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竺紫琴用過茶點,讓于媽過去找周奉傳個話,欲晚膳後與周奉好好談一談,于媽過了半晌回來,道是老爺氣虛身子不舒服,一大早就在屋里歇著呢,她進去的時候,一直替周奉診治的大夫已開過了方子,正在叮囑老爺注意事項,所以听了她的請求,老爺只是讓她先回,晚點看身體的情況再說,若是好點兒,他自會來見竺紫琴。
竺紫琴心頭一動,問道,「那大夫走了嗎?」
「老奴離開老爺屋子的時候還沒,估計這會兒也差不多應該告辭了吧
「隨我去前院,看能不能趕得及遇見竺紫琴說罷匆匆起身,抬腳就往外走。
「唉,小姐,你要見大夫是何故?」于媽忙不迭地跟上竺紫琴,攔住她道,「其實隨大夫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小姐沒有事先打聲招呼,便魯莽見客,恐怕不太好吧?」
「還有誰?」竺紫琴頓住腳步。
「王府里的庶務總管賀謙,他是來替王爺送帖子,約老爺後日去王府赴宴的
「請帖?」于媽不曉得竺紫琴也在赴宴之列,怕她魯莽出現又不知禮數,沖撞了王府庶務總管,故惶急著阻攔也是情理之中,可區區一張帖子,居然勞動王府庶務總管親自送過來,王府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竺紫琴不屑道,「我還以為誰呢?你听見他跟老爺都說什麼了嗎?」
「沒,老奴只看見總管大人在外間的椅子上坐著,而大夫在屋里同老爺說話
「他……跟大夫興許只是趕巧都在老爺屋子里吧?」竺紫琴道,「然他二人未必會一起告辭,我在前院等大夫,不一定就會踫上總管大人
「不,確實是一起來的于媽道,「小姐有所不知,那大夫也是平梁王府良醫堂的人,叫韋溫明,還是總管大人知悉了老爺的病情後,將他介紹過來的呢,當然,亦是征得了王爺的許可
「噢?」竺紫琴眉梢輕挑,「那我更得見見這位韋大夫了!」
「小姐……」
「放心吧,于媽!」竺紫琴頭也不回道,「我就假裝是在自家府中巧遇,他們能怎麼見怪呢?」
剛剛轉到前院,竺紫琴一眼便瞧見兩條灰白色的身影,在一名僕役的陪同下,正在邁出院門。
「韋大夫!」竺紫琴沖著那兩人叫了一句,「周府竺紫琴恭送二位!」
兩人停住身形,其中一人已站在了門檻外,回身朝竺紫琴這邊望過來。
竺紫琴立時便判斷出此人當是韋溫明無疑了,遂笑吟吟地走上前,朝二人各施一禮道,「小女竺紫琴來晚了,不知韋大夫、賀大人光臨,禮數不周之處,還望二位海涵
「你是……」韋溫明出入周府多次,從未見過竺紫琴,一時間有點發懵。
「哎呀,周大小姐!」韋溫明旁邊的那人倒是極快地反應過來,他拱手笑道,「久聞周大小姐之名,不曾想今日有幸得見,幸會幸會!」
隨即,他又向韋溫明介紹道,「周老爺子失蹤八年的幼女周妙,前些天剛剛找到,被接回了府中,你怎就不記得了?」
「噢,對對,看在下這記xing!」韋溫明一拍腦門兒,也忙拱手朝竺紫琴回了個禮兒。
「賀大人都說小女才回來幾日,怎堪賀大人久聞其名呢?」竺紫琴微笑著看看韋溫明,又看看賀謙,不緊不慢地答道。
兩人一身的衣衫都是暗水雲紋的灰白帛袍,不過一個束了墨綠嵌松石珠腰帶,一個是瓖白玉的素緞腰帶,加之兩人的年紀亦十分相當,皆是在四十歲上下,故晃眼一瞧,還真容易將兩人看做是一人。
然則就近里細辨,就會看出賀謙不僅略略高瘦些,還保養得極好,他淨白的面孔未留一須,皮膚的細膩光澤,是四十歲的男人中罕有的,而修長的十指上均留著整齊的指甲,甲內干干淨淨,未見半點塵垢,看樣子賀謙是經常清洗修剪且十分愛護他的指甲。
竺紫琴將二人打量一遍後,目光著意地掃向了二人的下頜部位,可惜,兩人的脖頸處,都十分光潔平整,並未見到有何異處,除了……
竺紫琴再次回轉目光,她發現賀謙的左耳下頜際,隱約的像是有半圓形的疤痕,只是痕跡極淺極淡,若非特別留意,通常都會為人所忽略過去。
「呵,大小姐固然才歸故里,然八年前失蹤一事,平梁府幾乎人盡皆知,只是八年里怕引得周老爺子傷感,無人再敢相提此事罷了,所以在下說久聞大小姐之名,也算不得唐突吧?」賀謙像是感受到了竺紫琴的目光,將頭偏了偏,他的笑容雖溫和,然一抹冰絲樣的冷意與戒備卻一閃即逝。
賀謙的反應沒有逃過竺紫琴的眼楮,她抬眸,朝賀謙笑笑,「是了,小女光想著回來沒幾日,卻忘了八年前的案子,令許多人都不曾相忘呢
「回來了就好賀謙點點頭,話鋒一轉道,「周大小姐趕來相送,是有什麼事兒嗎?」
「呃……」竺紫琴故作欲言又止,她朝韋溫明再施一禮道,「小女知韋大夫是來給我爹看病的,有幾句話想私下請教,不知韋大夫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韋溫明愣了愣,轉目征詢賀謙的意思,見賀謙眨眼以示同意,遂應道,「好吧,大小姐想了解什麼?」
竺紫琴抬腕,做了個有請的手勢,「韋大夫這邊請!」
院門處人多眼雜,加上竺紫琴不想當著賀謙的面兒問,是故她將韋溫明帶到了旁側一株大樹下,方道,「韋大夫,我剛回來不久,許多事都還一無所知,敢問大夫我爹的病究竟怎麼回事,他是何時患上哮喘的,我記得從前他不曾有這毛病啊
「大小姐離家的時間太久了,不明情況也是正常韋溫明答道,「這種病因人而異,得病犯病的時間都不一定,周公從前不曾蒙患,並不意味著他如今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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