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府因為徐錦溦的出走也是雞犬不寧。
三姨娘四姨娘自是看戲不怕太高,正好借此事在侯爺面前挑燈撥火,落井下石,歷數曾氏的專橫歹毒,只手遮天。
二姨娘更不用說,從得知徐錦溦出城就開始哭起,哭了快一天一夜,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昏沉沉的睡去。
侯爺惱恨曾氏對庶女的冷漠,除了吩咐家丁們全力以赴的去找小七娘外,也不肯見曾氏的面,只管在四姨娘房里歇著。
曾氏從婚嫁坊回來,戰戰兢兢的在四姨娘房外請了半天罪,叫了半天老爺,這侯爺就是不理她。
徐錦溦還是一夜未回。
一大早,二姨娘剛醒過來又開始絕望的哭泣。侯爺心煩意亂的在房間發著脾氣。
曾氏小心翼翼的來到侯爺身邊道︰「老爺息怒,妾身也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都是那杜媒婆害的。現在該出去找的人也出去了,我這就去婚嫁坊找那杜娘子給我們家七娘討個公道。倘若七娘真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必饒不了那杜娘子!」
「現在找還有什麼用,我都不知道我這女兒平時受了多大的委屈,也怪我平時對她關心不夠,她寧願出走,也不對我這個父親講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是對我失望啊!都是你,都是你平時離間我們的!」侯爺指著曾氏怒氣沖沖道。
侯爺平時雖也不是獨寵曾氏,但她畢竟是這府里的主母,侯爺何曾這樣當著眾人疾言厲色的斥責過她?她也覺得委屈,覺得憋得慌,可是現在侯爺在氣頭上,還不是和他鬧脾氣,不是為自己辯解的時候。
現在唯有祈禱小七娘平安回來,唯有安撫下侯爺激動的情緒。這樣可能還能平復侯爺的怒氣,修補她和侯爺之間的關系。
于是,曾氏只得忍氣吞聲的听著侯爺的斥責。
見曾氏不語,平時很少管這些家務事的侯爺似乎越說越上勁了,繼續斥道︰「你平時怎麼對她不順眼,怎麼冷淡我也就當沒看見罷了,可是,她的終身大事,你怎麼就能毀了她呢?她雖然是庶女,不是你生的,可好歹她是我的女兒啊,你是要她身敗名裂,要別人都看她的笑話你就高興嗎?」
「我沒有,老爺事情不是哪樣的?」曾氏第一次失態的叫起來,臉上再也沒有昔日的沉著冷靜。
曾氏還想繼續辯解,侯爺打斷她的話道︰「夠了,六娘也好,七娘也好,都是我侯府的女兒,你就真的要分的那麼清楚,真的寧可犧牲七娘的名聲甚至性命,也要壓住二房嗎?」
「老爺,這幾十年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有那麼歹毒嗎?」
「你自己知道,不管六娘也好,七娘也罷,他們的聲譽都是和侯府息息相關的,倘若七娘沒事還好,倘若她有個三長兩短,只怕你這個主母的位置也做到頭了!」
曾氏震驚的望向侯爺,心里千般委屈,萬般不甘,可侯爺現在因七娘子的失蹤,因姨娘們的挑唆,根本就靜不下心听她解釋,他知道要平息侯爺的怒火,保住自己的地位只能靠自己了,她索性也不解釋,站起身道︰「我這就去找婚嫁坊!」
如果七娘真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算是被那小蹄子害死了。但若是她回來了,她也得要在侯爺面前做足戲,讓他沒得理由沒指責自己是個歧視打壓庶女的惡毒主母。
曾氏在自己心里盤算好利弊,及該拿捏的尺寸,就帶了侍婢們早早的來到了婚嫁坊。
杜雲傾也是天快亮時才睡下,還沒睡安穩,春桃就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叫醒了她,道︰「定遠侯府的曾夫人在說媒司等著,催促著坊主快去見她
杜雲傾扶著還暈乎乎的腦袋,道︰「她這一大早的就來干嘛了?孫管事和小七娘回了嗎?」
「還沒呢,看她來勢洶洶的模樣,似乎來興師問罪來了
「問什麼罪?」杜雲傾一邊梳洗,一邊疑惑道。
「不知道,她只說要坊主將徐七娘的事給她一個交代
杜雲傾匆匆忙忙的收拾好,就來到迎客坊。
曾氏已一副客戶架勢的在那里坐好了。
杜雲傾進門見了一禮,便道︰「曾夫人早,小七娘有消息了嗎?」
曾氏一副沉著的模樣,一邊刮著茶杯里漂浮的茶葉,一邊眼楮也不抬的道︰「這話不是該我問杜娘子嗎?」
杜雲傾呆滯了一下,回過神來,馬上道︰「哦,我們坊里的孫管事還沒回來,其他人倒是回了,但還沒小七娘的消息,不知侯府那邊派出的人怎麼樣了,有消息沒?」
「杜娘子知道,侯府現在大不如前,能加派的人力物力都有限,只能幫到杜娘子這麼多,杜娘子可不能光是指望侯府幫你尋人,你這邊該加派的人手還得加派出去
杜雲傾又愣住了,這尋找侯府小七娘,怎麼是婚嫁坊的事了,侯府反倒是幫婚嫁坊了,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于是道︰「小女子听不懂夫人的話,這小七娘不是侯府的嗎?怎麼侯府是幫婚嫁坊的忙了
曾氏道︰「是則是矣,然而,我侯府的小娘子不是因為和杜娘子你吵架而出走的嗎?你們婚嫁坊是不是要負主要責任?」
「口舌之爭隨時都有,就如夫人你現在不是也在和小女子作著口舌之爭嗎?您是不是也要出走讓婚嫁坊來背負這個責任?」杜雲傾也平靜的反駁著曾氏的話語。
她等著曾氏說出她來此的企圖,但她也絕不想在言辭上面有什麼退讓,否則,將來誰不高興都來婚嫁坊吵個架,耍個賴,弄個賠償或請吃個官司咋的,那她專門去應付那些敲詐或挑事,不用開婚嫁坊了。
「我和你口舌之爭是不會走的,我和你沒有主要的沖突。只是我想問問,難道婚嫁坊出動那麼些人找小七娘只是做做樣子嗎?」曾氏道。
「自然不是,婚嫁坊出于道義和對客戶的關心自然會幫著全力尋找,但絕不是夫人說的她的出走應該是我婚嫁坊要負的主要責任杜雲傾語氣平靜但態度卻比較堅定的道。
「如果小七娘出走是因為她將信任錯付,原指望婚嫁坊幫她落實親事的,不想婚嫁坊卻有人因私欲不顧職業道德企圖破壞她的親事,覬覦她的談婚對象,那麼這個責任是不是要婚嫁坊來負?」曾氏站起來搖著自己手上的手絹似說著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曾夫人您把話說明白,請您不要在這里含血噴人!」杜雲傾眼里也開始冒著火。
「杜娘子不要動怒,我是就事論事,哪敢在這里含血噴人。我知道小王爺一直護著婚嫁坊,太尉也護著婚嫁坊,誰為難婚嫁坊都是死路一條。我侯府不是想自尋死路,我只是說一個事實︰劉小將軍鐘情侯府的小七娘,定情信物步搖都送給她了,侯府也到婚嫁坊登記了,然而,杜娘子因為有情于劉小將軍,自己想截留這門親事,而遲遲不為小七娘和劉小將軍保媒,小七娘受了欺負,無處訴說,只得離家出走,這難道不是你造成的嗎?婚嫁坊難道不該負主要責任嗎?」曾氏還是一臉的擺事實講道理的模樣。
杜雲傾肺都要氣炸了,這曾氏擺明了就是無中生有,他們是登記了,可沒說明是瞧中了哪個,何況劉明昊奔喪一個多月才回,要提親也沒機會啊,更何況,她扭曲了事實,既侮辱了劉明昊的人格,也侮辱了她杜雲傾的人格。
她氣憤難抑,沖口而出道︰「一派胡言!夫人您好歹也是個名門貴婦,怎麼就這樣信口雌黃?」
曾氏見杜雲傾惱怒了,她反倒愈發沉著了。她輕言細語的說道︰「那杜娘子說說,我哪里是信口雌黃的?」
「首先,步搖不是劉小將軍送的,其次,你們登記也沒說清提親的具體對象,只是讓我們直接牽線。再次,小將軍奔喪一個多月,根本不知此事,你們怎麼能這樣發難?」
「誰說步搖不是劉小將軍送的,證據呢?我怎麼沒說清提親的具體對象,前天我都拿著劉小將軍送的步搖來了,你為什麼還要和我們府上的小七娘為難?你敢否認你不和小將軍相好,敢否認你不是欲強攔小七娘的親事嗎?」
杜雲傾氣惱急了反倒笑了起來,道︰「我真長見識了,夫人,我服了您的無中生有,巧舌如簧,我沒有證據,我自吃癟。但我杜娘子絕不屑于做你說的那種因自己的私欲攔截別人親事的人
「好,我相信你,希望你記住你說的話!」
「我用不著您相信,我的人格就擺在那兒!」杜雲傾揚著頭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既然這樣,那請杜娘子記住自己的話,倘若小七娘回來,請遠離小將軍,盡早成全劉小將軍和小七娘的婚事曾氏一副奸計得逞的微笑。
杜雲傾此時才驚覺自己似乎上當了,她因為情緒激動就這樣一步步踏入了曾氏的陷阱。
她是打著推卸責任的如意算盤。自己此時不答應,便是應了因攔截徐錦溦的婚事,致使徐錦溦負氣出走之說,徐錦溦出事,便是她杜雲傾的責任。
若是答應了,徐錦溦回來,劉明昊就得靠自己去擺平,且不說劉明昊對自己的心事自己知道,即使他不是鐘情自己,自己也不能去硬拽吧?
這下自己還真是騎虎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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