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國家的元首,想單獨跟別人秘密談話,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尤其對象還是個來歷不明,有綁架「政府要員」前科的家伙。
但這是深藍星,安朵斯踩著沉重的步伐走進辦公室後,斷然做了一個禁止入內的手勢,包括秘書官在內的隨從與護衛立刻恭敬的後退,並且關上了房門。
就算是國王的密探,也不敢趴到靠近門口的走廊偷听。
——夜羽軍團的旗艦站旁邊充當護衛,輪得到別人動心思?
「你去哪?」溫欒就像身後有眼楮似的,一把揪住大長老的黑袍子。
「議長閣下,我跟你的食譜不一樣,你獨自用餐就行——」
溫欒將大長老拽到面前,一個詞一個詞的說︰「拓展黑暗議會的業務,懂嗎?爭取把你們甜甜圈賣到內閣大臣的下午茶點心里,難道你們不願為此努力?」
開玩笑,他這邊本來人就少,還要臨時跑掉一個像話嗎?
「我已經離開黑暗議會數日,必須回去,一個組織只有一個腦子好使的人,就是這樣痛苦大長老解釋。
溫欒啞然松開手。
大長老後退一步,就消失在陰影中,貘的能力可以感覺到,這種黑暗魔法對空間的細微影響。
更餓了。
溫欒努力保持鎮定,不去撕裂那片區域的細微裂縫,要知道這里只是夢。
不是噩夢,就好比煮得再香的米也是白米飯,餓得沒辦法的時候可以填肚子,但誰也不願意光啃白米飯。
這間辦公室很空曠。
與裝飾有立柱雕紋欄桿的建築物不同,房間是灰白色的吊頂,黑鐵枝般的車輪燈掛在中央,窗戶被墨綠的簾幕遮得密不透風,沒有裝飾品,地上只有深黑方磚,不見地毯。
桌椅的樣式都很古樸簡單,靠牆邊的壁爐也是規正四方外框,里面沒有火,它只是一個封死的建築裝飾,但壁爐上擺放著有深藍王國徽章的立體星空模型。
模型是銀色的底盤,大大小小的天體組成星系,高低不一的懸浮在底盤上。
它真的會轉動,溫欒甚至在左邊某個星系域看到了密集的小行星帶。
最中央就是一顆漂亮的水藍色惑星,閃爍著迷人的光彩。
「假的溫欒嗤笑一聲,扭過頭,銀色金屬球系爾好奇的蹭過去觀摩這個星空模型。
房間里的光線顯得異常昏暗,安朵斯抱著手臂站在書架前,電子眼刷著溫欒完全看不懂的字符。
「歡迎參觀我的第二個家
賽路斯站在桌前,他很快又說,「我想你大概不會喜歡第一個家的環境,研究所里到處都是儀器與導線,對看不懂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亂七八糟
不等溫欒回答,賽路斯就推開壁爐旁邊的一扇門,里面透出淺黃色的溫暖燈光。
辦公室,休息室…溫欒估測著大概布局,匆匆的瞥了一眼桌上的東西。
許多他看不懂的電子儀器,正在播放著視頻投影,一堆芯片擱在盒子里,另外還有插著白色羽毛筆的銀質筆插,以及不算太厚的紙張。
系爾還在外面晃悠,安朵斯也沒有跟進來的意思。
溫欒想都沒想,直接就追著賽路斯走進了那扇門——他怕什麼,貘在夢境里,想逃月兌直接撕開夢境就行,哪怕賽路斯設下陷阱給他跳,溫欒也不擔心。
門後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說句話賽路斯調出充作身份核查的光腦。
「什麼話?」
「隨便,做身份通行密碼與聲音記錄
「很好,我想揍你很久了!」
溫欒一步邁到賽路斯背後,直接一拳過去。
賽路斯反應不慢,他低頭避開,溫欒怒火忍了一路,現在哪里還能憋得住,伸出右腳一絆,同時一個肘錘狠狠砸過去。
這次賽路斯沒躲,順勢抱住溫欒攻擊的右臂,用力一拽,兩人一起滾倒在走廊里。
肩膀落地撞得生疼,溫欒忍著沒哼,直接翻過身,一拳砸中某人下巴。
賽路斯只來得及略微偏頭,中招的部位變成了右邊臉頰。金色長發都跟著這麼被迫的一側臉,蓋住了衣領。
溫欒覺得這下揍得爽快極了。
在隕石鎮捋起袖子干架的機會少,都是用棒球棍,其實溫欒更喜歡直接用拳頭,手背的發麻能讓他知道對手有多痛。
「咯噠手指關節活動,溫欒做好了賽路斯反擊的準備。
結果對方僅僅只是手肘撐地好像想爬起來,溫欒當然不肯,這筆賬哪能這麼容易算,又是兩拳過去,對準的是胸月復部還有後腰。
正常人挨了這麼凶狠的幾下,大概當場就彎腰了。
賽路斯抓住溫欒的手腕,兩人就這樣直接從走廊上滾出去四五米。
一個怒氣沖沖,一個不吭聲卻也不任憑溫欒揍,大概五六拳才肯讓溫欒揍中一下,控制的效率非常好。
翻來覆去,至少纏斗了二十分鐘,溫欒滿頭大汗渾身骨頭撞得都痛,就在氣喘吁吁準備放棄這種打法,站起來踩某人幾腳時,腦門好像砸中了什麼,兩人一起磕到了走廊盡頭的門上。
「滴答…生命特征符合,下午好,首相大人裝在門上的辨識設備自動開啟。
溫欒還來不及松手,兩人就一起跌進了門里。
「咚
溫欒痛得咬牙,怒吼,「你每個房間都不鋪地毯的嗎?」
「下次你想揍我的時候,我一定記得鋪賽路斯嘴角破了個口子,眼眶也青了,他同樣氣喘吁吁,畢竟不讓溫欒揍,溫欒不會消氣,任憑溫欒揍,他又沒那麼彪悍的沙包體質。
這樣折騰下來,被揍的比揍人的還累。
溫欒滾到旁邊躺著喘氣︰「見鬼,你特訓過嗎?在隕石鎮我一個人能揍翻一條街!怎麼今天你沒用高科技,我還是沒能按著你揍?」
「沒有…」賽路斯也沒力氣的躺在旁邊,「如果一個國家,連首相與科學家都要有特種兵的身手,這個國家還有救嗎?」
「你在嘲笑我的格斗能力?」溫欒大怒,扭頭瞪某人。
賽路斯費力的抬手抹了下嘴角,看著沾染在手背上的血絲,慢吞吞的說︰「你忘記我們做過海盜?」
「啊?」溫欒傻眼想,只有他跟系爾混過幾天星際海盜,賽路斯什麼時候也——
等等!賽路斯是沒有,但是夢魔曾經干過,海上的幽靈船!
溫欒立刻明白了,在大航海時代,海盜可是要有出色的平衡能力,出色的槍法,好眼力以及能在船只桅桿上用細刺劍決斗的能力啊!
溫欒總算搞懂了自己的格斗天賦從哪里來,也明白了宿敵跟他刷過同樣的經驗值。
但是——
「這不公平!這輩子我只會開巴士…機甲,你這輩子卻在干政客!」溫欒赫然發現,他跟夢魔拉開的差距不止兩千年時間,還有別的能力。
賽路斯被溫欒吼得愣住,然後他忍不住笑了。
金色長發散亂的被汗水黏在耳側,,裁剪良好的白色禮服,衣領也被扯裂,好幾顆扣子都月兌落了,露出里面的襯衣以及修長的脖頸。
雖然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但在他勾起沁著血跡的唇微笑時,還是有種狼狽的魅力︰
「你說錯了,其實我最擅長的是造機甲…」
這麼欠扁的話,溫欒怎麼忍得住?
賽路斯死死攥著溫欒的手腕——因為再被揍,他就真的不能見人了。
眼看拳面就差某人的臉幾厘米,手腕怎麼使勁也掙月兌不開,溫欒使壞的用膝蓋一撞,結果對方早有準備,從地上滾開了。
頓時房間里的桌椅都遭殃,被撞得東倒西歪,溫欒苦得說不出話。
——這些家具看著樣式簡單,卻都是實木或者空心金屬的,撞上去別提多痛。
可是被揍的一聲不吭,難道揍人的還要喊痛?這也太跌面子了。
最後他們就維持著一人躺在地上,另外一人死死捏著拳頭的架勢,再次停下來喘氣。
「你先放手溫欒命令。
賽路斯沒說話,卻慢慢的松開了。
溫欒哪里跟他客氣,反正只說松手又沒說停戰,反手揪起衣領就是一拳。
不過體力消耗完了,溫欒又餓又累,這一拳下去,也沒能給賽路斯臉上多增添什麼「光輝印記」。
賽路斯這次不吭聲的躺著隨便溫欒揍。
幾拳過後,溫欒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就滾到旁邊去喘氣,酸軟的四肢張開,衣服皺得不能看。就這樣听著賽路斯同樣疲倦急促的呼吸聲,半天溫欒總算肯開口了︰
「難道你不該解釋一下你的隱瞞與欺騙?」
「只有隱瞞,沒有欺騙。我是愛倫.英卡巴司.賽路斯
溫欒剛平息下去的怒火又騰騰的冒起,他翻身坐起,怒視對方︰「你有無數個機會告訴我你是誰,卻沒有說
「我們的關系一向緊張,這次有了出乎意料的變化。在覺醒後,我不想為曾經跟蹤,算計,追查系爾的事,讓你重新選擇回到宿敵的關系
夢魔與貘的信任,從來都沒有。
「一個晚上,能證明什麼?」賽路斯神情疲倦的說,「愛的時候都覺得深刻,它讓我還是賽路斯,不是夢魔。只有清楚自己感情的人,才知道自己會輸…尤其可怕的,你不知道對方的感情有多深
他壓低聲音,重復了一遍︰「我不知道你的
「笨蛋,我也還是溫欒!不是貘
「貘被夢魔的強大驚嚇到了,深藍星夢境它無法抵抗,又被…」賽路斯露出古怪的表情,他猜到貘同時被艷遇密林那夜的記憶驚得不輕,「誰知道貘是不是為了逃避,才讓你…」
溫欒的回答就是一拳。
這次賽路斯另外一邊眼眶也青了。
「現在明白了?」溫欒抱著手臂,居高臨下的怒視某人。
賽路斯點頭。
溫欒甩掉鞋子,把皺巴巴的外衣扯下來丟到地板上,然後往寬敞的躺椅上一靠——
「天啊!」溫欒條件反射的蹦起來,痛得他直揉背,「你這里連個沙發都沒有?躺椅的面料這麼硬,是要謀殺嗎?」
「舒適會讓人墮落賽路斯的觀點體現在擺設選擇上。
都是又冷又硬,不是黑就是灰白的顏色,整個房間冷肅得就像法庭似的。
「糟透了的品味!」溫欒唾棄的嘀咕。
他勉強自己坐到床上,結果四柱床的樣式好看,床板還是硬邦邦的,房間恆溫,連被子毯子也沒有。
「見鬼!系爾,給我找床厚厚的被子!」溫欒在精神連接里咆哮。
「主人?你們,你們解決了?」系爾小心的問。
「解決不了!」溫欒沒好氣的說。
「雷蒙蓋頓機甲不能窺看主人的**…沒解決,這不方便嗎?」系爾含蓄的說,「不過你們挺激烈的,門一關,直接在走廊上就開戰啦?」
「不然等他自己送到我面前嗎?」溫欒氣頭上沒發現重點。
「我支持主人系爾立刻擺明立場。
「嗯
「那個…」系爾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主人,「貝雷特說,阿斯蒙帝斯在開賭局,賭你跟賽路斯明天誰起不了床。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你們不能起床?」
「……」
溫欒終于懂了,他暴怒的切斷精神連接,拎起某人衣領︰
「快告訴我,阿斯蒙帝斯的性格程序是誰設計的?」
「…你想干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