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車身停在段宅樓院前,深冬的景物,草坪上一眼望去,都沾上了些許的枯黃干澀。
一只黑色皮鞋的腳從車後座跨出,而當它踏在地面上的一瞬間,雪白如銀的生物如風般,快速的撲到在了他的腳邊,並且不住的用肥胖鼓鼓的身子挨蹭著他的小腿處。
段逸風的眸光下垂,一眼便看到了雪白的happy那歡快扭動的身子,還有那雙骨碌碌哀求疼愛的黑眼球。
眸中閃過些許的疼惜,繼而又是復雜的疼痛,完全沒理會happy示好的動作,她只吩咐驚慌前來的王媽道︰「把它抱到後院去,總之,,」
他的目光復雜的停頓了下,終究還是開了那個口,「我不想再看見它!」說著便抽動腳,快速的邁上了台階。
徒留下還在原地的王媽,一手抱著懷里嗚咽的happy,一臉搖頭嘆氣的樣子。
至從郭小姐走後,二少爺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管是她之前用過的所有東西還是跟她有過關系的,他都拒絕再看到他們。
其實,這樣又是何必呢?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能夠阻絕了那些個猜想,又怎麼能被這些身外之物所迷惑呢?
他剛走入大廳,便有佣人上來,接過他剛月兌下的大衣,換掉鞋子,段逸風將圍巾也一並扔給上來的女佣。
「給我泡杯熱茶,還有,在晚飯之前,別喊我!」低沉吩咐,他轉眼就要朝樓梯走去。
「二少爺,」管家在他旁側提醒,「老爺在樓上書房等你!」
眼里掠過一絲訝然,段逸風還來不及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只能答應,「知道了老頭子今天會找他,究竟會是什麼事?難道是,,
「你來了,」他推門而入的時候,書房內恰有一聲低啞的嗓音沉沉響起。
「嗯,听說你找我有事?」他看向書桌後戴著老花眼鏡,正在對手中的相片冊反復翻閱的父親,很難得的看見他今天居然穿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
「坐!」收回手中的相冊,段宏輝取下老花眼鏡,指了指書桌對面的位置道。
「怎麼,您今天居然沒有出門麼?」段逸風施施然的落座,面上是一派氣定神閑。
他無法想象,這就是劉建國跟他說過的所謂父親;也無法想象,他跟郭果果的母親之間,居然有過那樣纏綿的一段情。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顯然蒼老了,頹廢了,甚至是該退休了,可是……思及躺在床上的那張風韻猶存的容顏,,
她還年輕著,而他們卻都老了,或者說,也許只有她,還活在時光的記憶里。
「是啊,」段宏輝掐了掐鼻梁骨,只消坐了那麼一會兒,他的面上已有了些疲乏,「我老了,已經不行了,將來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我的位置,總要由你們兄弟輛來接手,將來這段家的一切,也總需要有個當家人。既然你們兄弟兩都已經可以獨當一面,我這個當父親的,自然可以回家安享天年了。這些年,把自己逼得太緊,也總歸不好,現在好容易一切都上了軌道,自然要給自己多放幾個假
「以前啊,總覺得偶爾喝個茶,看個報紙,翻個老照片,想想過去的時光,是件無聊之極的事情。可是當我坐下來,這麼一半天,突然發覺,誒,這感覺也還不錯
這大概是頭一次,他們父子兩,面對面的,坐在同一個空間里,這樣聊天,這樣話家常。
這也是段逸風,頭一次听到自己那個所謂的父親那麼多的話,他忽然有些恍惚,那個記憶里很少回家,甚至一回家就跟母親吵架的父親,似乎已經不在了。
「您不老,段氏企業的掌門人,怎麼能輕易說自己老了呢?」
「誒,不服老不行嘍!我也沒什麼心願,就等著你們哪個能夠接替我的位置,那我也就可以輕輕松松的退休了,偶爾約個人打個麻將,湊成一桌,可不剛好?」
「說實在啊,逸風,你們兄弟兩之間,我更看好的那個人,是你!」
段宏輝的長指指向他,毫不避諱的說道︰「雖然說子梟的能力,更勝你一籌,但是畢竟,你才是我段宏輝名正言順的兒子,不是麼?」
段逸風的心一緊,適才迷惘的心智,早已做出最佳防範。
唇角勾勒出一絲邪氣的笑容,他的眼楮里,沒有半分笑意,「父親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應該說,父親今天找我的主要目的,是什麼?」他想,他一定是被劉建國的那個故事給迷惑了,才忘記了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是誰?
「很好,你果然是我段宏輝的兒子!」
段宏輝從大班椅上霍然起身,雙臂撐著桌面,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眸灼灼的望向他,話語里盡是冷硬成分,「告訴我,如沫在哪兒?告訴我,她到底在哪兒,她是不是還活著!?」他語氣里的急切,或許是個傻子,都能分辨的出來。
「如果我告訴你,我不知道她在哪兒,你相不相信!」收回亂七八糟的心緒,段逸風抱臂,冷冷的看向這個所謂的父親。
「哼!」段宏輝冷哼了一聲,話語里滿是不屑,「你是我生的兒子,你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作為你的父親我,你認為可以騙得過麼!?」
「這麼說來,你果然在監視我?」他的面上依然一派淡然之色,只是那放在腿邊的手掌,早已握緊成拳,
「不過既然你有辦法監視我,她死沒死,在沒在哪兒,你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
「你敢挑釁我!?」段宏輝哼了一聲,面色更臭,「別忘記,你是我的兒子!」
「那又如何!?」拂了拂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他施施然的起身,強勢的對上了段宏輝的眼,「我媽她還是你的老婆呢,你都可以這樣對你的老婆,對待我這個兒子,豈不是更不屑一顧!」
「你,,」段宏輝被他說中,那食指指向他,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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