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倩捧著簽好字的文件退出總裁辦公室,忍不住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老實說,這幾天她實在有點怕進這間辦公室。
為毛?
自然是因為她家那位美人總裁那張沉著的俏臉,實在讓她有點發忤。
她能感覺得到美人總裁這幾天的心情實在很糟糕,嗯……應該是從那天林公子親自上門之後吧。
雖說以前的總裁也是談不上和顏悅色吧,但那只是面無表情而已,並不讓她感到太大壓力。而現如今,總裁成天寒著的俏臉明顯地讓她感到一股低氣壓的壓迫感,以至于讓她在她面前都顯得有些戰戰兢兢,就怕一個不小心,引爆地雷會被削死得很難看。
真不知那位林公子究竟跟總裁說了什麼,讓總裁不惜親自終止這份好不容易得來的合同,非但之前一些已經開始實行的合作計劃蒙受損失,還要賠償那三倍的巨額違約金,這對于狀況剛剛開始好轉的公司來說,實在是雪上加霜,都不知這一次,公司能不能安然挺過去了!
唉!真難為總裁了,過幾天就要當新娘子了,現在為了這攤事,天天被董事會追著給個說法,簡直忙得焦頭爛額的!
不曉得向四少知不知道這事,有沒有辦法幫到總裁呢?
其實,向四少知道。
所以,他一個人靜靜地在琴房的落地玻璃窗前站了很久,淡紅色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不禁猜測,林項東是不是對楚恆做了什麼?
眸色轉冷,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楚恆!楚恆是他捧在心尖上呵寵著的人,誰敢欺負她,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這幾日,楚恆很忙,簡直忙翻了天!不但身體累得快吃不消,心,也同樣疲憊。
每天面對著各種慘淡的、下滑得厲害的數據,還有應付董事會那些叔伯的咄咄逼人,讓她在公司的每一分鐘都無法松懈,時刻都像在打著一場硬仗。回到了家,為數不多的與父親的踫面,他眼中的不贊同與失望深深地刺痛了她,雖沒有再有過激的言語,可那樣的眼神本身就是凌遲她的一把刀,一刀刀生剮在她身上,不致死,卻痛不欲生。
然而,她最害怕的卻是當一天累到盡頭,回到自己私有空間的時候。
當腦袋一空下來,便會不時地閃跳著一幅幅不堪的畫面︰是她臆想出來的,向凌狂野地跟著不同女人親昵放縱的畫面。
心,就像被無數只蟲子啃著一樣難受,很痛!那是一種鑽心的痛!她不知道石崇敏所說的比她痛千百倍有多痛,是不是便是此刻的痛?
她甚至理不出一個頭緒,該如何面對向凌。
她可悲地發現,對于那些已經看了的照片,她沒有辦法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親口問問向凌,問了會不會破壞兩人現在剛建立的一切感情基礎?畢竟,無論是與不是,那都是他的過去,是她沒有參與的過去,她不應該再去介意。
可……
她迫切地想知道那個答案。
櫻唇一記苦笑,其實,自己心里何嘗不是早就有了答案?那照片不是平空捏造出來的,照片上的一切是真的。
與其說她想知道向凌是不是真的有過那樣一段過去,倒不如說她想知道向凌願不願告訴她那一段過去。
說到底,她在乎的不過是向凌願不願對她坦誠。
她在問與不問間猶疑著,問了,是不是會打破她與向凌現在的一切?他又願不願對她坦誠?不問,她心里始終梗著一根刺,刺得她時刻痛著。
她還沒想好該如何做,于是每晚的電話熱線,她還是如常一樣對應,努力地不顯露出半分異樣。對于公事,她沒有說得太深,只是委婉地告訴他最近公司出了點問題,這幾天會比較忙而已。向凌也體貼,便柔聲要她專心處理好公事,其他事不用擔心,讓他包辦就好。
她知道,他指的是他們的婚禮。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她那麼體貼呢?何必特意叮囑她不用擔心,讓他包辦就好。
說到底,這個婚禮,從頭到尾她其實沒有操過什麼心,大小事情原就是全讓他包辦了,甚至連該新娘子采買的新裝也是他幫她選購好了。
拉高的羽絨被蓋至頭頂,蓋住了她臉上半是感動半是甜蜜的笑容。
向凌……
倏地,唇邊的弧度霎時轉冷。
你是不是也曾如此體貼地對待過照片上的每一個女人?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心口處剛剛因回憶而涌上的些許溫暖便被瞬間凝結成冰,凍得她一陣陣痙攣。
為什麼還是忍不住自找苦吃去想這個問題?想了不過是憑添自己的煩惱而已,又不能改變什麼早已發生過的事。況且,就算再怎麼介意,她能舍得放開向凌?這一生,她終是要與他過下去的。
所以。
不能想!不該想!不必想!
帶著對自己點點懊惱,她不斷地對自己下心理暗示,快快睡!一覺醒來又有硬仗得打了,就再也沒空想這些有的沒的。
翌日醒來,當她穿著黑色職業收腳褲,白襯衫,再外套合身黑色小西裝,一身很標準的利落ol風格出現在飯廳時,楚成淵竟也在座。
「爸
楚成淵從報紙中抬起頭,輕輕「嗯」了一聲,便繼續埋首報紙中。
直到楚恆用餐完畢,起身道別後就要出去時,他才叫住了她。
「你知道今天楚氏的股票跌了幾個點嗎?」令人意外的,他的語氣竟是格外平靜。
她不知道,但她預想得到。
她回頭,定定地望進那一雙飽含風霜的眼楮里,「請你相信我一次,我會處理得當的!」
太過深沉的疲憊掩飾掉了她眸中希冀的光芒,可她卻是真的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著那一個答案。那種感覺,就像一個囚犯在等著法官對他的最後審判一樣。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他一記苦笑,眼前楚氏因她的任性而造成的損失與危機赫然在目。
楚恆下巴繃得緊緊的,倔強地微抬著,沒有作答。
楚成淵深深地看著她,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說道︰「好,我就相信你這一次!」
楚恆點頭,回以若有似無一笑,便轉身離開。
你永遠不會知道,只是你如此簡單一個肯定,對我有多麼地重要!
楚恆抬眸望天,將眼眶的酸澀感覺給壓下去。
這竟是這幾天以來,她所感受到的最大的安慰。即使離她想要的還太遠太遠,但至少這在以前根本是不敢預想的。
帶著這一點安慰,她一整天跟董事會最看她不順眼的張董事周旋。一場會議,竟開了整整一天,完全史無前例。中午,整張會議桌上的人都是匆匆享用何助理訂制的便當草草解決一餐。然後休息了半個鐘頭,就又開始。
從公司的歷史、營利、虧損,再深入到當前的危機及其解決方案、今後的戰略方向及具體實施方式、最後再到未來的目標及將達到的指標、必然實現的前景,楚恆都一一給予了無懈可擊的答案,讓一干已被張董事挑起來不滿情緒的董事們被堵得啞口無言,被馴得服服帖帖。
當董事會眾董事帶著滿意的答案離開,楚恆整個人也已然達到極限,當警報一解除,瞬間便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一樣,癱坐在主位的辦公椅,懶懶地不想動。
「總裁?」何一倩見楚恆仍是遲遲未起身,原已打算跟著同事們下班的腳步驀地收了回來。
在今天,她對她家美女總裁的崇拜再度被提到一個新的高度,簡直是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太酷了!
「你先回去吧她知道現在已過了下班時間了,她只是今天耗死了太多腦細胞,實在有點懶得動。
「那你?」何助理還是很有愛主之心的,主人親自放話了,她還有些不放心。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自有分寸的!」楚恆失笑,連日來的陰霾因這淡淡的笑容而消散了些。
「呀!是!那我先走咯!」
呼!
楚恆自己也不知究竟還在會義室坐了多久,直到她懶洋洋的身子終于又找回了一絲氣力,才起身。
原想回辦公室再處理掉一些公事,但想想又作罷,今天真的撐到極限了。
提著公文包,她蹙著眉用另一只手揉捏著酸痛的左肩胛。
真難受!自己都能感覺那整邊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
果然是因為今天自己的精神一直繃得緊緊的,全身始終處于高度戒備的狀態吧?
邊走出公司的大門,她邊如是作想。
又重重地揉了下那塊繃得緊緊的肌肉,她才邊緩緩放下右手邊抬眼。
卻在抬眼的一瞬,全身便被定住了。
仍是那一剪昏黃燈影之下,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倚在車身,沉默地站著。
「向凌!!」
「楚楚他輕輕一笑,準備迎接她小跑而來的身影。
「你來多久了?」這一刻,她滿心只有見到他的喜悅,那些困擾了她許多天的煩擾竟拋得一干二淨。
他抬手在她發頂輕撫,淡淡一笑,回道︰「有一會兒了吧那閑適的樣子,一點也沒有等人的不耐。
楚恆有些心疼,不禁咕噥著︰「來了也不給我個電話,那麼喜歡枯等呀?」
「不是在忙?」這幾天她都忙到連在電話里都能听出她的疲倦了。
「嗯,好忙好忙她嬌嬌軟軟地往他胸前一靠,「我好累!」
她依賴的舉動讓他的倍感安慰,整顆心軟成一片,眼中漫過心疼,修長的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撫在她的背上。「累就再多靠一會兒只要你記得以後累了往這兒靠一靠。
「嗯她環緊了他的腰身,忍不住閉上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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