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她選了個離鳳輕塵較遠的位置坐下,鳳輕塵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個字也沒有說。
車外,只听一聲馬鞭響,馬匹便馳騁而去。
沈雲溪微低著頭,沒有再看鳳輕塵,馬車前進了好半響,她突听見他說︰「還有,這幾日的事我對你所做的事都忘了吧,就當沒發生過。」
當所有的事沒有發生過?
沈雲溪暗自冷笑,這恐怕是她這麼多年來所听過最可笑的話了?
經過昨晚的事,她好不容易重拾起心,想著與他一番好談,想著一直以來是她誤解了他,想著興許可以與他好好的過日子。
畢竟,沒有誰喜歡居無定所的生活,誰都想那與自己心心相惜的那人白頭偕老。她,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他這簡單的一句話就扼殺了她所有的勇氣。
連話一時都說不出口,只抬起頭,看著他。眸底,蒙上一層淡淡的灰色,可惜,這一幕在她抬頭就立即轉過頭去不再看她的鳳輕塵卻錯失眼底。
所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一直是有過期盼的。只是,她從出口,表現出罷了。說到底,她還是害怕,害怕在得到後失去。
看慣了人情冷暖,在她心中,她想著既然會在失去後痛苦,為何她不能在一開始就沒有得到。所以,她一直都掩埋著自己的心,盡力全力不讓它越過原有的軌道。
可是,人的心又如何那麼容易控制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它現在只是有月兌軌的瞄頭,想扳回正軌並不難。只是,他身上有什麼能力讓它有了那番跡象呢?
是她被行刺那晚,他命令龍九誓死護她周全的那一句話嗎?亦或者是,月色下,他柔情得近乎蠱惑的笑?還是……他昨晚夢魘中的脆弱?更或者是他那一句無意識的話?
那一句︰沈雲溪,你別想著逃,你逃不了。
只是,眼下……
呵……她不但沒逃,還想著轉進他的手心,他卻連想抓緊的想法也沒有了,反而厭煩的催促著她遠離,好似她身上染了瘟疫一般。
避之不及!
視線隨著他微微曲著的身子上向,飄走的思緒終是收了回來,說出的話一如既往的冷淡,「王爺並沒有對我做過什麼,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可以讓我記住的。」
所以,更沒有什麼可以讓她忘記的。
還出馬車的身影倏地頓住,他頭也不回的道︰「如此,更好。」語畢,便撩起車簾走了出去。
馬車沒有半點停留,繼續向前馳騁著,他迎風而站,頭頂仍舊是燦爛的陽光,只是他絲毫感覺到半點溫暖,反而冷意襲人。
他劍眉微蹙,這麼快,就要入冬了嗎?可是他還有好多事都沒有解決!
車內,沈雲溪似泄了氣的球一般癱軟在位置上,目光渙散。
她想,就讓她散漫一次吧。
只有,這一次……
兩人車里車外,各懷心思,終是沒有敞開心懷說出心中的話。
也許,他們之間本就是說不清的。一直到很多年之後,沈雲溪心中都是如是想著。
只是,有時候終是抵不過宿命的羈絆,想要逃卻始終躲不掉逃不開。
……
馬車,一路馳騁著回到了王府。
沈雲溪就那樣呆坐在馬車內,忘了起身,車外車夫好半天等不到主子出來,就撩起車簾,恭敬的道︰「王妃,到了。」
乍听這一聲,沈雲溪猛地回過神來,對那車夫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卻看著那般牽強。然後,站起身,下了馬車。
車夫看著沈雲溪離去的身影,皺了皺眉,進了一趟皇宮,王爺王妃都變得怪怪的了。
不過,主子的心思不是他們所能猜的,搖了搖頭,將馬車牽走了。
碎玉軒前,沈雲溪正欲抬手推開大門,卻似想起什麼似的停了下來,後腿兩步,抬頭望著頭頂牌匾上的三個大字——碎玉軒,好半響她才翻然覺醒,這三個字足以說明一切,其實,打從一開始他的心就沒有變,變的只是她那並不堅定的心罷了。
罷了罷了,竟然話已說出口,她也沒什麼好再去思考的了。
更何況,她並不是一個脆弱的人,不過是被人打擊了一下而已。她並沒有失去什麼,她在這里自怨自艾又是干什麼呢!
如此想著,心中終是闊然了些。深呼一口氣,再笑了笑,沈雲溪抬手推門而入。
「小姐,你回來了!」
一踏進碎玉軒,雙兒歡呼的聲音便傳進耳里。
沈雲溪唇角微勾,果然這碎玉軒要有人氣許多,雖說人不多,但有雙兒在就不會寂寞。
寂寞?難道她也會怕了嗎?沈雲溪倏地一怔,似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但很快的,她便收斂心神,對迎上來的雙兒淺笑著點了點頭,道︰「嗯,回來了。」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大堂。
「小姐,累了吧?喝杯茶。」雙兒為沈雲溪斟上一杯茶,言語間盡是關心。
沈雲溪接過,「謝謝。」對沈雲溪這番禮貌,雙兒已然能夠欣然接受,然後放下茶壺,在她身旁坐下,憤憤然的對她說道︰「小姐,你要是再不回來,王府就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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