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抬起了腦袋,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不緊不慢地起了身,「我說這位老太太,先不說您這般無緣無故將未央捉到這兒來,只是想您大概是搞錯了吧,未央從小生在黎家,長在黎家,更何況,我是姓黎,不是姓慕,若是有什麼讓老太太您誤會了的地方,未央給您道個歉;若是您只不過是為了那幾塊地皮而來,未央恐怕恕難從命了
說著轉身欲走。
別說是慕府了,就是整個洛城,放眼望去,也沒有幾個人敢同老太太說話的。
老太太本姓林,本就是官宦人家出生。
慕家卻是世代經商的家族。
錢與權,本就是絕配,兩家便一路青雲直上,漸漸地籠絡了整個洛城。
後來慕家的老爺正值壯年卻駕鶴西去,一家的重擔全落到了林氏的身上。
別人只道林氏的辛苦,只有林氏心里知曉,她是巴不得如此的,所謂巾幗不讓須眉,她外表露出了悲戚之色,內里卻是雷厲風行,不僅將慕家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更是將娘家的老爺們提拔到正一品、從一品的位置,一時之間,整個洛城對這位女人是肅然起敬。
再之後,這種敬畏愈發的深入人心,甚至漸漸地衍生成了恐懼。
傳言就連當今皇上當初欲要在洛城重建皇宮之時,也是听聞了林氏的決斷的,直到她點了點頭,才動的土。
面子何其之大。若是未央知曉這些事情的話,恐怕就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了。
果然,林氏的臉刷的一下子冷了下來,只冷聲道。「拿家法!」
未央面色一凜,想己方才也算是有禮的了,更沒有說出頂撞的話來,她又有什麼錯?!拿著長棍的老媽子很快就凶神惡煞地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未央更是面帶歉意地說道,「四姑娘,得罪了
說著那棍子就要落了下來。
未央瞪大了眼楮,一雙手卻在她的面前攔了下來,「老祖宗,這里是祠堂。在這兒行家法。恐怕……」
林氏這才冷哼一聲。「我自是知道,只不過這丫頭就是沒個爹娘教養才落得這副野性子,吳媽。帶到側門口,給我吊在樹上,狠狠地打!定要磨了她的角!」
凶神惡煞的吳媽恭恭敬敬地俯身道了一聲「是」,就想要抓著未央,卻被未央一下子甩開了手。
就算是罵自己,再難听,看著這個老太太畢竟年過七旬呢的份上,她也就忍了,只是如今牽扯上了她的爹娘,未央可就不依了。只是冷冷地說道,「老太太,您這話就不對了,什麼叫沒爹娘教養,你這不是在罵你親兒子麼?正所謂,子不教,母之過,你兒子不盡責,豈不是你的管教不力?您又何苦這般自責?」
果然,此話一說出口,四周的下人們全都跪倒在地,誠惶誠恐,生怕老太太遷怒了自己。
林氏卻沉默不語。
未央繼續說著,「不說我從未見過我爹的樣子,我卻分明記得當初是你們趕了我娘回了黎家,既是你們無情在先,如今想要接我回來,那也要看一看,究竟我願不願意!」
慕安有些愕然,只是扯了未央一把,小聲說道,「你少說些吧,還真是不要命了,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乖乖地給老祖宗認罪,興許她還能放過你!」
認罪?!未央這下可就不滿了,無緣無故將自己捉到了這兒來,又是讓她歸還天地,又是讓她磕頭認罪的,她黎未央又是何罪之有?
只是未央的不滿卻是激怒了林氏。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同她說話的,拐杖往地上一頓,只是冷聲說道,「你想要月兌籍自然可以,那千畝良田卻是慕家的財產,你若是想要帶走,你必須留下!」
「老太太未央雖然笑著,臉上卻是一副你想的美的表情,她就不信這青天白日的,這個老太太可以將她如何了,「我方才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了,難道您還不明白麼?我說了,先皇將那塊地的地契給了我爹,我爹又給了我,那都是先皇的旨意,您執意要拿,卻是抗旨不成?」
未央說這話的時候就知道此地是不宜久留了,話音剛落,是拔腿就跑,這鬼地方,她是不想再待下去了的!
未央輕功了得,一晃便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老太太被這丫頭氣得幾乎吐血,「給我追!」
一時慕家上下齊齊出動,哪里知道慕府的宅子深的很,未央沒跑了幾步就累的氣喘吁吁,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瞅了瞅四周,見沒有人追來,她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氣,恨不得癱倒在了地上,卻還是警惕著蹲在了角落里等著恢復體力。
卻在這時听見了絲竹之聲。
未央拍了拍,這才看見庭院中央,有佳人身著翡翠煙羅綺雲裙,只送送挽著百花髻雙髻,配一支九鳳繞珠赤金纏絲珍珠釵,正迎風起舞,一抬手一投足,只道是傾國傾城了。
未央卻是撇了撇嘴,卻想著這姑娘長得倒是有幾分熟識,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的。
這時,只听得不遠處有隱隱地腳步聲傳來,是一陣的慌亂,夾雜著不知道誰吼了一嗓子,「她在這兒!」
未央暗嘆不妙,卻發現自己此刻身處一方死角,左顧右盼不見退路,目光終于停留在了哪一方庭院之上,如今看來也只有那兒有出路了,這樣想來,未央咬了咬牙,一個飛身,足尖輕點,便落在了亭子中央。
慕念微正怡然自得地陶醉在自己的傾城舞姿之中,卻不想忽然有人闖了進來,她受到了驚嚇,一個趔趄,差點兒摔進了一旁的荷花池里。
虧得一旁的美婦扶住了她,微微蹙著眉,望著未央的眼里是神色復雜。
慕念薇受到了驚嚇,瞪著眼楮,怒氣沖沖地看著未央,「好大膽的奴婢,是不知死活了麼?」
這一听可不得了,未央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衣著,是上好的煙羅紗,雖不似她穿的這般富麗堂皇,好歹也不會淪落到了做奴婢吧!
還是一旁的美婦看出了什麼,只是嗔道,「念薇,不得無禮!」說罷看著未央含笑道,「這位姑娘,是我那妹妹唐突了,還請姑娘見諒說罷又問道,「不知姑娘所謂何事?」
方才美婦一說到「念薇」二字時,未央可算是明白了,這不是那時她初來乍到特能演的主兒呢?只是此時未央卻無暇顧及她的,只是故作雲淡風輕地說道,「這位姐姐見諒,方才我來貴婦作客,見著這一池荷花煞是可愛,迷了眼去,不知不覺迷了路,不知正廳是在哪兒?」
美婦便喚了身旁的丫鬟帶路過去。
那丫鬟剛指了一個方向,未央只是匆匆道了一聲謝,便要離去。
「娘子,天氣涼了些,還是進屋吧!」卻是如此熟悉的聲音,未央腳步一頓,回過頭來,正是黃貫本尊。
她想起了黃貫說的那些話,這下子她是什麼都明白過來了!
想來這美婦就是他娘子了,怪不得黃貫能夠低聲下去地听了慕家老太太的話,想來他還活得真的憋屈!
這樣想著,未央只同情地看著他。
黃貫也看見了未央,只是皺著眉頭說道,「你怎麼在這里?」
美婦有些好奇,只笑道,「相公認識這位姑娘不曾?」
「不熟未央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了黃貫一眼,便忙不迭地逃之夭夭了,獨留下黃貫一人僵立在,思忖著她方才的表情究竟是什麼意思。
只是這時幕府的幾個侍衛卻急匆匆跑了過來,看著亭子中的三個人,俯身恭敬地問道,「二姑娘,三姑娘,三姑爺,方才可見有一行蹤鬼鬼祟祟的女子?」
「鬼鬼祟祟?」慕念葑只是輕笑,「可是沒見過的
「他們尋得定是那一位慕念薇卻還在未央方才打攪了自己跳舞而感到氣憤,只是怒氣沖沖地說道,「自然是看見了,正往正廳的方向去了,若是你們見了,定要好好教訓她一番!」
幾個侍衛道了一聲是,便急急地追趕了過去。
慕念薇這才露出了不屑的神情,「當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咱們的慕府撒野!」
「竟然是她!」黃貫卻在此時若有所思地說道。
慕念葑的眉眼間有幾絲疑惑,「相公認識這位姑娘不成?」
黃貫的笑容卻是別有深意。
且說未央的輕功再如何厲害,卻抵不過慕家一家的侍衛齊齊沖動,眼見著她已經尋到了大門口,卻還是被突然出現的人馬堵住了去路。
未央的心亮了個半截,想著現在自己是再也沒法子尋得白湛的幫助。
她這才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卻僵立在原地。
黃貫一行也緩緩地走了過來。
人群卻在這時候讓開了一條道來,老太太蒼老的面容顯得是愈發的陰沉沉,「你這個野丫頭,家法!」
這回可不是是一個僕婦,而是走出了三五個面露陰狠的老媽子來,走近了未央,看著她的眼楮里,就像是看著一只可憐兮兮的羔羊。
未央不禁嚇得兩腿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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