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天氣轉涼,夏季的炎熱逐漸被秋高氣爽所取代,路邊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秋葉都在提醒著甄巧,秋天來了。
「呃……」喉嚨處驟然涌上來的惡心,讓她不由得沖到洗手間,在洗手池邊干嘔了半天,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當然,沒法吐,早上吃的東西都被她吐得干干淨淨,現在她的胃里空無一物。
謝逅失蹤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到現在她依然得不到零星半點的消息,程光國那邊一直讓她安心的等待,她也沒有辦法可想。
焦躁的心情,還有吃什麼吐什麼的孕吐,迅速地讓甄巧形容消瘦。
這一刻,她恨自己的無能,她竟然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這樣坐以待斃。
看著鏡子里臉色蒼白的自己,甄巧捧起冷水向自己的臉上潑過去,拼命為自己打氣。
她必須堅強,現在的她,並不是一個人。
強撐著回到客廳,從冰箱里面拿出一只隻果來,她必須讓自己吃點兒東西。
把手中的工作做了個收尾,她已經向公司請了長假,現在的她沒有心情,也確實沒有體力正常上班。有醫院醫生開的證明,她的請假手續倒是沒有太大的阻礙,當然,也有可能這一切的順利得益于她前不久才得到的大獎,不過,這些已經不是她要去細心考慮的問題。
剛咬下一口手中脆生生的大隻果,甄巧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強忍著惡心,努力咀嚼著,淚卻不知不覺滑落臉頰。
莫名的空虛和難言的哀傷襲上了心頭,沒有他在身旁,她竟然這樣苦痛!
一只手覆在自己的小月復處,她在心里默默對著肚子的孩子說,像是自我催眠︰「寶寶,爸爸一定會安全的回來的,對不對?」
門口有鑰匙轉動的聲音,她猛然一驚,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心跳得厲害,驀然的起身讓她一陣暈眩,險些直直栽倒到茶幾上,她閉上眼定了定神,這才緩緩轉過頭來。
直到看清進來的人並非她朝思暮想的人,失望在她眼中滿溢。
不是他!
沐曉嵐與楊伊琳推門進來,看著好友那麼失魂落魄的樣子,知道她又在難過了。
手忙麻利地將手中的各種食材塞進廚房,兩人一左一右地陪在她身邊,並沒有太多的語言,因為這個時候似乎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再怎麼說,那人已經消失了整整一個月了,沒有任何的消息。
照她們的經驗來看,估計凶多吉少。但是她們都不敢說出來,只有盡可能地陪在好友的身旁,為了不刺激她,甚至不允許粱辰出現在她的面前。
沐曉嵐想了想,站起身,走到了她們前方的電視櫃前,在中間那塊放碟片的地方,翻出前段時間押著甄巧去買回來的胎教音樂,看了看,她拿起一張鋼琴曲放進了dvd機子里,很快,舒緩恬靜的音樂在室內傾瀉而出,帶著驚人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沐曉嵐坐回甄巧的身旁,將人半摟在肩膀上,而甄巧也像是累極了,緩緩地合上雙眼。
她們似乎都低估了謝逅對于眼前這個女人的影響力,似乎那個人消失了,她的整個世界就要崩塌了。
這時候,楊伊琳做了個「我去做飯」的口型,就躡手躡腳地朝廚房走去。
三個人里面,她的廚藝是最好的,往往她做的,甄巧還能勉強吃一點兒。
她的手腳和麻利,很快,廚房里就飄出了飯菜的濃濃香味兒,等到她做好飯端出來,甄巧也睜開了眼。
養了一會兒神,她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眼里也恢復了一些神采。
三人坐在不大的餐桌上,甄巧一看到桌上還飄著香味兒的菜肴,喉頭一陣發緊,胃里又開始翻騰,臉色又有幾分蒼白。
楊伊琳舀起一晚烏雞湯,遞了過來︰「巧兒,我知道你現在吃不下,可是,你的身體……」她的聲音本來就是柔柔的,這個時候更顯得溫和柔軟,讓甄巧沒來由的鼻子一酸。
她默默接過去,垂眸︰「嵐嵐,伊琳,你們沒必要這麼陪著我,你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她自己萎靡不振已經夠難看了,實在不想再拖累朋友。
「妞兒,你這是說什麼話,我們是什麼關系!」沐曉嵐給她盛了一碗飯,推到她面前,滿臉的不認同。
楊伊琳只是溫婉的笑一笑,給她加了一塊兒排骨。
在最需要的時刻伸出援手,才可稱為真正的好友,三人都曾深以為然。如今,三人似乎也這麼做了。
「巧兒,要不是你們幫我辦的各種手續,憑我自己的能力哪里可以那麼順利的去澳洲深造?」
甄巧的注意力被她轉移過來,她什麼時候幫她這個了?再說就算有心,她未必有這個能力。
看她一臉的茫然,楊伊琳有些明白了︰「看來,謝逅沒有告訴你。」
原來,一向似乎對她的朋友漠不關心的男人,不露聲色地幫好友這樣一個大忙。只因為,他知道這個好友對她來說有多麼重要。
餐廳又是一片寂靜,那個名字,又讓這個甄巧臉色蒼白起來。
楊伊琳有些張口結舌,她是豬腦子嗎?哪壺不開提哪壺。
沐曉嵐則是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甄巧端起手中的雞湯,努力擠出一個笑︰「其實,你們不用這樣的,我真的——沒事。」
沒事?坐在她旁邊的兩個女人,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臉色白得像鬼,身體瘦的像干柴。天一黑,不用化妝都直接可以出演僵尸了。這也叫沒事?
熟悉的手機鈴聲突然在耳畔響起,甄巧身子微顫,心里又涌起了希望。
急急忙忙地站起身,她終于在臥室的枕頭旁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她急迫得都沒有心情去看來電顯示,便摁下了接听鍵。
「甄巧,听我說,謝逅已經找到了……」電話那邊是粱辰略顯沉重的語氣,帶著些許的欲言又止,但是甄巧完全顧不上了,喜悅已經沖破了她所有的理智。眼淚幾乎是一秒之間就飆了出來,語音輕顫︰「他在哪兒?他沒事兒吧?」
電話那頭似乎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到︰「他很好,但是——現在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暫時還不能——回到你身邊。」
什麼?甄巧一時愣住了,心里越發的不安起來,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讓他不能回來見她?難道,他受傷了,不能動?
她的聲音也不由得緊繃起來,帶著略微的顫音︰「粱辰,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如果,他不能來見我,你告訴我地方,我保證只是去偷偷看一看他,絕對不會妨礙他的。」
總覺得粱辰在刻意隱瞞著什麼,她必須親眼見到他好好的,才能放下心。
而粱辰顯然並不想透露過多的訊息,只說了一句,謝逅現在真的很好,讓她多多保重。就匆匆收了線。
這無疑讓她更加懷疑謝逅出了什麼事,而粱辰故意瞞著。
她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又不死心地撥了過去,粱辰的口氣依然不變,決口不提謝逅的下落。
甄巧的心愈發的往下沉,他越是這樣粉飾太平,她就愈發確定,他在有意隱瞞著什麼。
「你怎麼了?誰的電話?」這時候,沐曉嵐推門進來,看到了愣在床邊的甄巧,臉色比身後的牆壁還要煞白。
「粱辰的,他說,謝逅找到了。」甄巧機械地說著,心里已是千回百轉。
沐曉嵐臉色變了變,終是笑了起來︰「妞兒,那是好事兒啊,你怎麼不高興呢?」
是啊,她怎麼就是高興不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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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雅莉,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逅鐵青著臉,將一沓紅紅的東西甩在了桌上,怒氣勃發。
「不是說過了秘而不宣的,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郝雅莉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拿起其中的一張,笑了笑︰「你說這些請柬?放心,請的都是我父親最為親密的朋友,不會讓她知道的。」
她的這番話讓謝逅的臉色更加黑青,那個「她」是誰,不言而喻,正是他們一直避開的話題。
「只是訂婚,就怕她受不了,將來結婚的話,那不是讓她活不成了?」臉色鐵青卻又似乎無可奈何的男人,似乎取悅了她,郝雅莉只覺得此刻有說不出的愜意。
再怎麼樣,不也是妥協了麼?五十步跟一百步又有什麼區別呢?這個人還真是喜歡掩耳盜鈴,難道沒有認清現在的形勢嗎?
他謝逅,現在的身份是她郝雅莉的未婚夫,如果不是事先那個男人秘密訂婚的條件答應下來,她恨不得昭告天下,現在只不過通知一些與老爸一個陣營的軍區官員,算是極給他面子了。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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