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
劉子騫焦急呼喚聲也被淹沒了如潮廝殺聲里。
此時何夢錦也再沒有閑暇顧及,听不到他話語,四面八方殺也殺不劉家軍已經將她和所有侍衛們包裹。這些侍衛都是賀蘭玨精兵,不過才四千人,卻能同如同虎狼之師劉家軍戰斗這麼久,而且每個人所斬殺人數足以讓劉武氣到七竅流血。
以她現情況,也只能勉強自保,而戰斗之初能以一當百侍衛們現也漸漸露出疲態,畢竟是人,總有體力耗到達極限時候。
看著周遭目所能及侍衛們一個個倒下,何夢錦心如刀絞。
不遠處,劉子騫一人擋下劉武追擊,畢竟是對上自己親生父親,他下不了狠招,而劉武卻似手上並未留情,幾個劃破寒風破山劈石殺招悉數招呼了他身上,待何夢錦匆匆回身一瞥,只看到他一身鮮血淋灕,肩頭上還有一個正汩汩冒著血窟窿。
「子謙!」
何夢錦驚呼,提劍劈開兩個刺向她士兵,就要回身向劉子騫方向,卻被秦書眼疾手攔住了。
「孟公子,他是劉武三代單傳獨子,無論如何劉武是決計不會傷他性命,你這樣話,子謙公子等于白白受傷了,唯有你月兌險,才能讓他付出有價值,才能讓兄弟們付出有價值
說到後一句時候,秦書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何夢錦也如被人當頭棒喝。瞬間清醒。
而眼下,環顧四周,廣平侍衛們一個一個倒下,初四千多人。已經折損了大半,而離通往蒼山路卻仍舊很遠。
分明只有百余米距離,今日行來,卻猶如隔了兩座城池,隔了刀山火海,隔了生死茫茫。
她再不能後退,正如秦書所言,否則話,所有人付出與犧牲都是白費了,想到此。何夢錦咬牙。轉身。再不看身受重傷劉子騫,而是提劍朝著蒼山方向沖殺過去。
提劍手已經麻木,招式套路完全都已經顧不得。她此刻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停下,不能停下,她要活著,要帶著這些侍衛活著沖殺出去。
紛飛血雨早已將她渾身上下染了個徹底,本是一身淡紫色長衫,而如今染了血色,看起來越發如同一株帶著致命魅惑罌粟。
只是這罌粟帶著如同修羅戰神狠辣與無情,每一劍揮出,就有數條鮮活生命她手中消失。
她臉上再也看不到一點白皙皮膚。腥紅粘稠血液自臉頰劃過,落干裂唇畔,何夢錦也分不清那血味道是自己,還是敵人。
手是痛,臉上是痛,背上,腿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痛,她記不清自己到底傷了哪里,到底傷了幾處,強烈求生意識支撐著她。
她要活著,要看到二哥,要守著昕兒長大,還要沖出這包圍圈之後探查清楚為什麼賀蘭玨援軍沒有來,為什麼廣平近咫尺援軍亦沒有來。
她要問一句為什麼。
除了擔憂之外,還要那麼一絲一縷幾乎要被自己理智所忽視害怕。
是不是就如同這幾日這些駐扎城外劉家軍士兵們大聲討論,他們已經成了廣平棄子,為了保存實力為了不落入劉武路上設好陷阱,廣平放棄了他們這四千將領,放棄了她?
這個念頭心頭一閃現,當即就被何夢錦否決。
不會,即便賀蘭瑞會放棄,賀蘭玨也不會。
她相信。
腦海里浮現那個無所不能人,那個讓人高山仰止永遠尊貴從容公子,那個問她是否願意與他同葬皇陵男子,那個連表白都是如此霸道人。
他怎麼會不來呢?何夢錦抬手將刺向自己心口一劍撥開,同時也將眼底酸澀淚意逼回。
生死關頭,再容不得她心思不專注。
隨著侍衛們一個個倒下,眼看著就要到達包圍圈邊緣,卻這個時候,與萬軍之中,听到一聲響徹天際呼嘯。
「射陣!」
聲音出自剛剛才一槍挑飛劉子騫銀槍並將之踩腳下劉武。
這兩個字一出,本是嘶吼聲刀劍相擊聲充斥了平城之外,頓時安靜了不少。
確切說是何夢錦身遭劉家軍突然安靜了,面前阻擋被殺死之後,也未見有後續士兵繼續沖殺過來替補。
相反,離近劉家軍居然都主動往後撤,將圍困著何夢錦和剩下不到一千廣平侍衛圈子擴大了些許。
本是圍困密不透風廝殺圈,劉武那聲呼嘯之後,不過轉瞬功夫,就流出了一大片空地,正正將何夢錦和剩下侍衛留了包圍圈正中。
一見到此,何夢錦眉頭一皺,就已經料到劉武要做什麼了,她抬手一揮,對著秦書等人急聲道︰「,他們要放箭
說著,她已經抬手拉過一個反應動作稍慢一點侍衛,朝前奔去。
只是,仍舊是慢了。
因為,如同漫天花雨箭雨已經密密麻麻攜帶著鐵血無情寒風飛射了過來,為了將他們困死死,他們身遭許多劉家軍尚未撤離,就被劉武下令放箭給一並射殺。
外圍劉家軍倒下,接著是廣平侍衛們一個個倒下。
何夢錦也站外面一層,但箭雨飛射過來瞬間,就被秦書連同幾個將領合力將她拉到了里層。
沒有人下令,甚至沒有人打著商量。
就那箭雨飛射過來瞬間,侍衛們竟然很有默契一圈一圈組成了人肉盾牌,將何夢錦圍死死。
即使身手了得,即使驍勇善戰,如今已經全部體力耗,又對上這天上地下避無可避箭雨,再是鐵打侍衛也抗不住。
外圍侍衛一個個全身上下幾乎都被那箭雨射穿,再找不到一處完整皮膚。
似是流不血從口腔,從眼楮從鼻子里冒了出來,只不過眨眼功夫,剛才還能同何夢錦交談,還主動為她擋箭侍衛們就已經如同一個個破爛不堪布偶,再沒有半點生機。
而劉武命令卻沒有停下,只听他帶著無恨意,森然道︰「全部射殺
「不要……求求你,不要……」
極其虛弱聲音自地面上傳來,雖然看不見人,但何夢錦听出來,是劉子騫聲音,但劉武以及其部下此時哪里听到他話語,只這一聲令下,比剛才多箭雨越發密集且凌厲朝何夢錦等人飛射過來。
「肉盾
何夢錦抬手,尚且試圖擺月兌左右兩個將軍禁錮,只听秦書朗聲道了這麼兩個字。
接著出現一幕,不僅讓何夢錦驚訝,即便是對面敵軍,亦是一時反應不及,有些弓箭手甚至忘記了松開手中已經緊繃弦。
只見已經被插滿箭雨沒有半分生機侍衛們動了,朝著包圍圈外,朝著蒼山方向移動了。
待所有人仔細看,才發現,不是已經死去了侍衛們復活,而是內層侍衛舉著前面同胞尸體,帶著滿腔憤怒與恨意,各個紅著眼楮,沒有護盾情況下,用同伴血肉之軀做擋箭牌。
沒有什麼比這震撼了。
沒有什麼比眼前這一幕揪心刺目了。
一起訓練,一起上陣殺敵一起流血,一起大口吃飯大碗喝酒一起談天說服胡吹海侃兄弟,此時卻為了能讓多人活著出去為了能讓孟錦活著出去,而不得不用他們已經死去身體做著擋箭牌,這本身,對于活著人來說,就是**與精神雙重折磨。
何夢錦也完全愣住了,她本是要掙扎力道也頃刻間散,自己也如同布偶一般,隨著身遭護著她侍衛們朝著右側前行。
之前一直禁錮著她秦書和另外一名將軍也不知不覺中松開了手。
反應過來何夢錦右手緊緊按住劍柄,就連因為小指戰斗中被折斷,此時用力而導致蝕骨疼痛也似沒有察覺。
她發誓,若她今日能活著出去,一定要讓今日之事始作俑者,李澤昭,付出代價。
劉家軍箭雨停頓也只是片刻,尚未等到廣平侍衛們護著何夢錦走出包圍,漫天箭雨就再度飛射了過來。
看著本就已經人數不多侍衛們一個個倒下,何夢錦心如刀絞,她抬手撕下一角衣擺,將因為折斷而有些扭曲小指並攏無名指旁,然後用布條緊緊固定住。
接著,她運氣,提劍,帶著不懼生死決然縱身跳出侍衛們保護圈,直接迎著漫天箭雨朝劉家軍沖去。
而就她跳出去同時,包圍著他們劉家軍外圍也出現了一股不小騷動。
全部心思都如何殺死對面那個少年劉武起初沒有注意,等到身後士兵匯報,他轉身,才發現,秦川方向正有一支隊伍亦是同廣平侍衛們一樣,帶著無懼無畏士氣,朝著這少年方向沖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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