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1-14
夜幕籠罩著四野,四周寂靜無聲,滿身狼狽的孫幽一邊思考著對策,一邊接近通往錢塘縣路上的小客棧。
此時的這個少年,心情沉重,婚嫁坊近百口人的性命似乎就攥在了他的手上。
現在能治得住齊越王世子的只有小王爺了,找到了小王爺,也許婚嫁坊還有活命的機會,見不到小王爺,或許婚嫁坊從此就真的毀了。
自己自離開老家以來,就把婚嫁坊當成了家,那里有自己的放肆和張揚,成長和過去,朋友和親人。他的根已經開始扎在那里了。如果婚嫁坊沒了,他的那顆剛安定下來的心又該寄居在哪里?哪里才會是他的家?
他心中恐懼,于是也就更堅定了他要保護婚嫁坊,保護他的親人杜雲傾和陸紋等人的決心了。
客棧不遠,孫幽很快就到了。
客棧門外停了三輛馬車,系了兩匹駿馬。看來只是臨時歇腳的路人了。
孫幽有心偷一匹馬直奔皇城,可他知道自己沒有外援,這樣動靜大,風險大,被抓住了不僅自身難保,婚嫁坊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他必須得做到萬無一失。
他知道外面的世道很亂,自己這樣孤身一人的半大小子容易被人算計,雖然自己身上銀子不多,但畢竟他不想被任何雜事耽誤行程或阻撓心神。
于是,他整了整衣衫,旁若無人的邁步近了客棧。
因為天剛黑不久,過客們還沒入住睡覺,只在大廳里或喝茶或用膳,或翹著腿在那里聊天。
孫幽徑直的走向櫃台,用一只胳膊撐了台面,斜倚在那兒問道︰「掌櫃的,問問你們的伙計,有沒有一輛覆金色華蓋的馬車投宿,趕車的是一個約莫二十歲左右的著錦衣的小廝?」
掌櫃的奇怪的看了一眼這個渾身上下髒兮兮的,臉上還有一道劃痕的少年,看他穿著的確像是有錢人家的小郎君,只是這狼狽相……
孫幽象是知道他想法似的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幫狗奴才,爺讓他們離我遠點他們就真的不靠近爺了,害小爺我被馬摔成這樣,馬也跑了,爺只好找他們了
那掌櫃听孫幽嘀咕,趕緊叫過伙計道︰「阿樂,有沒有一輛黃色華蓋馬車來投宿?」
一個瘦猴兒小二屁顛屁顛的跑過來道︰「沒有!這位客官要住店嗎?」
孫幽擺了擺手道︰「等會住,我那幾個狗奴才還沒來,我在樓下先坐一會說完從身上解了一個香囊扔在櫃台上,道︰「給我上杯好茶。銀子在那狗奴才身上,先押個香囊在這抵茶錢吧!」
感謝杜雲傾平時對他嬉皮邪臉的言傳身教,以及無事就給他講的那些武林傳奇,孫幽這樣隨性演著竟然自然之極。
他從學院出來的時候本帶了些剩余的銀子,可喝一杯茶不過就是幾文錢,他若掏這幾文錢可不像是富家小郎君,這可都是僕從做的事兒。可若是讓他掏一兩紋銀喝一杯茶,他可舍不得。
好在這香囊婚嫁坊多的是,也便宜,這小娘子用的玩意若不是杜雲傾硬要給他系上,他還不樂意佩戴呢。此時便順手將它扔在了櫃台上。
那掌櫃的趕緊滿臉堆笑道︰「一杯茶其實要不了多少錢的,客官,您請!」
孫幽神態自若的踱到角落的一張桌子邊坐下,一邊品茶,一邊豎起耳朵听著听周圍的人的交談。
在他的隔壁桌上的坐了三人,其中正一個小廝正勸著一中年商人模樣的人︰「東家,今天這麼晚了,就在這歇一晚吧,雖然錢塘縣不算太遠,畢竟晚上行路不夠安全
「我怎能言而無信呢?說了明天一早到的,就必須一早到,現如今的生意本就難做,我可不想把這個維系了好幾年的主顧給弄丟了
孫幽心中大喜,看來這對主僕是赴錢塘縣的了,正好可以捎帶一程。只是這樣貿然前去要求結伴而行,這大晚上的別人有防備之心定當拒絕。
「可我們的馬都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了旁邊另一個小廝道。
「就再趕一夜吧,反正明天都可歇下來了。你們兩人今天就吃飽喝足,晚上,輪流趕車那東家道。
听到這里,孫幽不動聲色的起身,不緊不慢的向外走。
那伙計見了忙道︰「小郎君要走嗎?」
「我出去望望那幾個死奴才,怎麼還沒來!」邊說邊出了門。
他借著客棧透出的微光,瞅了瞅外面的三輛馬車,其中一輛華麗的肯定不是,那應該是那些當官人家講排場的馬車。另外兩輛,其中一輛太過破敗,應該只是一般人家代步的工具。唯一可能是那三主僕的應該就是那輛雖不張揚但也寬敞結實的馬車,和婚嫁坊差不多模樣的。
孫幽四下張望了一下,見周圍沒人,便偷偷的鑽進馬車,蜷縮在了座位底下。
他可再沒力氣扒在車肚子下面了。
沒多久,那主僕三人也出門,徑直上了孫幽藏身的馬車,驅車而去。
……
入夜的婚嫁坊格外的靜謐。愚鈍一些的人因被堵在坊內不能外出,都無精打采的早早就歇下了。只有杜雲傾的浣月軒還亮著燈。
五更時分,婚嫁坊院牆上有黑影躍下,可剛落地上,就慘叫出聲,于是院牆四周馬上燃起了燈火,但見地上橫七豎八插著尖木棍,陶片,鐵片等。負責護院的園丁立馬綁起了那些黑衣人,推到了站離婚嫁坊大門不遠的杜雲傾的面前。
杜雲傾笑意盈盈的逐個看了那些黑衣人一遍,又望了望門口守著的那些兵丁,故意拔高聲音道︰「你們的膽也真大,婚嫁坊的疫病你們不怕,世子爺外面封堵婚嫁坊的兵丁你們也不怕,你們的腦子真被驢踢了啊?你們這些個強盜簡直都是膽大包天!」
後退了一步,看了看自己的那些護院,杜雲傾又指著那些黑衣人道︰「把他們全扔枯井里去,不準給他們吃喝,讓他們听天由命吧!」
那些護院押著幾個黑衣人去了,站在旁邊的陸紋好笑的看著杜雲傾道︰「姐你又在使什麼詭計!」
「沒什麼詭計,只是不和沈笴捅破那層窗戶紙,以免他狗急跳牆,明目張膽的戕害婚嫁坊罷了杜雲傾望了望門外,低身的說道。
看著陸紋仍然一臉的不解,杜雲傾耐心的解釋道︰「若我們道破了他們的身份,沈笴便會找個理由毫無顧忌的要人,我們說他們是強盜,便堵了沈笴的嘴,他怕自己的不良居心會被窺破,自會裝著不知道
「可他這次失敗,還是會派人來的啊!」
「最起碼是暗地里來,我們可以防備啊。倘若他明著來,我們誰對付得了?論無力,我們斗不過;論地位,我們天壤之別。所以,我們只能論智慧,和他慢慢周旋,等孫大哥和孫幽的信兒
陸紋笑了笑,道「姐姐夠精明,希望孫幽也如姐姐這般精明
「我相信孫幽,那小子鬼得很,不象孫大哥實誠杜雲傾含笑道。
兩人正說話間,就听得外面馬嘶人鬧,吼叫聲喧天。
杜雲傾和陸紋奔到門口,打開大門,但見孫敢不知是搶了誰的長槍正舞得密不透風。
陸紋見狀,馬上揚起手,高聲呼喚著︰「孫大哥,婚嫁坊被齊越王府世子封了,你快走吧,找小王爺來救我們!」
孫敢且戰且退向婚嫁坊大門,那些兵丁緊緊咬住他不放。
杜雲傾焦急的說道︰「孫大哥,你別戀戰,你去找虎子他們吧,我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孫敢也不言語,等退到門口時,忽然看著前面大聲說道︰「沈笴,來得好,我現在就取你腦袋!」
那些兵丁們回頭看時,他已飛快的掏出一包藥,投進了婚嫁坊里面的陰影。
陸紋就要去取,杜雲傾一把拉住了他。
等那些兵丁回過頭來,孫敢已經開始向外圍沖擊了。
「孫大哥,孫幽見到了嗎?」杜雲傾仍站在門口喊道。
「沒見著,可能被他們劫走了!」孫敢邊戰邊喊。人已經離婚嫁坊遠了。
兩人眼巴巴看著孫敢漸行漸遠,恨不能沖出婚嫁坊去。
看門的兩個兵丁道︰「看什麼看,還不關門!」
兩人依依不舍的關上大門,陸紋趕緊撿起地上那包藥,緊緊的抱在胸口道︰「救命的藥,救命的藥!」
轉過頭看了看杜雲傾道︰「想不到直爽的孫大哥心眼也多起來了
「當人危急關頭的時候,都會急中生智的。我們婚嫁坊現在正是生死攸關的時候,心眼想不多都不行杜雲傾嘆道。
想到婚嫁坊的現狀,兩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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