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楮的時候,看到窗外已經黑成一片,完全不知道今夕何夕了。轉過頭的瞬間看見大頭雙手捧著下巴在我床邊盯著我。我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後躲了躲。
「呼……大頭,你嚇死我了。」我嘆了一口氣,想撐著床坐起來,卻沒想到身子一動頭竟然釘進了木樁一樣的刺痛。
「尚空!!!你老婆醒了!!!」大頭突然扭頭朝外面吼道,然後回過頭笑嘻嘻的盯著我。
「你不知道尚空對你多小心翼翼,關門的時候我不小心踫到你的頭,他差點把我掛門上。」
我一頭霧水的看著大頭,他剛剛沖外面喊什麼?「你老婆」?!在哪里?我怎麼沒看見?!
「我怎麼又回你家來了?不是應該在宴會上嗎?」我看了看這個房間,床頭的玫瑰依舊頑強的開放著,只有一片花瓣輕輕地耷了下來,卻構成了別樣的美感。
「听說女俠一連混干了三杯酒,其中一杯還是含龍舌蘭的瑪格麗特,您這是目的何在呢?」大頭曖昧的看著我,眼里不懷好意的笑著。
「我哪有目的。」我瞪著大頭,推了他一把。
我只不過是被噎得一時糊涂,不顧嘴里的苦辣就往下灌,誰知道會這麼幸運的喝下去那種烈酒?真是追悔莫及啊,不然的話,現在應該是坐在自己家里吃著麻麻做的肉肉呢吧……
「啊對了!大頭,現在幾點?」想起回家才記起看時間。
「十點多吧。」他翻了翻白眼道。
「啊……」我一頭栽回了枕頭上,實在是苦惱啊!真的順了麻麻的意願,和尚空大頭又多待了一晚。雖然這樣不是不好,也很開心,可是……好久沒見到麻麻了,很想誒……
「你怎麼她了?」听見尚空的聲音,我從枕頭里抬起一點頭,看向他。
「回少爺,我可不敢把少女乃女乃怎麼樣,她可能是肚子餓了吧,你看她都坐不起來了。」大頭壞笑著沖我挑了挑眉毛,他一口一個「老婆」、「少女乃女乃」的,叫得還蠻順的嘛!
「尚空他怎麼叫我少女乃女乃?!」我「騰」地坐了起來,瞪著尚空問。「少女乃女乃」這種詞絕對不可能空穴來風!
「少女乃女乃您別急嘛,這還不是您自己的問題。」大頭「咯咯」的笑了起來,尚空站在一旁無奈的看著他,什麼也沒說,遞過來一杯水。
我看了看他,伸手接了過來。大頭笑著看看尚空又看看我,眼里的意味實在是深長得叫我難以忍受了。
「怎麼是我的問題?!我可是一覺睡過去人事不知的。」我嘟起嘴,舉起杯子喝水。
「就是因為人事不知啊,所以少爺抱你回來的時候你掛在人家脖子上都不要下來嘛……」大頭假裝若無其事的說道,我听罷「噗——」的一聲把剛喝進嘴里的水一滴不剩的噴了出去。
我竟然……被抱回來還不下來……真是……
「小晴,這你就太不厚道了。」大頭抬手抹了一把臉,有水珠從他的頭發上臉頰上滴下來。我看了一眼他,那口水完完整整的噴到了他臉上,一點沒浪費!
于是丟掉自己丟人的事情,暫且哈哈哈大笑了起來,大頭的表情像被水泡抽巴了的抹布,糾結成一團。
出于兄弟義氣,一旁的尚空只是站在那里看了看大頭忍著笑,不好表現出來,可是看見我捂著肚子錘著被子快笑岔氣的樣子之後,他也終于忍不住咧開嘴呵呵笑了起來。
大頭幽怨的抬起頭看尚空,尚空抬起手掩了掩嘴,收拾一下表情抬頭沖向我。
「小晴,走,咱去吃飯了。」
「好 !」
我笑著從床上蹦了下去,和尚空歡天喜地的走出了臥室,留下大頭一個人蹲在牆角畫圈圈。
飯菜做得很清淡,剛好能幫我緩解一下我被酒精打擊了的小胃和笑神經。不過吃晚飯之後眼看著就要到十一點了,我竟然一點睡意都沒有,這也難怪,已經從中午睡到了晚上,如果再睡,就是考拉的生活了。
于是我拖住了尚空陪我一起看電影,大頭則被我批準回小黑屋里寫故事去了。
客廳的燈為了迎合看電影的氣氛,被大頭關上了,可是電影有些無聊,兩個人又都懶得下去換碟,只好這樣死盯著,期待有有趣的地方出現。
到最後我實在忍受不了了,開口︰「誒,我睡著的時候,你到底都干了些什麼?成功了嗎?」
「這話听著好別扭。」他回頭,臉上反出電視上的光,能看到他隱約的笑。
「嘁——快說嘛。」
「成功了,托您的福。」他轉回頭看向屏幕,好像看的蠻津津有味的,我有些驚訝。
「你不會是……把你爹地捅下了董事長的位置,自己坐上去了吧?不然他怎麼可能放棄逼咱們出國?」我胡亂猜上一通,總比著電影來的有趣一點。
「我看起來那麼惡毒?」他笑著問道。
「嗯……」
「嗯?」
「當然不是!」
我慌忙擺手,怎麼敢直面沖撞大少爺,我撫了撫自己的小心髒,用眼角偷偷地瞟他。難道不打算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還是本來就什麼都沒發生?不過看樣子,尚空的困難好像解決了,只要解決了就好。
我就說嘛,沒有什麼困難痛苦會是永恆的。不僅如此,就連美好,有些時候都不會長久,這個世上的規則,不就是這樣嗎?
電影演到一半的時候,我終于無聊到趴在沙發上睡著了。沉睡中模糊感覺身子一輕,好像被抱了起來,可是依舊像是在夢里一樣,我睜不開眼楮。飄忽了一陣之後,身子終于踏踏實實的落在了平地上,我動了動,抓住了前面的被子,舒舒服服的抱在懷里。
感覺沒過多久,耳邊響起了輕輕的聲音,好像來自天外,又好像在哪里听過,那麼輕那麼柔,好似害怕打擾我,吵醒我。
分不清是在夢里,還是在現實里,我閉著眼楮︰「怎麼遇見你真麼笨的家伙……總叫人照顧,讓人放不下……多想每天都能看見你這樣的睡容,不用在你面前假裝若無其事的驕傲的笑著……我真怕自己有天忍不住,去打破你們,可是我知道自己不可以那麼做,不然和她又有什麼區別……」
接下來,是長久的一段靜默,不知道那人在想些什麼,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我知道自己在豎著耳朵認真的听著。
「小晴,你睡著了吧,沒睡著就應一聲……」
我當然應不出來,夢境將我的嘴堵得嚴嚴的,于是那個聲音又響起來︰「呵……睡著就好,那……丁小晴,我要告訴你……」
怎麼會有種莫名的緊張呢?那感覺那麼真實,像是真的存在于自己的心上一樣。他要說什麼,說什麼呢?
「……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竟然在,表白。
「不僅這樣,我好像,是愛上你了……但是放心,我不會告訴你的。」
我在夢境里听著這個男生的表白,他悲傷的聲音,好像看見了他流進心里的眼淚,好想抬手給他擦一擦,可是他的眼淚卻是無聲的,無形的,我擦不掉。
「好了,這樣一來就真的一點遺憾也沒有了,向你表白過,和你在一起過,一起參加過宴會,一起上過體育課,這樣,就夠了。」
他似乎站起了身子,四周很靜,一會又听見簌簌的衣服摩擦聲,接著就有溫熱的物體印上了自己額頭。
「晚安……」
好安靜,好孤單,好悲傷的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麼揪住,有隱隱的疼痛,絞得自己呼吸變得困難。
為什麼那個男生的表白給自己這麼痛的感覺,而那個印在額頭的吻,為什麼感覺那麼絕望而悲傷,那溫度,逼真的如同現實。
我終于睜開了眼楮,卻發現房間空無一人。那個夢境里的男生,也是真的只屬于夢境。
看著天花板上反射著的窗外的燈光,感覺自己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起來,好想抱抱那個聲音的主人,是不是這樣,就能多少給他一點安慰。可是誰可能這樣痴情的喜歡上我愛上我呢,我從來都不是適合男生喜歡、追求的女孩啊,還好只是個夢,不然,這個世界上就要多出一個獨自受傷的笨蛋了,不是笨蛋,誰會喜歡我呢?
至于尹澈哥……他只是個從一開始就存在于我生命中的意外,很美好的意外。
突然間好想見到他,好久沒見到了,他會不會想我呢?他和藍欣又怎麼樣了呢?如果被我知道他們還有什麼過分的事情,我一定不會饒了他!不過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再有那樣的事情發生的。
想起了那天在教室窗子里看到的一切,心隱約間還有糾結的難受,于是搖了搖頭,什麼都不再去想。
看著天花板上的微光,世界靜謐的不能再靜。我就要見到你了吧,很快了吧,好像從沒這麼焦急的期待過呢,心里竟然泛起了濕氣,我的眼楮溫熱,這叫做幸福嗎?期待的幸福嗎?
那抹光亮最終堙沒在我的眼底,一夜不再有夢,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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