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的?」楚恆眸露怒光,直直射向他。
真是惡趣味!
他仍是但笑而不語,但那張獨天獨厚的臉,使他的表情看起來仍是那麼地無辜!
「杯子呢?」
「先別急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紅酒,伸手掀開了砂鍋的蓋子,又掀開原放在砂鍋上那個小盤子的蓋子,竟是一盤片得毫厘厚的鮮肉片,他將肉片放進翻滾的砂鍋里涮。「來,先吃吃這個解膩
楚恆美眸倏瞠,訝異地微張著小嘴,那砂鍋里翻滾的不是雪姨家那種辣鍋子底湯嗎?
「你、你不是……」怕血嗎?她驀地地將話尾給咽了下去。
「怎麼了?」他將涮好的肉片一一放進她面前的小碗里。
「沒、沒什麼
向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異光,卻只是揚唇朝她說道︰「快吃呀,不是說想念這個味道嗎?這湯底是我從雪姨那里拿來的
「是、是呀楚恆依言趕緊埋頭吃著涮肉片,心里卻閃著深深的疑惑。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石崇敏是騙她的?向凌其實一點也不怕血?
也不對,石崇敏拿這個騙她有什麼好處?況且前幾次向凌的異常,套上這個原因確實能得到合理的解釋。
蓋下的眼瞼,將她眸中的疑惑如數盡隱,只是吃著記憶中那最愛的味道,卻失了那份品嘗的雅致,只是有些機械地嚼動著,心里想的滿滿都是他上一次看到這鍋湯底時那慘白的臉色。
向凌看著她,眼底劃過一抹深意,一記無聲嘆息在心里悄然而過,卻只是淡淡地叮囑道︰「先別吃得太飽
她抬眼,滿臉疑惑。
他淡淡一笑,「還有別的沒吃
她聞言,賞他一記大白眼,美眸恨恨地嗔瞪著他。東西干嘛不一下子全亮出來,一下子變一樣出來,她都讓他整得心里沒一刻著落了!
她嗔怪的表情,他倒不以為然,不笑自彎的唇仍是揚著那招牌弧度,讓人瞪久一點都有點罪惡感。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笑看著她說道,非常享受她對自己耍這種小情緒的時候。
「去哪?」
「等下你就知道了
于是,楚恆就這麼被他轟到門口等著他了。等了約莫5分鐘,他便提著一個盒子和一個大大的袋子走出來了。
「這些是什麼?」楚恆好奇地正要探手,卻被他輕輕拿開,「等下就知道了
楚恆氣結,又是送她這句話!而且他那記眼神,仿佛就在說著︰你還真沒耐心!
一路上,楚恆一直想著他到底要帶她去哪里,只覺得他將車子越開越往幽靜處。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帶她來塔山。一直到了塔山路口處,就要開往塔山寺道,她都還在想,可能是要帶她往山腳下的哪一間茶藝館坐坐吧。沒想到,他竟真的將車子開到平坦的寺道盡頭,朝右拐了個彎,朝著山上開去。
「你說的地方就是這兒?」楚恆的語音剛落,向凌手中的方向又是一個漂亮的打彎。
「自然不可能是這兒瞧這車不還一直在開麼?
忍不住額際無數條黑線降下,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還這麼會耍冷幽默呀?她指的當然不可能是車子所處的半山山道。「我指的是你說帶我來的地方就是塔山?」
若不是正身處于斜坡度陡峭山道,開車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向凌真的很想分神欣賞一下楚恆此刻的表情,她方才那句話幾乎是從牙縫里迸出來的,可以想見她此刻的表情定如發怒小獅一般的可愛。思及此,薄唇不覺揚起,綻出淡然雅致的溫柔弧度。
「是他雙眼專注著前面不斷環著山體而上的山道,右手橫過檔桿,靠感覺抓到了她放于膝上的左手,輕輕牽握,做著無言的安撫。
交握的掌心相貼,傳遞著親昵的微溫,一時間直接暖到了楚恆的心底,那胸腔的嗔怒竟奇跡般一點一點被撫平。忍不住微微施力回握,雖無再進一步的交談,無形間的交流默契卻在這小小的空間流竄,竟令兩人同時感覺到一種安心的篤定。
數不清環著山體打了幾個彎,車子終于在山頂的「雷音塔」前的大石壇停下。
石壇極其寬闊,就像一個大大的廣場。而石壇四周,則是數不清的
大小涼亭環饒,可供游人停腳歇息。只是在夜晚,靠著「雷音塔」的塔身上的小燈球及石壇上為數不多的掛燈,那折射出的薄弱光線,看著有些不真切。
「要不要到涼亭坐坐?」向凌指著石壇上方大約三級大石階處的那一個大大的涼亭。
「不用,先到處走走,看一下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來了,記得上一次來,還是媽媽拗著爸爸放下公事,一家四口過來的。而那時,這些山道,這個石壇還只開鑿了一半而已。
楚恆仰頭望著通體發亮的「雷音塔」,心里不覺生起一種敬畏的情緒,竟有些震懾于它的莊嚴肅穆。由于是在晚上,塔並不對游客開放,塔門被上了鎖,于是楚恆並沒辦法重溫登到七層塔頂的感覺。
說不清此刻自己心里是失望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些,既期待走返一遍童年充滿溫馨的回憶,又有些害怕當那些回憶被勾起,她是否還有勇氣面對今時今日的物是人非。
掌心一緊,她猛地回過神來,側頭迎上他溫柔的眉眼。「下一次,我們白天來
「嗯她一愣,只能訥訥點頭,卻不知自己是否有勇氣在白天將這里重新走訪一遍。
兩人手牽著手沿著石壇的石欄桿緩緩走著,走了一段,便停了下來,倚著石欄眺望。
由于夜晚光線太暗,遠遠眺去,其實只能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伴著耳里的風吹樹葉的沙沙聲,白日的美好景致竟無一點可入目。看不到不遠處半山邊建于南宋的古寺,也看不到碧如翠玉的寺前水庫,欣賞不到一寺一廟一天池,二室四橋七牌坊,八泉九路十二峰,十三亭台卅二石的系列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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