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9-02
杜雲傾悠悠醒轉,只見床頭兩盞燈籠還高高的掛著,四周安靜極了。
她腦子還模模糊糊的沒反應過來,身上也還有點軟,于是她轉著頭四下打量,卻發現陸紋和春秀一個趴在床頭,一個趴在腳尾,都睡著了。
這是怎麼了?杜雲傾的腦子終于開始工作了,她想起昨天的出行,想起了坐在田間的小路旁司馬季度握著她的腳吸毒血的情景,好在今天她沒犯花痴,而是突然醒悟了,自己一介平民有個三長兩短沒什麼,可是那個王爺,他不會有事吧?
剛輕輕的掀開被子準備下床,不想卻驚醒了陸紋和春秀。陸紋欣喜的看著杜雲傾道︰「姐你終于醒了,嚇死我們了!」說完又一把按住杜雲傾道︰「你還沒恢復好,不準動!」
杜雲傾哭笑不得︰「什麼恢復不恢復的,不就被蛇吻了一下嗎?不死就表示沒問題了,有什麼好恢復的頓了頓又說道︰「小王爺呢?他沒事吧?我是怎麼回來的?」
「還說呢,昨天我們回來,才知你去追我們了。左等不回,右等不回,急的劉小將軍和孫大哥都出去找好幾遍了,王府的下人才把渾身濕透且昏迷的你送回來,還帶了那個崔郎中,把人都嚇壞了。
郎中說你被蛇咬了,不過他已經給你服藥了,說沒事,大家心才稍稍寬點,瞧你都從下午睡到了半夜。孫大哥和劉小將軍都還在外面守著呢
陸紋說了一堆的話,卻忽略了杜雲傾最想听到的那部分,于是她再次問道︰「小王爺沒事吧?昨天要不是她可能我都死了
陸紋撇撇嘴說道︰「要不是她,你也不會被蛇咬。他早在隔壁舞坊歇下了,還吩咐下來,兩坊所有人等都不準再提起這件事,違者嚴懲!」
杜雲傾沉默了片刻,面無表情的說道︰「沒事就好,照小王爺吩咐的辦吧!」
劉明昊和孫敢听到里面的說話聲,大聲問著︰「杜娘子醒來了嗎?」
陸紋揚著頭答道︰「醒來了呢!」
杜雲傾忙說道︰「讓他們各自回去歇息吧,沒事的,你們也休息去吧,大半夜的別弄病了,明天又得換我照顧你們
春秀也起身給杜雲傾掖了掖被角,又端過茶水說道︰「坊主還吃一遍藥後,我們再去睡吧
杜雲傾順從的配合著兩人的端茶喂藥,等他們忙完走出房間,又听著劉明昊略帶憂慮的聲音︰「真的沒事嗎?你們看過她的傷口沒有?」
陸紋安慰道︰「沒事的,劉小將軍,夜深了,睡覺去吧,你明天也還要當值的
孫敢說道︰「這麼晚了,劉小將軍就到我那里歇著吧,外面又是風又是雨的,也走不了
幾個人輕言細語的聲音漸漸飄遠,迷散。杜雲傾只听得外面簌簌的雨聲不停的搖落,雖是細雨,想來也不小吧。
她半支起身,看了看自己微腫的腳踝,眼前又浮現出司馬季度給她吸毒時的情景,耳邊還有他隱隱約約的焦急呼聲。
煜兒?誰是煜兒?杜雲傾第二次听司馬季度叫出這個名字,居然是自己趴在他背上的時候。
他和她是怎樣的關系,才讓他這樣時不時的就想起她,喝醉的時候想,焦急的時候想,如此的刻骨銘心又怎麼會不認識她,又怎麼會錯誤的以為自己是她?
他說,誰都不準再提這件事?為什麼?是怕那個煜兒知道了?或是怕傳出王爺如此照護一個媒婆有失自己的身份?還是怕自己這個媒婆不知天高地厚想歪了?抑或是怕自己向他走近了?
然而,自己會想歪嗎?那時,她趴在那個背上,溫暖,安靜,感動,她覺得自己像一只負重流浪的脆弱的貓,在那一刻,忽然找到了一個暖和溫馨的炕頭,她只想放下自己的堅持,將滿懷的脆弱都交給那個炕,然後深深的,深深的蜷縮……
是的,她的確想歪了,他被那個寬厚的肩迷惑了,她被那一刻的溫情迷惑了,好在他是冷靜的,他的一句「所有人等不準再提及此事」點醒了她,讓她看清了自己的身份,也讀懂了他的思想,未來的他們又該如何相處?他們還能像原來一樣冷靜客氣的相處嗎?
屋外雨點一滴一滴的跟著光陰的腳步,飄過午夜,侵入凌晨,碾碎杜雲傾斑駁的心事。
天亮了,雨住了,劉明昊輕手輕腳的來到浣月軒外,新來的使女春桃,豎起手指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虛掩的門。
劉明昊悵然若失,他輾轉了一整夜放心不下這個女子,怕她病倒,怕她傷心,怕她難過,更怕失去她。他不知道是自己和她的緣分沒到還是怎麼的,每次她出事他都不在她身邊。
那一次是孫幽出事,這一次是她被蛇咬。他想象得到她強大外表下的脆弱,那時那刻,她是多麼需要有個親人在身邊啊,而他,願意成為他的親人。可是,這個機會為什麼就總是輪不到他?
他都有點嫉妒那個小王爺,為什麼每次他好巧不巧的都在場,雖然杜雲傾看似對他客氣而疏離,但他怕如此優秀的小王爺先他一步掠走了她的芳心。他忽然間就有了真實的緊迫感。
劉明昊望著被春桃掩的嚴嚴實實的房門,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杜雲傾在屋里發話了︰「劉小將軍嗎?不用擔心,我很好,估計下午就能下地走路了,你今天要當值,別弄晚了,在膳房吃了早膳再去吧!」
劉明昊的頹傷被杜雲傾幾句話就驅趕得煙消雲散了︰「好的,你安心養病吧,我散值後再來看你!」
劉明昊心情愉悅的一路笑著朝膳房走去。
粉袖舞坊內,剛剛起床的唐照壁望著臉頰還微腫的小王爺道︰「看你這副尊榮,老太妃又該問長問短了
「我已交代其他人了,就說我是牙痛,只要你不說,誰都泄露不了半句,守好你的嘴巴,否則……」司馬季度警告味十足的威脅著。
「可是如果老太妃威脅我,我變節了怎麼辦?」唐照壁嬉皮邪臉的說道。
「那你就試試看唄!」司馬季度輕描淡寫的說道。
唐照壁涎著臉,湊近司馬季度說道︰「司馬兄昨天累壞了吧?那麼遠背回來
司馬季度緊了緊腰帶,又扶了扶發髻,轉過身來說道︰「你說也怪,那杜娘子看著那麼縴細柔弱怎麼就那麼沉呢?居然把本王整倒了,是不是本王越來越不頂事了。
唐照壁調侃的說道︰「王爺您雄風正茂,怎會不頂事,只是昨日風大雨大,您背著一仙女級的小娘子,心內自是驚憂交加,就那麼深一腳淺一腳的急趕,再說您不是還微有中毒嗎,這樣不整倒您才怪呢!」
司馬季度說道︰「也是,我司馬季度可不是那麼容易就倒的人物
兩人沉默了片刻,唐照壁歪著身子將胳膊肘撐在塌沿的小幾上,認真的說道︰「司馬兄,你別真對那杜娘子上心了啊,她和你是沒有將來的人。別白白的浪費自己的感情,也弄得別人傷心
司馬季度走過來,也坐到炕沿,說道︰「怎麼?你也看不起她的媒婆身份嗎?」
唐照壁道︰「我看不看得起有什麼關系,反正我沒有那麼好福氣娶到她,關鍵是老太妃是否瞧得起。你和她根本就不是一類人,可別硬是往一處湊啊!」
頓了頓,這唐照壁又不解的說道︰「我就弄不懂,這杜娘子聰明伶俐的,干麼在選行業上就這般犯糊涂,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司馬季度不滿的說道︰「什麼叫自尋死路?」
「你想,以杜娘子的才智和個性,一般男子肯定入不了她的眼,可能入她眼的男子估計又會計較她的身份,你說,這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唐照壁道。
「也只有你這種俗男子在意這些,但我看你對那陸小娘子眉開眼笑的好像早將這些觀念扔得無影無蹤了啊!」司馬季度說道。
「那豈是一樣,我本俗人,剛好可以配陸娘子那樣的俗女子。這就不勞司馬兄提醒了唐照壁又恢復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司馬季度又沉默了,唐照壁的話還真是點醒了他,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和這杜娘子認真了,一直以來他都是以調查自己新娘的借口接近杜雲傾的,後來又因種種跡象他懷疑這杜娘子就是自己的新娘煜兒,從來沒想過如果她不是煜兒又該怎麼辦,現在听唐照壁一提,他還真該好好想想這個問題了。
想到自己那難弄的母親,司馬季度頭都大了。自己母親本來就一直嫌棄劉毅將軍出身草莽,門第不高,連帶他的女兒煜兒沒過門就已經不招她喜愛了,假如這杜娘子真是煜兒,以她現在的行當,只怕都難進門了,如果她不是煜兒,估計更是門都模不著了。
以前和那杜娘子雖有交往,畢竟都是守禮守矩,客客氣氣,然而昨天,當那女子軟軟的信賴的趴在自己的肩頭,自己忽然就有了那種被依靠的感動和責任,以及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憐。再想到母親的規矩,脾性,這些讓他們以後該如何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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