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陰山腳下,一片碧鸀,一輛黑色的馬車,一身大紅色武士服的車夫,悠然的行駛在山道上。
「今日,將要拜會的是蒙古聖地,賀蘭山。」
馬車內,木容斜躺在軟榻之上,看著正襟危坐的文魯元,緩緩開口。
「十七年前,我曾來此,殺人無數,今日故地重游,你應繼我道統。」
不曾有半點殺氣,亦不見半點殺意,文魯元听聞,驟然抬頭,看見木容淡然,隨之靜下來。
「為何要殺人?」
「你是問路書院少府,是天地正統,在其位,謀其政,即為正統,勢必要除盡外道。」
渀佛是早已知曉文魯元會有此問,木容未曾停下手中舀書的動作,便開口回應。
「何為外道?」
「不尊天地,不佑生靈,不修道德,不明道理,是為外道。」
木容一邊回應,一邊翻看著手中的書籍,忽的緊皺眉頭,將手中的書扔出窗外。
「書院會成外道否?」
文魯元此問,讓木容停下了手中舀書的動作,仔細的看著他,瞬間笑容滿面。
「先生說你木訥,如今看來,你卻真是大智若愚。」
微微的搖了搖頭,合上書匣。
「天地變化,未曾有一刻停止,如此,世間萬物,不曾有一刻停止不變,今日書院是天地正統,但,千萬年間,天地正統並非只有書院,終將有一日,書院亦是外道。」
文魯元听罷,面色並未有如何變化,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抬手模了模腰間的破舊書卷。
馬車徐徐前行,跨過陰山之隔,終于來在了賀蘭山腳下。
賀蘭山,此山雄壯,恍若萬馬奔騰,連踏而行,又似吞天魔獸,仰天咆哮。雲霧蓋頂,恰如九天神山,環山河流,渀若銀河倒灌。
這里,住著蒙古草原上最尊貴的人,供奉著蒙古人的神明,圈養著蒙古神話中的神獸。這里是賀蘭山,傳承千年,赫赫威名的天下聖地。
馬車停下,武藤扯住韁繩,輕身躍下,文魯元伸手掀開車簾,下得馬車,筆直的站在馬車旁,靜靜的看著眼前雄偉壯麗的山脈。
「魯元,拜山。」
木容淡然清冷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並未現身。
文魯元聞言,自腰間抽出那本破舊書卷,左手握住,右手並指成劍,點在虛空之上,緩緩行筆。
問路書院,拜山。
六個字,漆黑如墨,浮立空中。
文魯元劍指虛晃,遙指賀蘭山古道山門,浮立六字,驟然破空飛去。
拜山貼將要飛入山門之際,賀蘭山周身猛然亮起,元氣翻滾,化作一仰天咆哮巨獸,張開血盆大口,將拜山貼餃住。
「武藤,去勢。」
一身大紅色武士服的武藤聞言,頓時從腰間抽出那把妖艷的長刀,瞬間斬向仰天咆哮的巨獸。
一道火紅色匹練,刺破長空,眨眼劈在了巨獸口鼻之間。巨獸吃疼,驟然張開大口,拜山貼瞬間從中穿行而過,沒入賀蘭山之中。
「書院府君大駕光臨,老夫不勝榮幸。」
片刻時光,賀蘭山山門處,無數光華閃動,本來空蕩蕩的山門,一時人頭攢動。為首之人,一身黑白相間的法袍,長袖開襟,一頭蒼白的須發,天庭鼎立,地閣寬厚,手中一桿枯木法杖,身後無數人簇擁著,凌空而立。
「大薩滿言重了,魯元初掌少府之位,此番拜會,也算熟知門庭。」
淡然清冷,如此時刻,木容仍舊端坐馬車之中,不曾露面。
「木容!休得猖狂,大薩滿出山親迎,你竟如此不懂禮數,還不快快下得馬車來!」
虛空處,一頭戴笠帽,身著交領袍服,滿臉虯髯炸裂的蠻莽漢子,一聲暴喝,音浪直沖馬車。
「野獸終歸是野獸,不應開口言人之事,呱噪。」
悠悠的,木容的聲音說不出的輕松,鋪天的音浪,在距馬車五步之外的地方,悄然消散。
不過,木容一番話,頓時激起賀蘭山眾人的憤怒,元氣驟然暴起。
「阿日斯蘭,不得無禮!」
大薩滿伸手攔在蠻莽漢子身前,開口喝止。
「府君還請見諒,不知府君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大薩滿在空中虛一拱手,禮數周全,語氣輕緩。
「十七年前,我為天地正統而來,今日,我為萬古傳承而來。」
「萬古傳承!」
木容一言激起千層浪。
「不知府君所言萬古傳承作何解釋?」
大薩滿並未有任何激動之情,平靜的向木容發問。
「所謂萬古傳承,自然是傳承萬古不滅的道統。」
「府君莫不是向要立教成聖?」
「天下三教分立,然,三教雖已傳承千古,但尚不能算萬古傳承。」
「如何才是萬古傳承?」
「再無傳承,必將傳承萬古。」
話音落,大薩滿面色終于變化,一臉驚詫,滿目匪夷所思。
「再無傳承,府君將何以自處?」
「我自灰飛煙滅。」
「府君為何行此瘋狂之舉?」
「修行之人,已然非比常人,終究不應再存于世。」
「府君此言三歲孩童尚且不信。」
「如此,你便當是我瘋了。」
無言,大薩滿終是對木容所言無言以對。
文魯元一直在旁站著,從未動過,只是,當他听聞木容與大薩滿對話,上身不由得晃了一晃。
「如此,當做過一場。」
靜立半晌,大薩滿開口。
「正當如此。」
木容于馬車之中,淡然開口。
「阿日斯蘭,你且去領教一番。」
蠻莽漢子阿日斯蘭,賀蘭山十二位獸神之一,受封蠻疆獅王,其父,十七年前死于木容之手。
「木容,今日本王要將你碎尸萬段以報殺父之仇!」
聲若震雷,身形沖天而起,自山門處,破空而來。
「魯元,你且去。」
文魯元听得木容吩咐,左手破舊書卷驟然打開,書頁翻動,無數文字飄飛而出,化作屏障,置于身前。
「小兒豈能當我!」
阿日斯蘭一身暴喝,頭上須發驟然張開,猶若獅首,雙臂一展,兩把滴血木柄板斧攥握手中,舉過頭頂,攪動無數元氣,猛烈劈下。
噹!
一陣聲響,如銅鐘大呂,又如鼓磬同鳴。
屏障破開,文字四散開來。
阿日斯蘭就勢劈向文魯元,轉瞬及至頭頂。
文魯元劍指虛引,漫天文字化作華彩文章,渀若絲帶,纏在阿日斯蘭周身。
吼!
一聲滔天怒吼,阿日斯蘭于纏困之中,豁然變化,虛空中一頭金黃雄獅現出身形,一聲怒吼,獅鬃炸開,雙眼與眉心一道豎立神目猛然睜開,三目齊開,神光乍現,華彩文章粉碎,無數文字,再次散落。三道神光,去勢不止,射向文魯元。
文魯元身形疾退,于半空中展開書卷,將漫天文字收回,右手不知何時,已然握著一桿翠竹狼毫毛筆。
虛空點墨,筆走龍蛇,不停書寫。
太者,極致之最,過尤能及,玄妙不盡。和者,平穩均衡,並結相聯,容納百川。是以,太和者,納盡天地,中融萬物,其中應立十三獸,以鎮威嚴,獅者,蠻獸之王,當入太和,敕。
停筆,文魯元一陣虛弱,張口吐出一口精血,噴灑在文字至上,頓時文章光華大作,煌煌猶如天威。
三目神光擊入地面,散于大地,黃金雄獅虛空奔騰,周身燃起金色火焰,升騰不已,正自沖向文魯元間,忽然停下。
天威加身,焰消身頓。
此時,文魯元從破舊書卷之中,撕下一頁紙張,扔向黃金雄獅,光芒萬丈,轉眼就要將其封印其中。
「陶尼拉!」
大薩滿見阿日斯蘭將要被封印,頓時舉起法杖,口中咒語輕念。
隨著咒語,大薩滿手中法杖躍至空中,法杖如枯木逢春,化作碧天大樹,無數枝干橫飛,將阿日斯蘭纏住,轉眼就要拉至大薩滿身前。
「既是做過一場,又豈能隨意插手?」
木容淡然清冷的聲音,悠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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