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照,已近黃昏,稀疏的光影隔著碧紗窗錯錯落落漏進來,整個暖閣顯得異常溫馨又慵懶。煙氣裊裊,香肩半露,茶香漫溢,整個屋子,唯一不和諧的便是仰臥在床榻上孱弱的人兒以及左右擔憂的表情。
「二小姐,五小姐情況如何了?」北唐芸的貼身丫頭翡翠擔憂得問道。
北唐瑾面色平靜,掃了一眼屋中的人,兩個嬤嬤一個婢女,加上秋榮和她以及床榻上那位,一共六人,不多不少。
北唐瑾垂了垂眼眸,仿佛是有些疲憊,道︰「阿芸並無大礙,晚一會兒便會醒來了。」她說的淡如雲煙,卻是令整個屋中的人松了一口氣。
「可是,這畢竟磕到了頭,會不會……」翡翠又擔憂得問道。
北唐瑾搖搖頭,北唐芸撞得恰到好處,不甚嚴重,也不甚不嚴重,看起來十分淒慘,實際上是……
「並無大礙,休息幾日便恢復了。」她說著已經從床榻上站起身來。
嬤嬤們立刻讓開身子,又擔憂得道︰「可是這樣大一塊疤痕……這真是……」縱然北唐芸不如北唐茹美艷,可是也有一張精致的臉,白皙如雪,漂亮的月亮眼楮令人一見十分討喜,本是光潔的額頭,若是多了這麼一塊疤痕,豈不是可惜了?
北唐瑾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翡翠道︰「將這個涂抹上,便不會留下疤痕了。」翡翠趕忙接住,寶貝得收了起來,感激道︰「奴婢替五小姐謝謝二小姐!」
「不必謝了,芸兒是我的妹妹,這原是應當,你們好好照顧她吧。」她說完,已經朝著門外走去,眾人急忙送出門外,只是到門口的時候,已經是只能遠遠望見她揚起的袍角以及堅毅的背影,待到再也瞧不見她的背影,眾人才議論起來。
翡翠高興得眼淚奪眶而出,道︰「謝天謝地,終于過去了,以後便是好日子了!」她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合十,向天祈福。
兩個嬤嬤一個是北唐芸的女乃娘,一個是北唐芸院里的粗使嬤嬤,今日之事,他們皆參與其中,听到翡翠的話,他們也雙手合十,口中不停地說著阿彌陀佛。
「二小姐雖然不是夫人親生竟對五小姐這樣用心,這藥都是一等一的好,我听三少爺說這是靜箴大師配的,其中的藥材極為難尋,二小姐極少拿出來,可是為了五小姐竟給了這麼些個,真真是上心啊!若是二小姐和四小姐調換一下該多好啊!五小姐就不用受了這麼些年的苦了!」北唐芸的女乃娘錢嬤嬤感嘆道。
灑掃的趙嬤嬤也感嘆道︰「其實好與不好也不論親生,只論人心,三少爺去邊關不正是二小姐一手培養的麼?可見二小姐雖然表面冷冰冰的,心腸卻是極好的,畢竟,畢竟夫人做了那樣的事,二小姐能不計前嫌,這胸襟的確是寬廣啊!只是夫人就是想不開,縱然拼個你死我活又有什麼用呢?哎!我是老了,只圖個清靜安定……」
錢嬤嬤搖搖頭道︰「二小姐當年只有五歲,未必記得當年的事情,若是記得,還能對三少爺和五小姐這樣好麼?,恐怕不會吧……」
翡翠卻說道︰「不管如何,二小姐救了小姐的命,咱們便要報答她!」
兩個嬤嬤點點頭,認同翡翠的看法,這個時候,床榻上那人發出一陣陣不安的聲音,三人立即過去查看,只見北唐芸月亮般的眼楮已經睜開,迷茫得瞧著屋里的人,視線一點點清晰。
腦袋方清醒一些,便感覺頭痛得厲害,不由得深深皺起眉頭,可是越是皺眉,額頭越是疼痛。
「小姐,您醒啦!方才二小姐說小姐晚一會兒會醒來,卻沒想到醒得竟這樣快,二小姐的藥真是靈驗啊!」錢嬤嬤第一個拿起巾帕就要為北唐芸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不是,不是,不光是藥好,二小姐還給小姐您輸什麼?那叫什麼來著?老奴記性不好,竟是忘了,說是小姐這樣恢復得更快些。」趙嬤嬤立即補充道。
翡翠見北唐芸醒了極為欣喜,也跟著說道︰「那是內力,練武的人都有呢!」她說著已經從茶幾上捧來了茶水,欲要喂給北唐芸,北唐芸搖搖頭,瞧著這三個人說話,一陣模糊,使勁兒眨著眼楮。
錢嬤嬤第一個察覺到北唐芸不對勁兒,急忙問道︰「小姐,您怎麼了?」
北唐芸搖搖頭,道︰「女乃娘不必擔憂,我只是頭痛,並無別的異樣。」
錢嬤嬤這才放了心,又听北唐芸問道︰「嬤嬤是說,是二姐姐為我治的傷?」
「多虧了二小姐,小姐你才會醒來這樣快的!」翡翠笑著說道,對于北唐瑾津津樂道。
「二姐姐兩次救了我的性命,我當如何感激她才是呢?」北唐芸感嘆道,她這樣的境況是無法為她這位二姐姐做些什麼了。
錢嬤嬤笑道︰「小姐可以勸夫人,令兩人真真正正和好,這不也算是為二小姐幫了大忙了麼?」
北唐芸卻是搖搖頭,嘆氣道︰「若是母親能那麼好勸慰,便不會執迷不悟這麼多年了。」
「小姐總是有機會報答二小姐的,此時可先不必傷腦筋了,等日後再想吧!以後四小姐不在府內,咱們的日子便好過多了!您也不必為了四小姐隱藏光芒了。」錢嬤嬤勸慰道。
提起北唐茹,北唐芸的臉色一白,十分無奈道︰「四姐姐總是針對二姐姐,她這樣下去總有一日會殞命,我此番行徑希望能令她逃過這一劫吧!縱然不能承歡父母膝下,能在別處快快活活的也好啊!」
「哎呀,小姐,您怎麼還為四小姐著想,這麼些年,您受的罪和氣還少麼?」趙嬤嬤听聞北唐芸又關心起北唐茹,十分不舒服。
「不管如何,她畢竟是我的姐姐,我如何不擔憂她呢?縱然她打我罵我,也是常常陪著我說話的,只是,哎!她到底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同二姐姐斗,只是以卵擊石罷了!」北唐芸邊說邊搖頭。
「小姐您到底太心善了,你這麼想,四小姐可是從未這樣想過,她從未將您當親生妹妹看待過!」趙嬤嬤繼續說著心中的不滿。
北唐芸道︰「縱然她不將我當妹妹看,她也是我的姐姐啊,我唯一同母的姐姐啊!」北唐芸嘆氣道。
他們知道如何說四小姐的不好,他們小姐也不會對其改變心意,便不再勸慰了,左右以後他們都不用再看北唐茹的臉色了,更不用受冬青那個潑辣的丫頭的氣了!因為冬青已經瘋了,定是要被趕出去的!
「小姐,不管如何,您今日的計策倒是極為周密,奴婢們听從您的安排本是十分害怕,可是瞧見夫人和老爺那樣生氣,倒是壯了幾分的膽量!四小姐平日便是欺負您,夫人是絕不會想到,其實在茶水中放青石散的是您,冬青那個潑辣的丫頭,竟喝了茶,真真是她活該倒霉了!」翡翠想起北唐芸的計策,便十分有成就感,覺得他們的小姐也是極為聰慧的。
北唐芸點點頭,面色卻是一分的欣喜也無,她素日在人前都是怯怯懦懦,不會有人想到,這一切都是出自她之手,按照原定的計劃,她本是由冬青引著去繡綺閣,她再趁人不注意偷偷藏到祠堂里,可是她沒有,她利用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將北唐茹徹底扳倒,便趁著冬青不注意的時候,將茶水中放上青石散,到時候冬青發瘋,自然是要殺了她。
她又怎麼能讓自己死呢?自然也不能傷得太輕了,那麼這個時候,她平時的施恩便發揮了作用,石蕊一向愛護她,她便用石蕊的死使得這件事更嚴重些,自然,她淡淡的瞧了一眼屋里的三人,他們也參與其中,縱然他們此時對她忠心,但難保有一日不會說出去,因而,這三個人也要尋找機會除掉才是,免得夜長夢多。
她要時刻用善良和怯懦偽裝自己,尤其是……她不能讓他知曉,她竟是這樣狠心的一個人,這麼心機深沉,為了除掉自己的姐姐隱藏了這麼多年,她要在他的面前永遠是善良的,單純的,干淨的,美好的。
皇室中難有親情和愛,她便要用愛感動他,虜獲他的心,那麼,這期間,定不能出任何岔子!
想到鳳琰那日擔憂又溫柔的眼神,北唐芸倏然覺得頭不痛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了盼頭,等她當上了四皇子妃,便再也沒有人看低她了!她也無需這樣辛苦得隱藏了!
「小姐想到什麼?竟這樣開心?」翡翠見北唐芸高興,她也笑了起來。
「我是在想木通那個丫頭,雖然膽小,卻是極為伶俐的,等過了這個風頭,將她要到我院子里來,今日之事,她功不可沒,自然,你們也各個表現極好,皆是在最關鍵的時候說話,我倒是沒有想到,你們說的話,竟比我吩咐的更妥當呢!」明明是想的另一件事,北唐芸的心思極為靈活,很快轉移到眾人所認為的正經事上,極為順理成章,一點兒也不顯得突兀。
「那還不是小姐安排得好,那個丫頭練習那幾句話竟練了半日呢!鐲子銀子更是趁著冬青請您的時候偷偷拿出來的,說起來,她倒是有幾分膽量的,雖然今日老爺問話,被嚇得趴下了!」錢嬤嬤想起木通那麼害怕還要堅持將北唐芸交代的事情都說了,覺得這個丫頭倒是一個可塑之才。
趙嬤嬤說道︰「若不是小姐,她就沒了娘,若是有幾分良心,她也不能背叛了小姐,不過,這個丫頭倒是還年歲小,頭一次見這樣的場面,害怕也是應當的。」
北唐芸抬頭見趙嬤嬤一身的半舊衣裳,愧疚道︰「這幾年讓嬤嬤受苦了,等風頭過去了,我定為嬤嬤謀個好差事,不讓嬤嬤再做哪些粗活兒了!」
趙嬤嬤聞言,一陣感動道︰「老奴本是犯了錯,要被夫人打出去的人,若不是小姐求情,老奴此時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呢?小姐如此說,倒是折煞老奴了!」想起當年的事情,趙嬤嬤一陣感激。
她這一把老骨頭,若是被打出去流落街頭,還不凍死餓死啊!
「嬤嬤不要這樣說,您這麼多年您盡心盡力,已經是報答我了,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北唐芸連忙勸道。
「哎,老奴遇到小姐,真是老奴的福氣了!」趙嬤嬤想著北唐芸這些年對她的好,感嘆道。
翡翠也說道︰「這大家世族有幾個像小姐這般的主子?小姐待奴婢們如此,奴婢們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小姐!」翡翠說著,竟用帕子抹起眼淚來。
北唐芸勸道︰「好了,你不要哭鼻子了,趕快去養傷吧!也去看看石蕊吧,她今日為了保護我受了極重的傷。」
三人听到「石蕊」兩個字,臉色瞬間變了,但也沒有告知北唐芸石蕊已經死了,而是點頭應了,北唐芸本發現他們臉色不對,卻是裝作沒有瞧見,闔上眼楮休息了。
她要養精蓄銳,徹底擺月兌這樣的境況,那麼就必須靠她這位光彩照人的二姐姐了!
北唐茹總是說她蠢,真是可笑!這麼一個一座通天的橋,北唐茹竟要毀掉,才是愚蠢之極呢!她以為她怯懦麼?她不過是想要隱藏鋒芒,等待一飛沖天罷了!在沒有能力的時候提前暴露,那才是傻子呢!
北唐瑾同秋榮離開繡綺閣並沒有直接回到宴會上,而是尋了一個隱秘的所在。
秋榮將今日發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得告知北唐瑾,末了感嘆道︰「奴婢真真佩服五小姐!她以為這一切都是北唐茹所為,還要為北唐茹的前程著想以死成全北唐茹,真真是太善良,太勇敢了!」她讓人跟著北唐茹,知道北唐茹並未參與此事,可是北唐芸不同了,今日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北唐茹,眾人都覺得是北唐茹所為,皆將北唐茹恨極了,北唐芸卻對北唐茹的真心不改,這個世上再沒有比她更善良寬厚的人了!
北唐瑾听聞秋榮如此夸贊北唐芸,只是搖頭笑了笑,若不是有前世,她也以為今日之事是北唐茹所為,畢竟依照常理,這麼懦弱的北唐芸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再加上北唐茹素來喜歡拿北唐芸出氣,這件事一出,眾人自然而然覺得今日之事是北唐茹所為,而實際上卻是隱藏了這麼多年的北唐芸精心策劃的。
整件事,北唐芸沒有為自己說一句話,但是句句卻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扭轉局勢,一步一步將北唐茹逼向絕路,可謂是布局周密,滴水不漏,將所有人的眼楮都蒙蔽了,不僅僅將北唐茹順利拔除,還收買了不少人心,恐怕今日之事以後,眾人一提到北唐芸便是稱贊和敬佩吧!
眾人都以為北唐芸撞破了自己頭是要用性命成全北唐茹,實際上,她是在讓北唐茹盡失人心,讓王元香徹底對其失望,讓北唐洵下定決心將其趕出北唐府去,從此,沒有了北唐茹,她的日子自然是好過多了!
回想北唐芸今日的布局,北唐瑾也十分佩服她,真是出手精準,一擊即中!
北唐芸今年只有十一歲,這麼深的城府是如何養成的呢?難道是因為北唐茹的長期壓迫而成?
不過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北唐芸竟這麼快出手了,前世的時候,還要等上一陣子呢!這一世怎麼提前了呢?
秋榮見北唐瑾連連搖頭,不禁狐疑道︰「小姐不覺得五小姐很勇敢無畏麼?」
北唐瑾搖頭笑了笑,並不預備將北唐芸的真面目告知,而是道︰「五妹妹自然是英勇無畏的,只是今日母親折損了一位辛苦培養多年的女兒,接下來可要如何才好呢?恐怕等她想清楚的時候會後悔今日的感情用事吧!只是,等她想要將北唐茹接回來的時候,恐怕是早就晚了吧!」
秋榮聞言,極為不解道︰「四小姐做出這樣的事情,還能回北唐府麼?」
「只要有用的人,北唐家自然是要用的,至于北唐茹之前做了什麼並沒有傳出去,繼續接回來用,又有什麼關系呢?」大家世族從不管這些,能用的人,豈會真的白白放著?因而,還沒等到北唐茹到達破塵庵,恐怕已經殞命了吧!前世的時候,北唐芸利用她的手將北唐茹除掉了,這一世卻是不知要如何做了。
秋榮點點頭,心里思忖倒是這個道理,只是她還有一件事不明白,問道︰「為何小姐說等夫人回過味兒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呢?」
北唐瑾卻是並不預備告訴秋榮,只是道︰「到時候,你便知曉了。」
她說完這句話,已經率先朝著前堂的方向走去了,秋榮趕忙跟上她,心頭仍是諸多不解,但是北唐瑾不說,她也不好問了,小姐不告知她,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宴會上,眾人依舊是言笑晏晏,王元香見北唐瑾前來,滿眼的擔憂和期待,北唐瑾朝著對方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王元香便放下了心。
眾人見了北唐瑾,不免問了問北唐芸的境況,北唐瑾只說北唐茹在陪著她,這會兒已經睡下了。
赫連氏見北唐瑾的面容,便知道一切都十分順利,便也放下了心。
眾人正要拉北唐瑾一道玩擊鼓傳花,說是方才臨江侯府的小姐陳鳳竹方才給眾人講了一個笑話,直逗得他們肚子笑得生疼,宣寧侯府的小姐安靜笑得拍掉了一只茶碗,衛國公府的小姐王傾蕙笑得噴出了茶水……
北唐瑾聞言,瞧向陳鳳竹,陳鳳竹也沖著她笑。北唐瑾也朝著陳鳳竹一笑,這位臨江侯府的小姐倒是有幾分男子的心性,性格爽朗的狠,至于安靜麼?這個丫頭倒是文文靜靜的。
北唐瑾這樣想著,倏然听見一陣尖叫的聲音,她立即順聲而觀,眾人也被這聲音吸引了,只見竟從外面飛進來一名黑衣刺客,臉上蒙著面紗,手上拿著匕首,正朝著席位奔來。
北唐瑾立即暗喊糟糕,這里的夫人小姐們皆是手無縛雞之力,哪里能拼得過這個刺客呢?眼見這刺客就是訓練有素的,動作如此嫻熟,而且,從他的手法看,竟是一個高手。
眾人瞧見有刺客前來,哪里還有心情說笑呢?皆嚇得四下逃竄,一時間整個大堂亂成一團。赫連氏縱然見的世面多了,可是也是不會武功的,倏然來了刺客不免震驚和害怕,若是今日有夫人小姐受傷,北唐府也是丟臉的,堂堂的兵部尚書府竟然連個刺客都沒有覺察出來,這不是令人恥笑麼?北唐洵如此無能,還做什麼兵部尚書呢?
北唐瑾見就來了一個人,立即喊道︰「諸位莫慌,秋榮,保護夫人小姐們撤退!」
方才鬧騰一陣,這時候又來了一名刺客,這老太君的生辰過得,竟是如此不順利,秋榮心中想著,便飛身跳到眾人身前,擋住刺客。北唐瑾則飛身要阻攔刺客。那刺客飛身推倒幾位慌亂的夫人小姐,順而直奔宣寧侯夫人白氏而去,舉起匕首便要刺向白氏的胸膛,北唐瑾見了大駭,立即抽出腰間的玉簫,將匕首格擋了過去。
宣寧侯夫人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立即嚇得白了臉色,安靜見那刺客竟要殺了自己的母親,急忙要撲過去,北唐瑾一把抓住安靜,道︰「快退到一邊去!」
「母親,母親!」見自己的母親有性命之憂,安靜哪里听得進去北唐瑾說話呢?王傾毓此時正在安靜的身側,她本是會一些功夫的,因而並不懼怕刺客,趁著眾人不注意,故意推了安靜一把,只將安靜推向了刺客,北唐瑾見安靜撲了過來,立即飛身過去,擋在安靜前面,這樣一來,為了不讓安靜受傷,她只來得及用手臂格擋,那刺客的匕首極為鋒利,一刀下去,北唐瑾的胳膊便被劃了一個大口子,安靜見到北唐瑾流了這麼多的血,一下子嚇得昏了過去。
那刺客望著北唐瑾,只是邪邪一笑,便也不進攻了,竟飛身出了大堂,北唐瑾也不顧傷口,立即也飛身追上去,這麼大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北唐府的侍衛們,他們見刺客在房檐上飛奔,立即也飛身而上。
只是他們到底是普通的侍衛,竟是追不上這個刺客的,很快別甩了老遠。
北唐瑾覺得這個刺客極為怪異,追到一半便不追了,那刺客發現北唐瑾沒有跟上來,竟回去找北唐瑾。
北唐瑾就在原地等著那刺客,見刺客前來,便是一橫玉笛,直打在刺客的腰上,那刺客竟也沒有躲避,「哎呀」大叫一聲,道︰「阿瑾,你好狠的心啊!」
北唐瑾氣惱,道︰「我狠心?我若是狠心就要照著你的心窩子敲了!」
那刺客將黑色的面紗一揭開,扔在地上,露出絕艷的臉容,委屈道︰「我不過是瞧瞧你是死鴨子嘴硬,還是真的不在乎宣寧侯府的人,而且,今日也並未傷了他們,你何必如此呢?」
北唐瑾冷哼,方才追她的時候,她便發現這名刺客便是夏莎,那天晚上她沒有試探到自己的想法,今日前來刺殺便是來看她的心意的。
「原來你是這樣在意宣寧侯府的人啊,嘖嘖嘖,竟為了一個小丫頭傷了自己,這可不像你啊!」夏莎帶著調侃的語氣,得意得說道。
她今日的冒險並沒有白費嘛,到底試探到了北唐瑾的心意。
「你真是瘋了!我真應當將你交給兵部尚書,免得壞了我父親的名聲,堂堂的北唐府竟跑進來了刺客!」北唐瑾越說越生氣,這個人真是不能用常理猜度,她總是發神經,做出令你始料不及的事情!
夏莎聞言,將匕首扔在地上,然後張開雙臂,笑道︰「來吧,抓我吧,我就在此處!任你抓!」
北唐瑾果然上前一步,「刷刷刷」數下,點住夏莎的穴位,令其不能動彈,夏莎一下子變了臉色,驚訝道︰「你這是要做什麼?」不會真將她送給北唐洵那個刻板的老男人吧!
北唐瑾面色冷沉,道︰「就依照你的話!」
「我方才是開玩笑的,阿瑾你莫要當真麼!快給我解開穴道啊!你看我自由慣了,將我關起來我會受不了的!你忍心麼?」她說著,美麗的面容極為淒哀,仿佛是自己要赴死一般。
北唐瑾冷冷得瞧著她,不為所動,冷聲道︰「那就去死吧!」她說著,狠狠將夏莎推了下去!
夏莎這才真的嚇了一身的冷汗,她被點了穴道,這高度有好幾丈呢!掉下去摔不死也要殘廢了啊!
「阿瑾,你好狠的心啊!你……」夏莎正預備忍住落地的疼痛,誰知道竟落到一個溫柔的懷抱,不,也不能說是溫暖,只是這懷抱比地面舒服多了。
她正狐疑是誰這麼湊巧將她接住了,定楮一瞧,便瞧見凌霜板著面容瞧著自己,夏莎見到是凌霜,一下子明白過來了,立即朝上面瞧去,對北唐瑾嚷道︰「哈哈哈,阿瑾你到底是舍不得的啊!只是,你竟將我推下來,差點嚇破我的膽了!」
北唐瑾不理會她,心中卻是想著,你倏然來刺殺,她還一陣驚嚇呢!
「好生看著她!」北唐瑾對凌霜說了這麼一句話,便走了。
夏莎見北唐瑾走了,轉而嬉皮笑臉得對凌霜說道︰「凌霜美人兒怎麼在此處呢?我竟沒有發現你呢!」
凌霜心說,今日北唐府宴會,她一直在北唐府安排,因而方才見到自家主子追了出來,她便跟了上來。
她心里這樣想著,卻是並沒有同夏莎說,而是依舊冷著一張臉,盯著夏莎的臉,然後上下打量了一番。
夏莎笑得極為魅惑,道︰「凌霜美人兒莫要這樣看著人家嘛,人家會害羞的。」她這樣說著,真的裝出一副極為害羞的模樣,瞬間從一個刺客變成了溫婉的女兒家了。
凌霜被她逗得一陣臉紅,生怕她再說什麼自己招架不住,直接點了夏莎的啞穴,夏莎一下子說不了話,憋悶壞了,直朝著凌霜拋媚眼,扮委屈,凌霜差點兒就要給她解開了穴道,為了不讓自己改變心意,她將夏莎一橫,夾在自己腰間便飛奔跳竄起來。
夏莎的模樣極為痛苦,想說,凌霜美人兒這樣好難受的,你溫柔點兒啊,可是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別提多難受了!
卻說北唐瑾回到大堂後,里面的的人已經安定了下來,北唐洵听聞有刺客,也帶了人過來,只是見刺客已經走了,怕侍衛們沖撞了哪家的小姐,便也撤退了。他見到北唐瑾回來,又見北唐瑾的衣袖上一大片血跡,便知道刺客沒有抓到,問道︰「可看出是何人?」
北唐瑾搖搖頭道︰「此人的輕功不在女兒之下,因而並沒有發現其底細。」
北唐洵點點頭,面色凝重,比北唐瑾的輕功好的人,大都有幾人?會是誰呢?
而且,這個人來了並沒有刺殺任何人,竟仿佛是一個攪局的!
想了半晌也沒有想出一個可疑的人來,北唐洵道︰「你去包扎傷口吧。」
北唐瑾點點頭,便命婢女們隨意替她包扎了一下,也就回了大堂。眾人見她前來,皆一陣唏噓感嘆,到底是要會些功夫的,瞧安靜被嚇昏過去,北唐瑾竟要追刺客跑,這便是天差地別的!
宣寧侯夫人見北唐瑾前來,心中說不清的五味雜陳,只是這樣的場面,她也不便說什麼,北唐瑾則只是問了問安靜的情況。
宣寧侯夫人道︰「只是受了驚嚇,並無大礙。」
北唐瑾知道安靜害怕成股子的鮮血,便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安慰了一番也作罷了。
衛國公夫人笑道︰「阿瑾這功夫竟比一堆男人都管用,果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是呢!阿瑾姐姐的武功好生厲害,竟將刺客嚇跑了,妹妹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王傾毓也順著衛國公夫人的話說道。
北唐瑾聞言面上一笑,心中卻是越發冷沉,衛國公夫人這是哪里夸她的武功好?是笑話她沒有大家小姐的風範,竟跟個男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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