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他不是許瀚星?」鳳墨出了門兒,再次登上馬車。
車廂內,竺紫琴幽幽道,「許瀚星這個時候應該在梅元觀,你忘了嗎,梅元觀做的可是晚間生意
「那他是……」
「許瀚星的兄長許寒林,你可有印象?」
「沒……」鳳墨思索著連連搖首,「從未听聞,你既然都知道他姓甚名誰,與許瀚星的關系,為何你不早說?」
「今晚之前,我一無所知!」竺紫琴道,「我只知道二十多年前薛府的管家有一個叫許寒林的,但僅僅是知道有這麼個人而已,樣貌年紀之類我真的是一無所知,及至今晚見到他,見他與許瀚星長得頗為相像,我方將所有的聯系起來
「薛府的管家……」鳳墨苦笑,「如此藍螢兒遇害就說得通了……」
「薛家親自下的手,而非重金買凶!」
「他定是從許瀚星那兒听說過我,否則也不會一听我叫許瀚星的名字,轉身就逃
竺紫琴微微點頭,「你若不叫那一聲,他便是心懷疑竇也未必能立刻判斷出我們的身份來歷,但你叫了,就顯見你認得許瀚星而非他,我想梅元觀的客人斷不會找上許寒林的家,卻只認識許瀚星吧
「不能怪我!」鳳墨抱怨道,「他露了半張臉,我在你身後又不是看得很分明
「幸虧沒讓他逃掉!」竺紫琴亦是頗不滿道,「虧你還是近年來成名的賞金獵人,照你這麼魯莽法,我看是半個賊也抓不到了!」
鳳墨斜睨竺紫琴,自知有些理虧,偏賭氣不再吭聲。
「最重要的是……」竺紫琴從懷中模出了一樣物件遞給鳳墨,「找出了此物才算坐實了許寒林的罪名,任他百般抵賴也不成了
「金簪?」鳳墨接過,「這支是真的?」
「你追許寒林跑遠了後,我獨個兒留下來,將他的屋子翻檢了一遍
「他為何要留下藍螢兒的金簪?」鳳墨道,「他犯下血案,按理早該銷贓滅跡的呀
「理由一,他貪財,理由二,他故意留下把柄!」竺紫琴給出了兩個結論。
「薛家身世顯赫,薛府的管家不可能貪圖一支金簪,可留下把柄,豈非對他自己不利?」
「如果他被發現是當年血案的真凶,自然不利,然此把柄卻同樣對王妃和薛家不利,我覺得許寒林就是為防備萬一,萬一他身陷囹圄,向王妃暗示不利的證據,王妃為求自保,怎麼也得想辦法把他撈出來不是?」
「他留了後招,原來是防著薛家和王妃的!」鳳墨不以為然地笑了,「可惜罪證是柄雙面刃,用得不好,只能徒害自身
將金簪還給竺紫琴收好,鳳墨悶了半晌道,「還有一事我想不明白,許寒林犯下案子,應該收了薛家的好處從薛府消失,他干嘛還要跟著王妃來平梁?」
「我開始也不甚明白,後來想到了許瀚星,以及許寒林薛府管家的身份,我差不多已能估計到大概了,不過,真正原因,還要待花薦明日查實之後才能下定論
「查什麼?」
「許寒林的生意,他靠什麼為生竺紫琴笑道。
「難道不是靠他弟弟在梅元觀的生意嘛?」
「嗯,也要靠一些,不過他們兄弟倆看起來不是住在一處,許寒林正當盛年,他的反應敏捷,逃跑迅速,足見體力和精力都相當旺盛,如此精力充沛的一個人,你想他為了二十多年前的案子就龜縮在屋里深居簡出恐怕太難為他了,換而言之,他必然也有自己打發時間的生意,且生活的還不錯!」
「是從他屋里的陳設判斷的嗎?」鳳墨贊許道,「觀察力還不錯,要不,以後等天下太平了,我招你入行,咱倆攜手當賞金獵人怎麼樣,咱倆聯手,大大小小的賊還不手到擒來?」
竺紫琴轉臉,無聲地瞪視著鳳墨。
「當然!」鳳墨趕緊道,「咱倆到那時就不是圖衙門里的那點賞金了,純粹謀個樂子,高興時接一樁案子,就當出門散心,順帶天南地北游山玩水,不高興,咱就一概推拒,誰出多高的賞金咱也就是不接,你說成嗎?」
鳳墨似笑非笑,瞧著竺紫琴的反應,竺紫琴心知他是故意針對她先前一句「半個賊也抓不到」之類,
不由得狠狠剜了對方一眼,啐道,「成你個鬼!不要讓我揭你的老底,你又算不得真正的賞金獵人!」
「要是真的是,你會和我一起嗎?」
竺紫琴心頭一跳,鳳墨半真半假的追問,倒讓她反不知如何回答,說真話,無疑他們的真實皆殘酷,答假話,她又不知他會不會信以為真,當是她的一個承諾。
「我不會武功,當不了賞金獵人,賊沒抓到我就先被賊置于死地了,你還是饒了我吧!」竺紫琴暗自悄嘆後,隨口找了個托辭,企圖避重就輕繞開話題。
「對付賊有我呢,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只要你願意……」鳳墨的聲音逐漸放低,甚至已帶有了一絲祈求。
「不,不可能!」竺紫琴打斷他,急促而毫不猶豫,她的反應讓鳳墨愕然,愕然後心頭一下子冰涼,像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竺紫琴略是愣了愣,方才覺得自己反應過激烈,她忙猶豫著辯解道,「我……我說的不可能是指……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天下的賊哪有抓得完的時候,何況,何況我自己還是逃犯呢,鳳墨……」
「抱歉,是我……」
「別,跟你無關,其實賞金獵人挺好的,只是不適合我,至于將來……說真的,那也是我拒絕討論的,能討論將來的人至少應能看到希望,而我現在……」
竺紫琴苦笑了一下,最後道,「看到的只是眼前的黑暗!」
鳳墨輕輕頷首,不再吱聲,兩人于尷尬的沉默中一路來到他們的目的地,平梁城,郡馬府。
「爺!到了!」恍然未覺間,清蘭的一聲低喚,將鳳墨從沉思里拉回現實。
鳳墨下了車,舉目望了望停在郡馬府門前的馬車,向清蘭示意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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