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妒不歡 第五章 我的特權

作者 ︰ 夏星純

和尹澈在一起後,我和尚空的見面明顯沒有之前那麼頻繁了。也許是尚空覺得他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也或許他覺得,有了男朋友的朋友,無論如何,都會或多或少的疏遠起來。

我的心里其實很不希望這樣,我曾經那麼單純的希望過尚空和我們倆成為很親密的朋友,可以一起學習一起生活,但和尹澈在一起後才真正明白,有一種東西叫作「電燈泡」,而做「電燈泡」所需要承受的壓力,並不是誰都能扛得起的。

當和尹澈肩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遇見尚空的時候,我們也只是彼此微微一笑,打聲招呼,然後就看見他插著口袋,一個人拉著長長的影子走遠。那時候心里往往會升騰起隱隱的痛楚和不舍,就好像他已經暗自做好了決定,不再打擾我和尹澈的生活,而他一個人又是那麼寂寞。

我想,或許我就會慢慢的失去和尚空在天台看夕陽的日子吧。他就像是突然降落的天使,或者是一片羽毛,觸動了命運的某個機關,然後又隨風飄走了吧。

當然,我心底里對尚空的這些解讀,並沒有告訴尹澈。尚空把尹澈推向了我身邊,我實現了自己夢寐以求的願望,我應該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愛去珍惜尹澈,也算對得起尚空為我挨的尹澈那幾拳。

在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高二就已經高傲的飄起裙擺漸行漸遠了,傳說中凶惡的高三卻以我出奇平靜的生活開頭。

新學期開始一周後,老師就把新的座位表貼在了前面的黑板上,然後留給我們一整節課的下午自習時間,自行換座。

藍欣撫著胸口擠進了圍著座位表的人群,我悠閑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前面的人堆,清楚的看見轉過身來的藍欣眼中寫滿了失落,一張精致的臉鋪滿了惆悵。

「小晴,我和尹澈分開了,和你也分開了…」藍欣耷拉著腦袋一坐在尹澈的位置上。尹澈被老師叫去和其他幾個男生打掃辦公室,估計這整節課都回不來。

「沒關系的,再怎麼分開都是在一個教室里,還是可以天天見面的。」我笑著安慰藍欣。和尹澈哥分開一定很不開心吧。我依舊記得藍欣知曉我和尹澈在一起時候的表情——吃驚混雜著絕望與不甘,又努力笑著隱藏,表現在臉上看起來就像是奄奄一息之前的微笑告別,叫我不知道怎樣面對她。

不過貌似她自己對我們三個新的關系做了調整,雖然我一直覺得藍欣也喜歡尹澈,但是我知道她現在已經放下了那個想法,和尹澈做回原來的好伙伴。

所以,和尹澈哥分開一定很不開心。原本就由「有機會成為戀人」變成了朋友,現在連近距離的同桌兼朋友都做不了,只能遠遠地和他維持著從小到大的朋友關系。

我在想,藍欣會不會也像尚空一樣從我們的生活中漸漸淡出痕跡呢?雖然三個人本是一同長大,關系甚好,但既然藍欣也喜歡尹澈,現在的情況就有些復雜了不是嗎。復雜到,三個人在一起叫我感覺很奇怪,但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境況了。

「哎,回頭就能和你倆聊天的日子到頭了,以後不許忘了你姐我,光顧著和你家尹澈一起哦~!」藍欣伸手掐了掐我的臉,我朝她嘟了嘟嘴,表示當然不會忘了她,但是心里卻有些邪惡的嘆了口氣,感覺好像世界馬上就能通透了,呼吸不再困難了。

是envy鬼在作祟嗎?叫我產生這麼邪惡的想法。我趁著藍欣起身的時候,狠狠的搖了搖頭。

教室里同學們熱火朝天的收拾著東西,有人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有人的表情卻很沉寂。沉寂或許代表不在意,或許代表,很失意。

在椅子上做夠了之後,我也抬起開始收拾東西。把書桌里的書本都裝進書包里,還有零碎的文具,還有下面書架上的練習冊之類。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才發現,物品比自己想象中的多得多。

原本坐在中後位置的我被老師調到了第三排,藍欣在靠左的倒數第三排,而尹澈在靠右的倒數第二排,我們三個形成了一個三角形。不知是老師刻意將距離拉這麼遠,還是無意的,我們就被高三劃分出這麼嚴肅的距離。

我一點點的抱著書,從後面轉移到前面的新座位。屋子里因為折騰起書本紙張變得塵土飛揚,鼻腔感覺到淡淡的澀味,避開同樣擔著重負的同學,我成功的將自己的東西都轉移到了新座位。

接下來我的眼神轉移到了尹澈的座位。作為他的女朋友,幫他收拾東西,是我的特權吧?我自顧自的笑了起來,感覺有幸福感從心底涌上嘴角。

尹澈的座位沒有其他男孩子的那種濃重氣味,這也是我喜歡他的一點特殊的地方。拉開尹澈的黑色書包向里面裝書,整整齊齊的擺好,有一種做賢妻良母的感覺。書桌里的書本裝到一半的時候,我看見有一張紙夾在語文書里,單單的一張紙我不會在意,使我在意的是那紙上有我的名字——「小晴」。

于是好奇的放下手中的裝包工作,拿出那本書翻開,那張紙被隨意的折了一下夾在那里。攤開來看,是上課的時候兩個人傳的紙條。

對尹澈如此熟悉的我一眼就能辨認出一半的字是他的,而另一半也如此熟悉,不出錯的話,沒錯,就是藍欣的。

我回頭望了一眼已經坐在新座位收拾東西的藍欣,然後繼續看自己手中的這張紙。

開頭的第一句是藍欣的字體。

—沒听課吧你。

—怎麼沒听~

—想問你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

—問吧。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小晴的啊?我竟然都沒發現!

—怎麼那麼八卦?

—我就是好奇嘛,咱們一起長大的,這點事你總可以告訴我吧?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可能小時候吧。我也不太清楚。

—喲~原來情已經這麼深了呀?

—……

我看著看著突然感覺有些不對,自己的行為算不算偷看尹澈的**呢?被他知道他會生氣的吧?就算不生氣,一定也覺得很不舒服,他一定不喜歡我這樣做的吧?!

于是我抬起頭,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張紙團成一團,扔進了前面的垃圾桶里。

原來小時候就開始喜歡我了呀?我繼續收拾書桌,心里還一直回想著尹澈的話。如果從小就喜歡我,那他懂事實在是太早了吧!小時候的自己除了知道自己喜歡粘著他,其他的都還不明白。

不過,這份感情,看起來真的很珍貴呢。從兩個人都還單純的時候就打起基礎,看著對方長大,最後牽起手,這樣的感情,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擁有的吧。

正這樣入神的想的時候,突然被人打斷。我抬頭看過去,藍欣正笑嘻嘻的伸手要拿起我手中的書包。

「我來吧,我那邊都收拾好了,你收拾你桌子去吧。」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藍欣就提起尹澈的書包動起手來,我慌忙站起來,回答道︰

「沒關系,我來吧,我能弄好的。」

「小丫頭,照顧好自己吧~!」藍欣拽住書包,又伸出手掐我的臉,我高高的撅起了嘴,心里不舒服的很,卻也沒法再說什麼。

那是我的特權呀!我站在一旁看著藍欣微笑著裝包,心里越來越不舒服。于是彎下腰,一把抱起尹澈的書架,咬著牙直起腰努力朝目的地轉移過去。

話說,那可是整個小書架呀!很多實力派練習冊、教材都被放在里面,我抱著書架心想,二十斤應該有了吧。

感覺到手指被書架的稜角咯得發痛,卻依舊咬著牙不願意認輸放下它。她竟然可以這麼輕易地就把我的特權奪走,實在是讓人…我感覺眼楮里有液體涌出來,嘴也委屈的癟了起來。還沒等情緒有進一步升級,我就感覺兩手一輕,書架被別人拿了過去。

尹澈笑盈盈的站在我對面,一只手抱著書架,一只手抬起來寵溺的揉揉我的頭發。

「傻瓜,干嘛逞強拿這麼重的東西。」

我依舊低頭癟著嘴,說不出話來回答。

「啊,原來我被分到這來了…」尹澈輕輕地感嘆,「離小晴遠了好多呢…」

我听見之後抬頭看向尹澈,他的臉上有那麼一絲失望,但是很快他轉過頭來又對我笑道︰「不過還是一個班,還好~」

他開心的又伸出手胡亂揉我的頭發,把我原來完完整整的委屈揉個稀巴爛。我含著眼淚舉起手停住他大手上的動作,笑了出來。

這之後我才明白,尹澈對我的愛喜歡才是我的特權,其他的什麼,都不需要太過在意。有時候放下心去相信對方,不想太多,反而是幸福起來的秘籍。

高三一到,老師是率先渲染緊張氣氛的人物。我在新的座位抬頭便能清楚的看見老師眼里閃爍的激動的光芒,她對未來的這一年充滿了異常的斗志,叫我有一種無形的壓力。我回頭望向尹澈的方向,他仿佛預見了我的舉動,眼神堅定地望著我,對我微笑著點了點頭。于是我深吸一口氣,心安許多。

回家的路上,尹澈在小賣部給我買了杯女乃茶,然後遞到了我手上。

「小晴很渴望上大學吧?」尹澈微笑的看著我問道。

「嗯!大學一定很有趣…」我想都沒想就回答,「啊!不!」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反悔。

「不想上大學了,我想一直上高中,大學沒有尹澈哥,我才不想去…」手中的女乃茶向身體傳遞著舒服的溫度,我舍不得放開這份溫暖。

「傻瓜,又犯傻了吧?」尹澈笑了起來,抬手攬過了我的肩膀,大大的手用力抓了抓我的肩。

「咱們倆上一個大學不就行了嘛?」

我停下腳步,抬起頭看向尹澈的眼楮,心底突然變得柔軟。我是被感動了吧。

有你的未來,暢想起來變得那麼幸福,幸福的像是一場遙遠的夢一樣,叫我不敢隨便的就這麼相信。

「所以呀,小傻瓜,高三我們要一起努力學習,一起考上好的大學,然後你好好的和我在一起,永遠做我的小女朋友。」尹澈雙手捧住了我的臉,認真的笑著望著我。

我听見「小女朋友」這個詞的時候「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臉在他的手掌之間扭來扭去,想掙扎出來好好的笑,他卻眯著眼楮笑,死不松手,我就只好和他臉對臉的傻笑,卻被他猝不及防的一臉貼了上來。

他蜻蜓點水一樣吻了我的嘴角,然後一臉憋著笑好奇的拉開一點距離看我的反應。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瞪著眼楮呆呆的看著他。

尹澈超級開心的揉了揉我的臉,然後牽起已經呆掉的我,踩著夕陽邁著輕快的步子,向家里走回去。

人們總是用「兵荒馬亂」這個詞來形容高三,或許因為高三的確給我們帶來了忙碌的生活,也或許只是因為面對高三的心情變得混亂不堪。

面對親近的人,高三代表著即將分道揚鑣,而對于未來,即使有美好的憧憬為我們支撐著內心的信仰,但依舊有不可小覷的擔憂從心髒的微小縫隙中滲透進來。

高中三年的前兩年,我以極其輕松的心態度過,一直對高考沒有的具體概念。直到我看到比我大一屆的學長們從樓頂灑下白花花的書本試卷,我才領略到高三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毫無反抗沒有選擇的臣服于高考腳下,要為他做著無窮無盡的試題,背著沒邊沒沿的資料,承受著來自世界各個方向的期望,也背負著同等價值的巨大壓力。一整年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呼吸,直到整個世界被我們從樓頂用畫花的書本試卷鋪滿,這種臣服才算真正的結束。

我想即使是這種臣服著的生活等著我,有尹澈陪在身邊,再苦再累也都無所謂了吧。兩個人擁有同一個夢想,同一個目標去努力,相持著前進,就比孤單一個人幸福多了吧。

我決定一定會好好的努力,因為夢它太美好。

下午的班會時間,老師站在講台上翻著她的小記事本,然後敲了敲桌子,班里漸漸靜了下來。

「高三時很關鍵的階段,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會有進步…」依舊是一些鼓勵和強調的話。

「那麼針對高三,校方對我們的課程做出了一些調整。繼承上屆的傳統,我們也要分輔導班,專門輔導我們各自的弱科。分班依據上學期期末各科成績,分班名單我放在在桌子上,各科輔導班每天早上7點到9點上課,上完課各回各班正常听課。听懂了嗎?」老師淡定的陳述完全部,底下的同學早就亂成一鍋粥,全都在討論著學校的這個決定,有的覺得荒謬、浪費時間,有的覺得很有必要、非常明智。

我趴在桌子上轉著眼珠,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和尹澈會不會分到一個班里。應該會的吧,畢竟我和尹澈的英語都那麼弱,一定會同上一個英語輔導班的…我忍著不會頭看尹澈,他一定在看著我吧~最終還是偷偷的偏一點頭,斜眼看過去,真的在笑著看我!

那麼以後就一起加油學英語吧!一定會有進步的~!

後來的確證明了我的猜想,我和尹澈上了同一個英輔,而我另外的還有一個歷史輔導,而他也多了一科政治輔導。

第二天輔導班開始上課的時候,我坐在座位上新鮮感十足的看著一個個走進來的別班同學。突然想到會不會尚空也和我們一個班,然後尚空就插著口袋出現在了那個方方正正的門口。我有些驚訝但激動的蹦起來叫他的名字,他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我朝他揮著手,然後就看見他的嘴角邪氣的挑了起來。

「坐我這里吧!我佔了好幾個座位呢~」我拿起書包給尚空騰出地方,笑嘻嘻的跟他說。

「尹澈不在嗎?」尚空看了看四周,問道。

「我給他佔了位置了,他出去買早餐了,一會就回來。」我坐了下來,尚空也點點頭坐在了我旁邊。

「好棒哦~以後就能每天早上和你一起上課了,我們也是同班同學啦~!」我想起了尚空的背影,總是那麼孤單的一個人,現在這麼一來的話,我和尹澈就能多少陪陪他了吧。

「上輔導班可不是什麼太光彩的事情哦,只有偏科才來,你怎麼這麼開心?」尚空淡淡的笑著問道。

「能有機會加強自己弱項是很棒的事情誒,還有就是,我開心是因為能和尚空一個班級了呀~!你不開心嗎?」我想我自己的眼楮一定炯炯有神的閃著光芒,讓尚空看著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正和尚空聊得開心的時候,尹澈提著早飯回來了。尹澈見到尚空的時候也有些驚訝,不過下一秒就和我一樣笑了出來。

「你也英語偏科?」尹澈笑道。

「別戳人痛處嘛。」尚空挑著嘴角回答道。

「戳戳就不會痛了~」尹澈繞桌子一圈坐到了我身邊,我就這樣被他們夾在中間,樂呵呵的听著他們對話。

這兩個男生的笑容完全屬于兩個風格。尹澈的笑就像他的名字一樣透徹陽光,而尚空的笑像我和他在天台看見的晚霞,帶著傍晚獨有的韻味,從邪氣變幻到淡淡的溫柔。

現在的自己,是不是處于最簡單的幸福當中呢?

生活是不是會這樣一直一直簡單下去呢?

像夏日里漂浮的流雲一樣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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