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杜雲傾身邊打扇的秋凝,見曾氏走了,馬上湊到杜雲傾面前,眼楮跟著那只金步搖轉。
杜雲傾舉著步搖,迎著那門口的亮光看了半天,果然見那鳳凰尾巴上,映出一個「傾」,字模樣。秋凝當然也看到了,她吃驚的張大了嘴巴,指著杜雲傾道︰「原來,這劉小將軍是要將這步搖送你的啊,可是,怎麼又落到了徐七娘子手上呢?」
杜雲傾放下步搖,噓了一聲道︰「這件事跟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否則,壞了徐七娘名聲,也為難了我和劉小將軍。我可再也不想成為沐風城的風雲人物了!」
秋凝狡黠的笑了笑,又挨近杜雲傾低聲說道︰「女郎,那你告訴我,劉小將軍還和你說了什麼?他是不是也要娶你?」
秋凝剛見識了劉明昊的英武正直,雖說看著比小王爺少了一點雍容尊貴的氣度,可小王爺家里有個讓人壓抑的老太妃。
相比于劉明昊簡單的家世,秋凝當然是更願意選擇上無公婆下無小姑的劉明昊了。
杜雲傾站起身道︰「別亂說,還不知道徐七娘子那邊怎麼收場呢,這曾氏是想將這件事拖下去,可那徐七娘子性情急躁,個性尖銳,只怕不是這麼好說話呢!」
「那又能怎樣?反正劉小將軍不願意,難道她敢和她的當家主母翻臉?」秋凝不屑的道。
「說不定,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徐七娘的張狂,她沒有一般世家小娘子的矜持,做作,她如果急了,翻臉的事她未必不敢做杜雲傾道。
「那曾氏就由得了她?她不過就是一個庶女!」秋凝仍是不以為然。
「正因為她是庶女,一向好名聲的曾夫人才不會怎麼她,按說,如果是一個親身母親,她首先就應該是維護自己的女兒。如果是徐寒微這樣中意一個男子,她早拐彎抹角的找媒婆上門提親了。既然晚了,現在出了這種事,這個當家主母主要做的就是挽回小娘子的聲譽,想辦法迫男方就範,可你看曾氏做了什麼?就不咸不淡的來問了兩句,親疏一看便知!」杜雲傾嘆道。
秋凝听聞杜雲傾如是說,忽然之間臉色就沉了沉,但馬上又笑道︰「徐七娘在侯府只是個庶女,但和女郎比起來,她至少是侯府的小娘子,可女郎你現在身份不公開,對外的身份只是個媒婆,倘若說到和小將軍的良配,還是徐七娘多一點呢!」
「只怕我兩都不是,小將軍的良配說不定另有其人呢!」杜雲傾若有所思道。
「誰啊?我認識嗎?」秋凝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不經意的問道。
杜雲傾站起身,拿著步搖朝里屋走去,一邊走,一邊道︰「以後你會知道的,收拾完了你也去休息吧,我先午休一會!」
卻說徐錦溦自從曾氏到婚嫁坊探听劉明昊的消息,她就開始沒法靜心了,可是最後等到的消息卻是︰「劉小將軍只說這支步搖是遺失了的,其余的一概不論!」
徐錦溦失望之余,氣惱的問曾氏道︰「那現在這件事怎麼辦?總不能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你還想怎樣?人家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
「可步搖確確實實在我手上啊,由得了他嗎?他也說了那是他母親的遺物,意義非凡徐錦溦只差和曾氏明說,就用這支步搖做文章。
可曾氏好像根本不上道似的,不耐煩的說道︰「在手上又如何?難道我們能強摁住他同意?」
「我們不能讓他同意,可是他還有長輩啊,他義父去了,不是還有義母嗎?如果義母不管,不是還有伯父太尉嗎?二哥在戶部做事,說不定還有說得上話的人或機會,能在皇上面前遞話呢?」徐錦溦著急之下沖口而去,似乎根本就沒想到其他的。
曾氏被徐錦溦這番話驚住了,抬起眼來盯著她,她平時還真是小瞧了這個小七娘,原來她一點都不笨,笨的是她這個直進直出的脾性。
她轉過神來,拍了一下手邊的桌子,道︰「你怎麼如此不知廉恥?人家都把話說到那份上了,你還要找這個找那個,你當你二哥,太尉,皇上都得圍著你轉嗎?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你死了這份心吧,步搖我已給了杜娘子
徐錦溦不甘心之余,性子又上來了,于是沖撞的話不經大腦,又月兌口而出︰「兒女之事一直就是父母之命,媒酌之言,小將軍同不同意又有什麼關系呢?你就是不願意我比六娘子好,你就是老想壓著我娘和我一頭,你是什麼當家主母,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罷了!」
二姨娘嚇壞了,她沒想到徐錦溦會這麼不管不顧的和曾氏對上,趕忙一邊和曾氏告饒,一邊將徐錦溦往外拖。
曾氏惱羞成怒,吩咐旁邊站著的嬤嬤道︰「快,快,給我掌嘴,這目無尊長的小蹄子,這沒有教養的小蹄子
兩嬤嬤撲上去,從二姨娘手中拖過徐錦溦掌嘴。
曾氏還不依不饒道︰「給我扔到後院去,讓她跪著反省,等侯爺回來再行處置
徐錦溦一邊叫一邊被拖下去。
旁邊坐著看戲的三姨娘一臉的幸災樂禍︰一心想攀上那個劉小將軍,壓三娘子一頭,甚至在六娘子的出閣之日,不惜和三娘子動手,原來,那小將軍也不是容易攀上的啊!
四姨娘則冷眼看著這一切,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晚上,定遠侯回家,曾氏又是一番哭訴,侯爺心煩,便去了四姨娘的屋子。
第二天一早,徐錦溦居然被放了出來,侯爺也沒訓斥她,曾氏也沒為難她。侯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可是徐錦溦咽不下這口氣,也死不了這份心啊。回想六娘子出閣那天,劉明昊對自己的信任和維護,他不像是個絕情的人啊!
既然侯府沒人替她出面,既然指望不上家里人,她就得指望自己了。
如果他們覺得事情還不夠大,那麼她就將事還鬧大點,曾氏不管,她就逼侯爺出來管。他要自己去皇城找二哥做主,找太尉做主。
徐錦溦收拾打扮好自己,用厚厚的脂粉遮了被嬤嬤們打腫的臉頰,只和二姨娘說了聲出去散散心,便帶了婢女小菊,直奔婚嫁坊而去。
說媒司里,杜雲傾一邊翻閱著那些要提親的登記冊,一邊問著丁嬤嬤那些說媒司的外務,丁嬤嬤一一作答,然後道︰「杜娘子,你看這說媒司是不是換一個管事的,老身不識字,換一個人就方便多了,比方,秋黎小娘子,她是識字,什麼事情都記錄下來,杜娘子再來查看就方便多了
旁邊的秋凝還沒答話,就听門外徐錦溦的聲音︰「放我進去,我只想見你們的杜媒婆!」
杜雲傾站在說媒司的廊檐下,揮揮手道︰「放她進來吧!」
那幾個使女猶自不甘的閃開,還不忘嘀咕兩句︰「潑辣貨,還敢來!」
徐錦溦進入婚嫁坊,一反以前的友好,低調,既然上一次撕破臉了,那麼她索性也就不裝了。
于是她徑直找個凳子做了,望著杜雲傾,強勢的問道︰「杜娘子,我也不和你客套了,我就想看看上次我母親給我在這里登記親事的情況,登記冊可以給我看看嗎?」
杜雲傾趕緊讓說媒司的兩個使女找出登記冊,呈到徐錦溦的面前。
正欲在徐錦溦對面坐下,徐錦溦道︰「我讓你坐了嗎?現在我是侯府小娘子,你只是一個媒婆,你能和我平起平坐?」
秋凝正欲發作,杜雲傾,攔著她,搖了搖頭。面向徐錦溦笑了笑道︰「不坐就不坐。只是小七娘心里不痛快,發泄出來就好了,可是千萬別傷害了自己!」
徐錦溦沒想到杜雲傾就這樣算了,于是她又掃了一眼登記冊,將它摜到地上,怒指著杜雲傾道︰「你是做的什麼媒?兩個月了,你的進展呢?」
杜雲傾不慌不忙的撿起登記冊,道︰「小七娘登記時可沒有指定合適的對象,婚嫁坊須得替您慢慢的尋覓,哪是那麼容易的事!」
徐錦溦馬上明白了,曾氏當時只是敷衍了自己的娘親和自己,並沒將自己的親事當一回事。于是她氣沖沖的站起來,借機發泄道︰「那昨天呢,難道侯府主母還未將事情說明白?那支步搖,可說明了一切,你們只是走好過場就好
「恐怕沒那麼簡單,當時這支步搖的主人是在這里的杜雲傾看了看左右,讓秋凝將那些人遣開,才接著說道︰「事情可不是象徐七娘陳述的那樣的
「不是那樣是怎樣的?你把步搖還我,你們辦不了事,我去另請高明!」徐錦溦站起身,伸手要道。
杜雲傾向後退了退道︰「小七娘先別激動也別為難我,步搖是曾夫人交給我的,她讓我暫時留著,劉小將軍也交代我,要我拿著,我怎能交給你?」
「可步搖分明是我的,你給不給?」徐錦溦步步緊逼。
「徐七娘見諒,我只能先交給曾夫人,否則,曾夫人也會怪責我的杜雲傾邊退邊堅定的說道。
徐錦溦伸手要去拉杜雲傾,秋凝實在看不下去了,拉過杜雲傾,劈臉便道︰「你神氣個什麼,那步搖本就是你撿的,劉小將軍分明是準備送我家女郎的,上面還刻著我們女郎名字里的一個字呢,你沒自知之明還在這里強打惡要!」
徐錦溦愣怔了片刻,跑到旁邊,一下子將架上的登記冊全掃到地上,指著杜雲傾罵道︰「好,這就是你們媒坊,監守自盜,居然,想把我的步搖據為己有,還找這麼多借口,告訴你,做夢!我今天跟你們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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