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9-17
楊慧娘不無嘲諷怨懟的語氣讓太尉怔了怔。
他趕上一步去拉她的衣袖,她卻拂了衣袖,轉身而去。
劉太尉緊跟著她的腳步,也往輕夢軒而去。
禮樂司因昨晚的演戲太晚,今天都休假了,所以屋子里面靜悄悄的。兩人的腳步聲踏在輕夢軒的木地板上清晰可聞,甚至于彼此的呼吸都好似近在耳畔。
太尉一邊跟著進屋一邊說道︰「慧兒,這一年多你藏到了哪里,我尋遍了江陵都不見你的身影
楊慧娘轉過身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請叫我楊樂師,不要再叫我慧兒,我早不是當初的田慧珠了!」
太尉撲上前緊抱著她,呼吸急促的說道︰「你就是我的慧兒,你永遠都是我的慧兒,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我,一直都念著我!」
楊慧娘奮力掙開他的懷抱,滿臉冷絕的說道︰「以前是,但今後不是了!」
「你還在為那些名分的事糾結嗎?那些都是虛的啊,只有我心里有你才是實實在在的
「你心里有我嗎?你能把心掏出來我看看嗎?有我的話為什麼就給不起我一個名分,我沒奢望你給我一個豫章公夫人(劉裕被封豫章公)的名分,我只想名正言順進你的太尉府,哪怕做個小妾或侍婢,只要每天下朝就能看見你。
我等了你十年,十年啊,足夠你處理好所有的障礙,我的蔥蘢美好的年華就這樣在你亨通的官運里流逝,你就是這樣心里有我?就是這樣愛我的嗎?心里有我,為什麼就不能娶了我?心里沒我,為什麼又不早點放開我?」
「可是,你知道的,太夫人那一關不好過,畢竟你和桓楚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既然如此,那當初你惹我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我和桓楚的牽扯。你後面新娶了好幾房小妾,為你都生了好幾個郎君和小娘子了,如果當初不是因為你,也許我的孩子也有近十歲了楊慧娘說得淚流滿面。
「慧兒,原諒我好嗎?我真是身不由己,你想你是罪臣桓玄的妻妹,我們的關系也是政治的關系,朝堂之上,無數雙眼楮盯著我呢!「
「我只是他妻子的表妹,要不是我父親想攀龍附鳳,我都不會認識那個桓玄,認識他的妻子劉氏,你是早知道這種關系的,難道九年前你接近我就是打著滅楚復晉的主意?難道,我只是你安插在她妻子身邊的一顆棋子?」
太尉眼楮轉了轉,趕忙否認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真心有你的,你看我都一把年紀了,我們相守的時間在一天天的減少,我不想失去你,我會在以後的歲月里好好對你的,只要你答應不要我娶你,你要什麼補償我都給你
楊慧娘滿面淚痕仰天大笑,等她的笑聲停下,她才斜睨著眼盯著他,冷冷的說道︰「只要答應你不娶我?你還敢談有我?收起你的惺惺作態,我的補償你給不起!」
看著太尉狼狽的神情,她忽然話鋒一轉︰「但如果你把翩月婚嫁坊補償給我,那我說不定能接受你的這份‘真心’」
「可是婚嫁坊是杜娘子的了,怎好再給你!」
「你不是有的是手段嗎?告訴我,如果是杜雲傾,你會不會娶她?」
劉太尉沒想到楊慧娘毫無預兆的,直果果的就決了杜雲傾的名字。
他一時語塞,斟酌著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楊慧娘又冷笑道︰「別想著再搪塞我,你為她買下邀月樂坊,為她贖回手鐲,我可是清清楚楚。你不會告訴我你對她沒有這種心事吧?」
劉太尉低頭想了想,又抬頭說道︰「既然慧兒你把話說道這個份上,那我就和你開誠布公的說這個事吧!的確,我是有這個心事,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自認為自己還算得上是英雄,而杜娘子,她不僅僅是一個姿色出眾的美人,她多才靈動,大氣不俗。
你想她一個小娘子就敢藐視世俗去做個為人不齒的媒婆,她急救本太尉的敏銳,智解武陵王府之圍的機智,這都不是一個平常女子所能做到的,這樣一個才貌雙全,大氣浩蕩的女子,誰人不欣賞?哪個不想愛?所以,本太尉自然也不能免俗
楊慧娘嘲諷道︰「太尉說得無所顧忌,自信滿滿。好像杜雲傾已站到那里隨時被你召喚似的!」
太尉的腦子飛快的轉著︰「這不是還有你嗎?我想慧兒你還是會願意幫我的吧?」
楊慧娘不敢相信的問道︰「我幫你?」
「是啊,你不是要婚嫁坊嗎?你幫我娶到杜娘子,婚嫁坊就是你的,或者你也可以作為杜娘子的陪嫁,一起嫁入太尉府太尉面不改色的說道。
楊慧娘終于無語了。
這是那個自己曾經迷戀並無怨無悔的奉獻自己青春年華的男人嗎?他怎麼就薄情到了這般程度。無恥到了這般程度,以前自己怎麼就沒看清他的真面目?
楊慧娘慢慢的坐到桌子邊的椅子上,將手肘擱在桌子上撐了頭。
此時的她,不再滿身戾氣,也不再淚流滿面,她累極了,倦極了似的坐在那里。
見此情景,太尉本想重溫舊情的心事也煙消雲散了。他在房中踱了兩步,說道︰「你一直就是一個聰明的女子,我說的話你考慮考慮,皇上估計也醒了,我先過去了!」
說完,也不等楊慧娘抬頭搭話,就自顧自的出了輕夢軒。
剛出門,卻見春桃神色驚慌的低身行禮道︰「見過太尉!」
太尉疑惑的看了看她,又回頭看了看輕夢軒,問道︰「你來干什麼?」
「回太尉的話,奴婢奉坊主之命,到禮樂司找樣品去制作司春桃不敢抬頭。
太尉揚長而去。
楊慧娘一個人萬念俱灰的坐在輕夢軒。春桃進來叫道︰「楊樂師,你怎麼了?」
「沒什麼,你找你要的東西吧!」楊慧娘坐著沒動,甚至眼楮都沒轉一下。
春桃清冷的看了看楊慧娘,轉身奔向說媒司,和杜雲傾說了這里的情況。
杜雲傾心里明鏡似的,她叫過春秀,吩咐道︰「春秀,你拿些酥果,桃子之類的東西去禮樂司吧,在那里陪楊樂師坐坐,她如果不想說話你也不要打攪她
春秀疑惑的說道︰「就坐坐?」
「恩,就坐坐!」杜雲傾答道。
入夜,孫敢被杜雲傾支去外面看制作花轎的材料,陸紋則隨了杜雲傾來到輕夢軒。
杜雲傾覺得自己是不是過慮了,雖然以前孫敢是一直和朝廷對著干的,可是通過這些時自己對他的觀察苦口婆心的勸解,相信他也听進了不少,不會貿然行事,而給整個婚嫁坊帶來滅頂之災。
而那些關于穩定帶來繁榮,穩定才是百姓之福的觀點也不知他是否接受了,然而,為保險起見,杜雲傾還是覺得將他和皇上放到一處住仍然是充滿了變數,她不敢冒這個險,于是便將他支走了。
孫敢是支走了,雖然有劉明昊坐鎮,杜雲傾仍覺得心里極不踏實。這皇上就住在婚嫁坊,為避人耳目目,身邊只留了四個隨從及劉明昊。太尉留下的一隊人馬則駐守在婚嫁坊外,到時保護皇駕返回皇城。
因那些將軍們帶的軍隊已撤離了沐風城,皇上已授意太尉于下午趕往皇城處理政務去了。杜雲傾只得讓萬大個交代坊里的眾護院及家丁們,小心巡視不得有誤。
杜雲傾人在輕夢軒,心卻在皇上那兒,皇上已說了,昨晚熬得太晚,太累,他們休息一天,明早就會起駕回宮了。杜雲傾這一晚便特別的提心吊膽。
楊慧娘還是不言不語,杜雲傾和陸紋也不問她什麼,兩人在旁邊聊天直至深夜。
二人正欲起身告辭,卻听到院子里隱隱約約的有打斗的聲音。
杜雲傾急忙奔出禮樂司門口,只見幾個院子都是黑衣人,今天的黑衣人可不是三五個,少說也有三四十個。杜雲傾跑過禮樂司前院的鵝卵石路,想拐向講唱廳後面,卻見路上隔不多遠便有婚嫁坊的護院和黑衣人對戰著。那些黑衣人個個都是頂尖高手似的,那些護院根本就不是對手。
杜雲傾權衡了一下,自己怕是還沒沖到講唱大廳估計腦袋就該搬家了。
這時,只見萬大個帶了一個叫虎子的年輕後生飛奔而來,倉皇的問道︰「坊主,怎麼辦?黑衣人太多,我們抵擋不住!」
杜雲傾問道︰「通向大門的路上黑衣人多嗎?」
「不很多,他們只是都朝里沖,好像在找什麼人似的
萬大個及坊里眾人根本就不知道皇上住在他們婚嫁坊,自是疑惑這一干人等這樣惡狠狠的撲來是搶人還是劫財。
杜雲傾沒見太尉的人進來,估計也是被阻或其他原因耽擱了,于是提高聲音說道︰「虎子,你帶陸掌櫃沖出大門去找王府搬救兵,萬大個,你要護院和家丁們慢慢往禮樂坊聚,都往這邊沖,別的院子都別管
萬大個不知這坊主是何意思,禮樂司明明是空的,讓他們往這邊聚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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