做了，太子將來要如何自處？！」只是儲君，還不是皇帝呢！擺什麼大宴？！
「太子來了嗎？」
「來了來了，」一個太監跑了進來，「太子殿下到門口了！」
陳嬤嬤松了口氣，「娘娘您放心，太子定能讓皇後娘娘打消那主意的！」
慈寧太後雖沒說什麼，但表情明顯和緩了幾分。
「我兒十四歲生辰，為何不能大擺筵席？」陳皇後固執己見，「她見不得本宮好就算了，暉兒可是他的親佷孫！」
「太後娘娘最疼太子殿下，怎會見不得他好呢？」小陳嬤嬤柔聲勸道︰「娘娘您多慮了。」
「多慮？」陳皇後冷哼一聲，「如何多慮？本宮讓全天下都知道暉兒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有何不對？！」
小陳嬤嬤驚出一聲冷汗，連忙抬頭四望——侍候的宮人離得遠遠的，但是……
「你們都下去吧。」
宮人們屈了屈膝，都恭敬地退下了。
「娘娘慎言啊！」小陳嬤嬤低聲道︰「要是讓外人听到了……」
陳皇後挑眉，「听到了又如何？難不成暉兒不是未來的皇帝？！」
「娘，娘娘——」
陳皇後看著她這張為難的老臉，冷哼了一聲。
小陳嬤嬤侍奉陳皇後多年，對她了解萬分，這會兒只需細細想上一遍，便知道她為什麼要大肆慶賀太子生辰。
前兩天宮里頭好像有傳韓容華的肚子是先帝轉世……
「娘娘，太子身份貴重，又生在二月，乃龍子轉世，他的生辰，自然是該好好慶賀。不過您可還記得，先前大師給太子批命，他說太子殿下兩年之內會有一劫，成則化而為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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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韓氏便暈倒在太廟之外，查出懷有身孕，如今更是傳出那孩子是祖宗轉世之言，這不是暉兒的劫難是什麼？！
如此晦氣不應該好好沖沖？順便……
陳皇後眼神一厲。
那孩子可不能讓她生下來由容氏那賤人抱了去！
「娘娘您忘了大師說要如何解除這劫難了嗎？」小陳嬤嬤焦急道︰「大師說要太子殿下遠花遠水，守禮靜心！」
「在東宮舉辦生辰宴，如何不是‘遠花遠水，守禮靜心’？」如今花還未開，東宮那個小湖前些日子也找了個機會填了，宴席上以禮相待不觀歌舞……完全符合「遠花遠水，守禮靜心」這八個字！
「可是……」小陳嬤嬤急得額頭冒汗，不知該如何勸說皇後娘娘打消這個主意。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了太子的聲音。
「母後——」翩翩公子一般的大周朝儲君，含笑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最後一點沒有寫完，所以第三章晚些再更，望見諒
我做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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