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28
集結了各種傷痛各種糾結的五月終于逶迤而去,孫幽也上學了,轉眼六月到了。
一大早,初升的太陽照射在掛了大紅燈籠的婚嫁坊的大門口,已經給人一種燥熱的感覺了。
杜雲傾穿了藕粉色單薄的夏衣靠在門框上,眼光穿越千年似的朝南大街的那條大馬路望過去,她看到了小王爺頂風冒雨背著被蛇咬傷的自己,被蒙面人刺傷緩緩倒下的自己,流言蜚語中黯然的自己,老太妃犀利言辭下無措的自己,春秀服毒時哀傷的自己……
她心底躥過無數個此起彼伏的聲音︰「不如遺忘!不如放棄!不如重新開始!」
固執不懂退卻的熱意也似乎在慫恿著這些聲音。
杜雲傾在這片聲音中掙扎,攻守,最後終于還是丟盔卸甲,也許這樣最好,她拍拍手,自言自語的說道︰「好吧,不如放棄!」
是的,自己或者只是這時空里的一個過客,那麼,這時空里的小王爺,老太妃,春秀也都是不屬于自己的生活的吧?不如遺忘,不如放棄!
或者,不屬于自己的人或事,盡早放棄,是一種謀略,也是一種智慧。
杜雲傾倚在門框上,目光深遠,幽微。
那麼今天,她到齊越王府去給武陵王府的小王爺司馬季度提親哪還會有一點的不甘,哪還會有一絲的痛恨!
思忖間,丁嬤嬤匆匆而來︰「坊主,禮物已備好,用過早膳就出門嗎?」
「是的!以後初次說媒,不分對方貴賤都備同樣的禮物杜雲傾一邊說著,一邊往里走。
丁嬤嬤跟在後面道︰「是,老奴初到婚嫁坊,許多婚嫁坊的規矩還不是太懂,得請坊主多多點撥
「嬤嬤以後不要稱老奴了,也不用叫我坊主,和原來一樣,叫我杜娘子就行了。在我婚嫁坊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你年紀比我們大,就像我們的長輩,有許多人情世故,風俗習慣還得請嬤嬤教導呢,何況你現在替我管著說媒司,再老奴老奴的叫,那些過來登記的客戶怎麼想!」
「杜娘子說得是,我踫到的都是開明的主家,以前陳府是,現在婚嫁坊更是
「嬤嬤你剛過來,可知道劉小將軍最近在干嗎?好些時都沒看到他了,這如今陳府搬走了,除了衙門他也沒個落腳的地了,你看到他記得讓他沒事就到婚嫁坊來轉轉
「劉小郎君這些時天天都在軍營里,據說前面新兵已送到前線一批,現在又有一批新的,而小郎君的義父病重,他想把工作做完回家一趟呢,所以抓得緊些,雖然陳府的房子還沒賣,但他也是不常回去住了
杜雲傾蹙了蹙眉道︰「不是說病快大好了嗎?」
「沒呢,好像是他義父怕他擔心,說謊寬慰他的。這前幾天太尉差人送信來說,他義父病重恐怕熬不過六月,要他盡快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回家一趟
「這樣啊,難怪許久沒見他過來了杜雲傾停步想了想,又道︰「你和陸娘子去說一下,我先去齊越王府一趟,晚點去軍營那邊看劉小將軍,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杜雲傾匆匆用過早膳,便帶了春桃拎了簡單的禮物,第二次到齊越王府登門說媒。
這幾天,她在腦中將這件事想了無數遍,那時圖一時痛快,隨口和沈舒雅說了,給她做媒牽線瑯邪王,現在再該怎麼轉圜?
她既不想失信于老太妃,讓她覺得自己就是覬覦小王爺,破壞小王爺的婚事,也不想讓沈舒雅以為她信口開河,而看輕她。她哪怕是被小王爺嘲諷都絕不可以被沈舒雅嘲諷!
而現在擱在她面前的還有一樁媒事,就是秦蛟和沈靜雅的婚事,前面開了個頭就擱在那了,雖然國公府礙于她在病中一直沒催問她這件事,可她自己可不能不上心。這如今二登府門可要先解決沈靜雅的親事再提沈舒雅的親事了。
然而,該如何說服沈王爺答應開國公府的求親呢?
前面該講的也講了,也沒見王府有什麼回應,何況,自己還和那個沈世子一直不合呢,看來只能自己先見招拆招了。
杜雲傾踏進齊越王府,早有沈笴堵在客房譏笑了︰「沐風城的風雲人物杜媒婆登門了?要不要我也找兩接生婆伺候著?」
杜雲傾面不改色,微笑著不疾不徐的說道︰「沈世子的待客之道果然不一般,只是不知這禮節是誰教的,這話我要問清楚是對府上小娘子的不敬,不問清楚,別人會以為王爺王妃听憑世子你平日在外胡作非為。這隨時隨地惦記接生婆可不是什麼好行為啊!」
杜雲傾只差明說他也是有姐妹,有女人的,他這樣說是為府上的小娘子請的接生婆,還是為自己那些放浪的行為而時不時產生的後果找的接生婆,此話不可謂不重。
杜雲傾也不怕他惱羞成怒,這個世子在外張揚跋扈,無惡不作,可是他最怕的是他的這個倚仗——世子之位丟了。所以,他還是擔心他那個老爹,齊越王沈偉州將他廢了的,所以,他在府上有不得不收斂的理由。
沈笴不是傻子,豈有听不出杜雲傾的話中的回敬,一時口不擇言道︰「你個賤媒婆還敢登我王府高門,王府不稀罕你做什麼狗屁的大媒!」
杜雲傾還是不驚不怒,微笑道︰「世子爺知道什麼叫賤嗎?解釋一下!」
「就像你這樣下九流的爛媒婆,不知自尊自重,厚著臉皮騙吃騙喝騙銀子的人就是賤!」
「世子啊,世子,您好歹不要暴跳如雷,有點風度不行嗎?您說您堂堂世子,這樣無中生有的憑空污蔑一個媒婆,您犯得著嗎?知道您為什麼總輸給小王爺嗎?」
杜雲傾微笑的走到沈笴的面前,眉一挑道︰「那就是風度!你這麼沒風度的總是抓一點細小的事,甚至是無中生有的事,這樣的底氣不足,不輸才怪!」
沈笴恍惚的眯了眯眼,難怪那些人都向著這媒婆,她那眉眼飛揚時,果然是有幾分魅惑的。
杜雲傾豈知道這世子爺的思緒又月兌韁奔走了,只是繼續說道︰「您說我賤,在職業上,我承認,媒婆的這個職業下九流,但小女子自認人格高尚,自尊自強,至于騙吃騙喝騙銀子,你齊越王府可被我騙走過哪怕一個銅板?」
沈世子小差一開,人自然是冷靜了下來,道︰「我也不和你多說,我父王母妃都不在,你的親事已經和我說了,我不同意,你可以走了!」
目的沒達到,杜雲傾豈肯輕易撤退,她道︰「既是王爺王妃不在,我想找府上的小五娘說幾句話
「你和她有什麼好說?我們王府不歡迎你,你還是滾吧!」沈笴道。
「又要我教您一些知識嗎?沈世子,關于風度的後續講解,還有關于閨蜜的隨意話題?」杜雲傾既像個循循善誘的夫子,又像個沒臉沒皮的無賴,反正就是賴在齊越王府不肯走。
沈笴本也是個無賴,可是此時,他的狂躁情緒已被杜雲傾清風細雨的微笑及言論降下來了,也沒到要用武力將她趕出去的地步。
正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沈舒雅及時出現了。她正每日提心吊膽的擔心著杜雲傾為瑯邪王上門提親,她剛听道下人說杜媒婆來了,馬上如飛趕到。
她本想在老太妃那打听關于小王爺親事,老太妃的屬意,可是自己一個小娘子畢竟不好親自問出口,再說,她往武陵王府跑的次數多了,外面也難免有人要說閑話,可自己的幸福又不能不管,她正想著從杜雲傾這里找到突破口,這杜娘子就上門了。
好在還來得及,沈舒雅暗自慶幸,母妃今天不在家,看來,杜媒婆還沒來得及跟沈笴提起那個瑯邪王的事。
沈舒雅有求于杜雲傾,所以一進門就親熱的拉著她的手道︰「杜娘子,你身子大好了嗎?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這些時怕打攪你養病,沒去婚嫁坊,都憋壞我了,你來了正好,走,到我的繡房去,我們去說些體己的話
沈笴攔著沈舒雅道︰「你個小娘子家家的和一個媒婆混在一起,成何體統?」
「媒婆也是小娘子,我們就一起說說話,有什麼不可以?」沈舒雅道。
「可她是來說媒的!」
「她給三娘說媒,關我什麼事?」說完拉了杜雲傾道︰「我們走,別理他!」
沈笴氣結,看來這個五妹真是讓這媒婆拉攏了。可是這五妹畢竟是母妃最疼愛的女兒,他既不敢和她來硬的,又不能跟著去她閨房,怎麼辦?
不行,他得知道這杜媒婆打什麼主意,他寧可讓自己的妹妹嫁給別人,也絕不讓這媒婆的陰謀得逞,反正,這沐風城又不是只有這杜雲傾一個媒婆。
沈笴抬眼見自己的小妾徐瑩溦走過,忙將她喚了進來,附著她的耳朵交代了一番。
徐瑩溦受寵若驚,難得被這位平日都不踏自己房門的夫君如此這般看重,自是當盡心竭力為他去做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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