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事未央 第二百二十四章 長安亂(二)

作者 ︰ 遲莯

那一刻,秀鸞忽然淚流滿面,盡管她的聲音很低,林浩然卻依舊听得清清楚楚。

秀鸞是說,「皇兄啊,一直以來,你不就是想除了我麼,今日也算是如你願了

林浩然的手一頓,只是轉而想到了什麼,手下的力道忽的又加重了幾分。

「太子殿下,不好了!」忽然一聲尖叫打破了昭陽殿的死寂,也讓林浩然的手止住,他沉默地望著趙公公,眼里是鋒利的冰冷,簡直是要將他碎尸萬段了一般。

趙公公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兩腿更是打著顫兒,連滾帶爬地滾進了昭陽殿,「回稟皇上,沈疏的人馬已經進了皇宮,現在已經攻進了昭陽殿下

「竟然如此迅速林浩然的眼眸迅速地暗了下來,瞥了一眼色色發抖的林秀鸞,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或許還可以利用這丫頭……

「沈疏這個賊人,竟然還敢來昭陽殿送死!」他冷聲說著,派遣了幾個侍衛將秀鸞捆綁住,推著她到了張揚殿外,台階之下,沈疏的人馬已然包圍了皇宮,奈何林浩然有十萬精兵,沈疏卻早已在荊州招攬了千軍萬馬,再加上未央在長安的那些唯她馬首是瞻的人。

里應外合,一路至昭陽殿,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是連林浩然都沒有想到的,只不過在看到昭陽殿的門口的秀鸞時,原本還優哉游哉的未央卻是面色一凜,這個林浩然。竟然連他的親妹妹都不放過,實在是太無情了。

也是,皇上是他親爹,這他都能下的手去。還有什麼是他林浩然做不了的!

一想到這里,未央臉上的神情是愈發的不屑,他只是看著林浩然說道,「林浩然,你竟然要用你妹妹的性命,你實在是太無恥了吧!」

「她既然與你們這些賊人為伍,就不再是朕的皇妹!」林浩然冷笑一聲,「如今天下大勢已定,朕才是大勢所歸,你們又何須苟延殘喘。若是能繳械投降。興許朕還能從輕發落

一口一個朕。叫的還真親切。

未央撇了撇嘴,如今他們是人多勢眾,林浩然這個皇帝不過是有名無實罷了。自己又何必怕他?

一想到這里我,未央是鼓足了勁,挺直了身板,「我說皇帝大人,若是真的是眾望所歸,您說為何我們這些人輕而易舉地就進了長安城內?沈疏既然是亂臣賊子,為何就是站在這兒,還能毫發無損?究竟是你低估了我們,還是您高估了自己呢?」

一句話堵得林浩然瞬間殺氣騰騰。

沈疏有些無奈,只能將未央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無言地看著高高的階梯上冷然的林浩然。

此刻,他還不能動手,那便是弒君。

盡管沈疏已經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若是你們能夠退出長安五百里,朕便放了秀鸞,否則他一把揪住了林秀鸞的衣領,「若是從這兒摔下去,非死即傷,這畢竟是你們不願的

好一個非死即傷,未央忽然生出了一種敢怒不敢言的感覺。

秀鸞望著冰涼的大理石台階,看著上面雕刻的繁蕪復雜的花紋上的鋒利的稜角,閉上了眸子,淚水自眼角滑落,她被堵住了嘴巴,卻是對著底下的諸位無聲地搖了搖腦袋。

那時,她忽然掙月兌了林浩然,如同一只失翼的蝴蝶,自高聳的昭陽殿外翩翩飛落,若是這樣賠著父皇與齊律離開,那也不錯,至少不會讓自己淪落為林浩然的把柄。

只是預想中的痛楚並沒有襲來,一雙柔軟的手摟住了自己縴細的腰肢,秀鸞緩緩睜開眼楮,卻看見了齊律精致的五官以及他略略皺眉的神情。

齊律。她忽然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來。

齊律就這般憑空出現,可叫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不過好在他眼疾手快,抓牢了秀鸞,才不至于讓秀鸞跌倒下去。

他沒有死。

只是秀鸞的心中卻是百味具雜。

等到秀鸞終于落了地,她癱倒在了地上,身子不斷地顫栗著,只覺得無端地發冷。

齊律月兌下了身上的襖子,披在了她的身上,又給了沈疏一個篤定的眼神,自己卻堅定地踏上了通往昭陽殿的大理石台階。

一步,一步,林浩然的眸子是愈發的寒冷。

「齊律,你還有臉活著一字一句,毫不留情。

「殿下是在說自己麼,還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齊律只是淡淡地笑著,漆黑的瞳孔里不帶一絲情感,頹長清瘦的身體里卻透著比林浩然愈發凌厲的霸氣。

他的目光卻落在了昭陽殿之中。

林浩然循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只見正前方的龍椅里,皇上正襟危坐,不怒自威。

「這不可能!」林浩然只瞪大了眼楮,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難以置信,皇帝不可能死而復生。除非他一開始,就沒有死。

「孽子啊,孽子是而立之年的皇帝蒼老的聲音,顫抖的手指直指著林浩然,「是你要害朕,是你!」

林浩然冷笑一聲,「父皇是糊涂了吧,兒臣是領著千軍萬馬到皇宮救你的,您可不能冤枉了兒臣!」

「就是你!」趙公公見情況不對,早已尋了個空擋逃之夭夭,而皇上似乎是太過激動,顫抖的手指直指著林浩然,蒼白的嘴唇更是微微地顫栗著,「分明是你,想要毒害我!是你拿著刀劍站在朕的床前!」

「父皇,您可不要血口噴人!」林浩然只是冷冷地說著,「拿著刀劍的人,不是兒臣,是兒臣的手下,沈洛!您老糊涂了自然認不清人的,只是您還不了解兒臣麼?這種髒了手的事情,又哪里輪得到兒臣去做?」

此話一說出口,舉座震驚,似乎誰也沒又料到竟然一切真的是太子自導自演,實在是太過可怕!昭陽殿內的沉默凝聚成了驚人的爆發,大家議論紛紛,面上皆是嚴肅的神情。

「好啊,你個孽子,終于道出了實情!」皇上氣得渾身劇烈地顫抖著,恨不得將林浩然臨時處死。

「老東西破罐子破摔,林浩然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個時候,「你不過就是快死了罷,本王沒有登上了皇位又如何,事到如今,你以為你還能做多久,與其後繼無人,還不如及早地讓位于本王,否則天下大亂,後人只會記載你是滅國之君,這又是何必?」

「你,畜生啊,當真是畜生!」皇上氣得噴出了一大灘血來,「朕就是死在這里,也不會把皇位給你,你休想!」

「父皇,有些時候,話可不能說那麼絕!」林浩然估計是要破罐子破摔了,只是冷冷地笑著,那笑容使人不寒而栗,「就算你想要將兒臣如何了,也要看看您老人家,究竟能不能活成!」

他這樣說著,只一個顏色,忽然就有十幾個侍衛跑出來,撒了一地烏黑的東西,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刺鼻的味道。

齊律頓住,卻也身陷那一團黑色的莫名物的包圍之中。

未央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這些分明是她制成的火藥,為何如今會在林浩然的手上?未央心下忽然一慌,隱隱預料到了似乎是出了什麼事情,趕緊喚了人來去打探裝著火藥的小倉庫是否還在。

若是被人偷去了,那可如何了得?!

未央愈發的惴惴不安,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那些火藥的威力別說是整個昭陽殿了,就是要炸了一整座皇宮,那也是不在話下的。

只是看著林浩然這般淡然的模樣,不是不知道這玩意兒的厲害,就是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準備。

沈疏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不管昭陽殿內的究竟是太子黨還是保皇黨,卻全都是朝中的重臣,別說是皇上了,就是他們有了什麼三長兩短,整個南朝都會陷入慌亂之中,那樣的結果,是無法預計的。

而他此刻唯一可以確定的,他看著林浩然不同以往的猙獰的笑容,總算是明白了過來,林浩然,他瘋了。

林浩然向來是小心翼翼,只是事到如今,卻硬要整一個魚死網破,不是他的作風,而唯一的解釋便是他此刻早已是神志不清。

而接下來,林浩然忽然孤傲地大笑起來,「你們這些人,有的兩朝元老,有的是開過重臣,那又如何,如今還不是要陪著本王一起死?」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就連未央也看出了端倪,只是吩咐著身下的人全部撤離了皇宮,又叫了他們疏散了長安的百姓,只是秀鸞卻哭喊著喚著她的父皇,什麼叫死而復生,她忽然覺得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若不是被未央緊緊地抱住,恐怕她此刻早已沖進了昭陽殿之中。

「父皇啊!」她泣不成聲。

只是喪心病狂的林浩然卻只是指著皇帝說道,「老東西,虎毒不食子,本王卻沒有想過,你從來都不會放過我!就是你死了,也要拉我下水!對了,我差點忘記了,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父皇!」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愕然,慌亂的大殿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蒼老的皇帝癱倒在龍椅之上,終是緩緩地閉上了自己的眸子,陷入了絕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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