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色的病房里,千夏躺在床上,縴細的手腕打著點滴,眼楮輕合,嘴唇干澀,臉色一片蒼白,額間滲著一層薄薄的細汗,彷佛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愛睍蓴璩
皇浦斂跡覷著她沈靜的睡顏,內心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憂傷還有憤怒。
千夏緩緩醒來,睜開沉重的眼皮,發現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環境,以及皇浦練斂跡擔憂的臉龐。
「我怎麼了?」她怔怔地坐起,扯動了手腕上的點滴,痛得皺起眉心。
「你在家里昏倒了,你還記得嘛?」
她轉頭望了一下窗外,外頭一片漆黑。「我在這里睡了多久?」在家里昏倒了?記憶有點模糊,頭好痛。她扯開被毯想下床,雙腳還沒有踩到地上,眼前突然一黑,所幸皇浦斂跡及時扶住她,才沒有摔下床。
「你現在身體虛弱,要休息才行。」他沈聲說道。
「身體虛弱?我怎麼會身體虛弱的?我的身體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嘛?」她躺在床上,覺得四肢癱軟無力,彷佛剛打了一場硬仗,把全身的力氣都耗光了似的。
「你先躺一下吧,我去醫生那里了解下情況。」說著,皇浦斂跡轉身走出病房。
千夏抬頭瞥見他憂傷的表情,忽然覺得好不安。
半晌,皇浦斂跡和一位身著白色長袍的醫生一起走進病房,她神色怔忡地望著他們。
「皇浦夫人,我是婦產科大夫,也是你的主治醫生,我叫魏智睿。」男人戴著一副銀框眼鏡,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你好。」
她蒼白著臉,咧出一抹脆弱的笑容,荏弱得教人心疼。
「皇浦夫人,你現在還覺得身體不舒服嘛?」魏智睿詢問。
「全身使不上力氣……」她偏著頭想了一下又說︰「好像少了什麼東西似的……」但是一直又想不起來少了什麼。
千夏把目光投向皇浦斂跡,他去一臉憂傷的看著她。
「我能在問下,你的心理方面有沒有什麼問題?比如出現幻覺這類的?」魏智睿進一步提問。
「心理方面?……沒有呀?」她惴惴不安地問︰「醫生,我究竟生了什麼病?」
「我們懷疑你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已經嚴重到自殘的行為……」魏智睿解釋道。
千夏的臉上出現一陣迷惑空白的怔忡表情,緊揪住被毯的指節隱隱泛白,像是隱忍著極大的痛楚般。
「什麼意思?」他是說她是神經病嘛?
「听你的家人說你已經開始自殘了。」魏智睿宣布。
「自殘?」千夏垂下眼睫,下眼簾多了兩扇濃密的陰影,教人瞧不出她的情緒,她不相信這個醫生的說的話,她怎麼可能自殘呢?
「醫生,你是說我的妻子精神方面有問題嘛?」皇浦斂跡擔心的問道。
「是的,雖然我不是精神科大夫,但是她竟然做出這樣的行為,我們不排除她有心理疾病。」
「我到底是什麼病?」受不了醫生的打啞謎,千夏吼道。
「我們懷疑你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因為你殘忍的扼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魏智睿瞅著她過分焦慮的臉龐。
「怎麼可能?」她才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她不會的,雖然她知道自己的確有點心理障礙,但是她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的。
「是真的,你肚子孩子已經沒有了。」雖然他知道這麼說很殘忍,但是他必須告訴她。
「我不信。」千夏听了之後,整顆心都往下沈了。「你騙人,我的寶寶明明還是好好的,怎麼可能沒有了呢?」
她的腦袋呈現出一片混亂中。
「千夏,這是真的,二娘說你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停地虐待自己……」忍著悲傷,皇浦斂跡痛苦的說道。
他知道自己昨晚強、暴她有點過分,沒想到她會狠心的尋死,甚至扼殺了他們愛的結晶。
「不是的……我不可能傷害我的孩子的……」她顫抖的嘴角逸出破碎的言語,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尖叫起來,「對了,是二娘和皇浦憐兒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他們動手打我,孩子才會沒有的……」說著,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地墜在潔白的床單上。
她的心口彷佛被轟開一個洞,整個人都空掉了,所有的知覺全被恐懼攫住,只能顫抖得揪住被毯。
「千夏,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皇浦斂跡抱住她安慰道。
「我沒有……」千夏劇烈地喘息著,難以相信自己孩子沒有了的事實。「斂跡,你相信我,真的是她們虐待我才會讓孩子沒了的……」
他為什麼不相信她?為什麼?
「千夏,你冷靜的點的……」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真的是她們扼殺了我們的孩子……」千夏一把推開了皇浦斂跡,她難受地揪住被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為什麼才一天而已,她的人生就全都失衡了?她彷佛從天堂重重地摔落到地獄,被惡劣地宣告了死刑!為了和皇浦斂跡在一起,她把家人的血海深仇都拋棄了,為什麼最後卻是這樣令人痛徹心肺的結局?
忽地,她放聲大哭,滾燙的熱淚涌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扭曲了她所熟悉的世界。她哭得那樣尖銳,彷佛身體里有極大的痛楚,正在折磨著她。
皇浦斂跡站在一旁,紅著眼眶靜睇著她傷心的側臉,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他知道她現在已經神志不清楚了。
可是他有不能為她做些什麼,雖然很恨她扼殺了他們的孩子,但是他知道她有病才會變成這樣的。
魏智睿開口說︰「皇浦夫人,今晚晚先留院觀察一天,要──」
「你們都是壞人!」她突地尖叫,打斷魏智睿的話,整個人像發了瘋似的,大力扯掉手腕上的點滴,殷紅的血點點飛濺在床單上。「你們都是壞人,你們害死我的孩子……」
她不要接受這樣的結局!這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這一切肯定是夢、是一場鬧劇!
「千夏,你冷靜一點!」皇浦斂跡情急地摟住她的肩,深怕她太過激動而傷了自己。
「皇浦斂跡,你是個混蛋,你給我滾,你們皇浦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掄拳捶打著他的胸膛,企圖要掙出他的環抱。
她嘶吼、尖叫、捶打,竭盡所有力氣去否定眼前的一切,彷佛這樣就能抹去她失去孩子的事實。
「千夏,你冷靜下來,這樣會傷了自己的!」皇浦斂跡低吼著。
「那又怎樣?我死了,你們不是更高興嘛?別在這樣貓哭老鼠假慈悲了……」她頹然跌靠在他的胸前,揪著他衣服的前襟,痛哭失聲。
魏智睿見病人的情緒太過激動,連忙走到護理站,請護理人員替她注射鎮定劑。
護士從護理車上拿出一管鎮定劑,在皇浦斂跡的協助下,兩人環抱住她的身體,拉開她的袖子,將針頭扎進她縴細的手臂。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傷害我的孩子,為什麼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她持續地哭喊著,等到藥效發作後才昏沉沉地合上眼楮,癱軟在皇浦斂跡的懷里。
皇浦斂跡和護理人員將她安放在床上,蓋上被毯,重新幫她打上點滴。
送走醫生之後,皇浦斂跡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邊,靜睨著她憔悴的臉龐,握住她的手。那冰冷的體溫令他感到惶恐,好像她隨時會自他的生命中消失般。
想到他們的愛情結晶,他的眼眶起了一層薄薄的霧,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就這樣的沒有了。
++++++++++++
窗外冷厲的雨勢以一種悲愴的姿態落下,未掩上的窗門灌入冷風,令人感覺到渾身發涼,彷佛有種無奈的酸苦,涔涔地滲入心底。
當千夏再醒來時,人還是在醫院,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守在她身邊的還是皇浦斂跡,她的腦袋有點混亂,自己怎麼會在醫院?
皇浦斂跡對她溫柔的微微一笑。「你醒了?」想了一個晚上,他釋懷了,沒有孩子沒有關系,只要千夏還在他身邊就好。
即使是現在這麼淒慘的模樣,千夏仍掙扎的轉過身子,根本不願理他。
皇浦斂跡靜靜的走了出去,沒多久,醫生跟著進來。他檢查完後,轉身向凌南報告,「尊夫人的情況都還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尊夫人?她還是他的夫人嘛?千夏握緊了拳頭,恨恨的壓抑著自己不吭一聲。
皇浦斂跡送走醫生又回來,「口渴嘛?要不要喝點水?」
她雖不願對他開口,但想不起來自己怎麼來到醫院的,又不得不開口。「你怎麼還在醫院?」她冷冷的問他。
「我要照顧你的。」
照顧她?「你滿意了嘛?我現在變成這樣子?」她虛弱的諷刺他。
她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幾乎嚇壞了他,他知道自己很害怕失去她,他寸步不離的看守著她,她悲傷的神情讓他心疼。「老婆,你別這樣……」
「你還當我是你老婆嘛?你不是不相信我嘛?我只是一個精神分裂患者而已。」醒了之後的千夏冷靜了很多。
「老婆……」這件事他會調查清楚的。
他還記得昨天他在公司開會,突然接到女乃娘的電話,說千夏流產了,當時他驚呆了,他一度懷疑是自己強、暴的後果。
後來憐兒說從他上班後千夏便沒有出過房門,到中午時,他們听到臥室里傳來乒乒乓乓的撞擊聲。
當他們趕到臥室時千夏已經昏倒在地上了,而且臉上有些紅腫,像是自虐的行為,當時她氣瘋了。
說真的,當他听到她狠心的扼殺了他們的孩子時,他真的很恨她,她是不是還想和穆塏穎在一起呢?所以不要他的孩子?
「我不是你老婆,你老婆是婭菲,你不是要娶她的嘛?你娶我不是權宜之計嘛?」他的那聲‘老婆’刺激到了千夏,她仿佛像一只受傷的刺蝟一般。
皇浦斂跡一夜未眠,憔悴落拓地坐在她床邊,一張憂悒的臉龐,下顎布滿青髭,疲憊的眼眶有著兩圈黑影,見她痛苦的表情,他也很痛苦。
「我知道這件事是我的錯,但是事情的真相並不是像雜志上那樣的。」他知道她提婭菲是什麼意思。
「那是怎樣的?」千夏垂下眼睫,下眼簾多了兩扇濃密的陰影。
「我是很早以前就認識婭菲了……」皇浦斂跡瞅著她過分沈靜的臉龐,繼續說︰「我們曾經是交往過一段日子,但是很快發現不適合,便分手了,通過她我認識了你。」
「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她問。
「嗯。」皇浦斂跡承認。
她听了之後,整顆心都往下沈了,原來畢業舞會上的一切都是他們安排好的,而就等她這個笨蛋演員上次,「我想,是你讓婭菲把她跟你跳舞的機會讓給我的吧?」
「嗯。」他又點頭。
「也就是說,你知道我的……一切?」她顫抖的嘴角逸出破碎的言語,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地墜在潔白的床單上。她的心口彷佛被轟開一個洞,整個人都空掉了,所有的知覺全被憤怒攫住,只能顫抖得揪住被毯。
他知道她的一切,知道她是雲家人,知道她有人格分裂癥……
「是的,我知道你是雲家的千金,也知道你們家當年的事情……」皇浦斂跡頓了一會兒,繼續說︰「也知道,當你們雲家滅門的就是我們皇浦家……」
他坦白,他對她全部坦白,他不想等她從別人的口中知道這些事,因為他還是想要她,他還想讓她做他的妻子。
千夏劇烈地喘息著,難以相信這些的事實,自己被愚弄的好慘。
他們的愛情才剛開花結果,有好多計劃還沒有執行。他們約定今年冬天要一起去富士山賞雪;等生活再穩定些要生兩個寶寶,男的像他、女的像她;還約定好要永遠在一起,一起慢慢地變老……
可是現在連寶寶的都沒有了。她難受地揪住被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該她離開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