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弄得什麼東西?」竺紫琴指了指鳳墨沾染到一點綠汁的手,「還不趕緊去洗掉?」
鳳墨笑嘻嘻道,「沈椴喂纓絡鳥,每天都需要許多肉蟲子,先開始我們將谷糠捂爛來養蟲,可味道不好聞,且山上米糧都需要從山下購運,實在太麻煩,故沈椴後來就用藥草、樹葉、混合腐根、蚯蚓等物搗成汁,在後山挖了好多泥穴來孵育肉蟲,我不過是將就取材,效仿了他一下罷
「那……你所謂的蠱毒又是什麼?」竺紫琴轉臉看見火塘,頓時明白過來,「不會是柴灰碳屑吧?」
「正是!」鳳墨承認道,「再加點其他的料,隨便混合而成,沒辦法,荒郊陋舍,你讓我臨機應變,也就只有這些東西可用
「虧你想得出,蠱毒?」竺紫琴失笑,「沒成想那姓駱的還真信了
「他被捆在半空,穴脈不暢,豈有不渾身酸麻的?」鳳墨在牆角的水缸邊尋到水瓢,準備出門去洗手,「還有他開始被燙水淋過,本就受了些燙傷,灰屑沾染上去自然刺癢,人的正常反應,不過在誘導和威脅下,更是疑神疑鬼,容易受控制而已
「是啊,許多人都不怕死,卻怕死得百般痛苦竺紫琴隨著鳳墨走到門邊,「你真的了解蠱毒嗎?」
「听說過,沒見過,你了解的似乎比我還多?」鳳墨邊答著邊看了竺紫琴一眼。
竺紫琴笑,「看來我們是半斤八兩
待鳳墨洗完手回屋,竺紫琴跟著問道,「姓駱的說平梁王府跟蹤我們的那個人叫什麼來著,弓良?」
「嗯!」鳳墨四處翻找,沒發現有布巾,只好皺著眉在自己的衣角上擦了擦。
「你認識?」竺紫琴低聲道,「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看見你的神情有變
「不,不認識鳳墨轉身,面向竺紫琴,「但我听說過這個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
「噢?」
「弓良是顧幸的同鄉,我就是在顧幸口中听說的,數年前顧幸還是洛王貼身侍衛的時候,弓良早就是皇宮內的禁衛了,後不知何故他突然消失不見,與顧幸也失去了聯絡,未曾想他會出現在平梁府
「同鄉?」竺紫琴疑惑道,「我記得你曾告訴過我,顧幸的家鄉與雎鳴縣相鄰
「是!」
「還有你說過弓良的身手是江湖中人,他怎麼又變成了皇宮禁衛?」
「我沒騙你,我也沒看走眼,兩方的武功路數有很大差別,不可能混為一談,所以我才不能確定此弓良與顧幸的同鄉是同一個人,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有意施展的是江湖功夫,而刻意隱藏了他作為大內禁衛的武功
「的確,如果他已成了道兒上的人,使用禁衛的武功,很容易被江湖中人瞧出來竺紫琴喃喃道,「怎麼這麼巧,弓良和駱重是結拜兄弟,和顧幸又是同鄉,你說有沒可能駱重也曾是宮內禁衛?」
「假如弓良對上號了,駱重就十有**是鳳墨拉竺紫琴到屋里唯一的破桌子旁坐下,「咱們bi問駱重他到底指望誰能替他報仇,他憋了半天才說是曾拜了把子的兄弟,一起來平梁府,弓良為王爺秘密收用,可駱重卻被王爺嫌棄遲鈍魯笨,不得已弓良又為他求了王爺,王爺遂將他隨意安置進了王府侍衛中,後蔻郡主下嫁給龔明興,他又被撥到了郡馬府,足見弓良與他不僅是同路來的,關系還相當深厚
「嗯,也許是弓良將他帶來的,本為兄弟有福同享,豈知王爺看不上駱重竺紫琴想了下又道,「弓良至平梁絕不是沒有目的地胡亂投靠,他在王爺面前居然可以為駱重說上話,亦證明他一定有什麼原因,讓王爺對他相當器重
「奇怪就奇怪在這點上鳳墨道,「他二人的功夫我都試過了,弓良自然是要略勝一籌,然駱重的功夫也不弱啊,王爺怎就那麼輕慢駱重呢?要知道,無論是將他留在王府還是給世子、郡王他們,都絕對強過跟著賀蘭晶晶與龔明興啊
竺紫琴輕輕笑了道,「王爺嫌駱重魯笨,想必王爺看重的並不是功夫高低,你從駱重與咱們的說話中就能看出來,他的心機真的不夠!」
「也就是……王爺讓弓良秘密听用,專是為了對付令王爺感到棘手的人?」
「差不多就是如此吧竺紫琴接著道,「弓良此前跟蹤咱們的事兒,駱重好像並不知曉,兩種可能——要麼弓良與駱重並不時常聯系,要麼就是弓良不僅是個能執行秘密任務的人,更是個能保守秘密的人,換了駱重,你想還不三下五除二,就被咱們把他所知的給bi問出來了?」
「呵,沒錯,保守秘密自然比武功高低要重要得多鳳墨嘲弄地笑了笑,「知道盯梢咱們的人有可能是顧幸的同鄉後,我心里倒踏實了不少,雖不能保證他會念在同鄉的份上幫咱們,至少危機時刻,沒準兒能救咱們自己一命
「別去跟弓良接觸!」竺紫琴聞言冷冷道,「且不論他與平梁王間究竟有何勾連,單是他淪落為替王爺秘密行事的人,你就不能指望他再講什麼忠信節義,他們這種人,利益所趨,為求自保,可算是江湖中最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一類了
「我知道鳳墨點點頭,「只是說萬一的情況下,你踫上弓良,可以提及顧幸來分他的神兒,拖延時間
竺紫琴看定鳳墨,有些無奈,「原來你仍是擔心我的安危?」
鳳墨深吸一口氣,不擔心才怪,竺紫琴以自己做餌的計劃令他整夜輾轉幾乎失眠,他還從未有如此緊張過,因為她將性命交到了他的手上,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象失手的可能,而所有輕松的調侃,亦不過是得手後,在竺紫琴面前裝出來的,如今由一個駱重又牽出了弓良,這份擔心便愈發地壓迫著他不吐不快,「你會嫌我多事兒,還很嗦,然每次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或者你身邊沒有一個可保護你的人的時候,我都真的怕去想某個萬一,萬一……唉,為了你自己,你就勉強領我個情,更加考慮周全,小心謹慎不行嗎?」
竺紫琴愣住,隨即宛然,伸手在鳳墨的腕間拍了拍,「我當然……領你的情了!行,知道了,我記住了,會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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