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這幾日一直有些心神不寧,沈疏的話一直徘徊在耳畔,讓未央輾轉反側,她不知道阿暮的身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變成如今的模樣,她甚至不知道,阿暮如今又在何方。
她的眉頭一連緊鎖了好幾日,直到慕家胭脂鋪子里的小廝問她那新廠品的原料可否準備好了,未央這才想起,她分明是拜托了白湛的,只是直到此刻卻還是杳無音信,難不成是他忘記了不成!
無奈,未央只能去了仙樂樓之中,一入了院子,就看見阿秀身著一身廣繡留仙裙,在花間日下翩然起舞,舞姿醉人,就連一旁的賽娜雙手托腮,看著阿秀這般模樣,已然醉了,「阿秀,你可真好看!」
賽娜不自覺說道,微微眯著眼楮,咧著嘴笑著。
未央也情不自禁地用力拍手,順勢在賽娜旁邊坐了下來,只是說道,「我們家阿秀自然是風華絕代,傾國傾城的!」
賽娜卻只是嘻嘻地笑著,並未多說些什麼,許久,她忽然起身,「我也會跳舞。我也要跳舞!」說罷並沒有上前,卻是一溜煙消失在了院子之中,就連未央也忽然不解,這個賽娜公主,究竟又是想要干些什麼!
趁著這個間隙,未央詢問阿秀,「為什麼我找不到白湛,話又說回來,我好想一連好久沒有看見白湛了,他究竟是上哪里去了?!」
阿秀神情微怔,只是轉瞬便風輕雲淡地笑道,「白湛向來自由灑月兌慣了。自然不會一直待在洛城的,不定是雲游四海去了!」
「哦。」未央點了點腦袋,自己先前想的也是如此,只不過心里卻有些不大痛快。那家伙竟然自個兒痛快去了,都不帶上自己的!再說了,說好的東西呢!他還沒有給自己呢,真是太不負責任了!未央一臉陰郁的表情阿秀是看在眼里的,她看著未央這般模樣,不難猜出她的心思。忽然覺得自己方才是不應該這樣說的,只是為時已晚。
「其實……」她差點兒忍不住說出來口,可是一想到白湛哪一張無所謂的臉,她忽然止住了嘴邊的話,若是白湛不想告訴未央,自己又何必違背他的初衷呢?有些事情,還是自然而然的好。想到這里,阿秀便不再多說些什麼。
倒是未央一臉的疑惑,問道,「其實什麼?」
阿秀搖了搖腦袋。只是笑著,卻不說話。
未央總覺得這般的阿秀有些古怪,剛想打破砂鍋問到底,賽娜便是在這個時候來的,未央這才知道賽娜急匆匆跑過去是干什麼了,只見她來的時候穿著月白色沙織雪羅裙。天衣飄帶,瓔珞臂釵,是塞外的女子豪放之中的嫵媚,只是露出的雪白的臂膀,還有輕紗下渾圓的大腿,是若隱若現的誘惑的風姿,好在這院中並沒有什麼男子,不過就算真有了,吐蕃女子向來不顧忌這些,因而並不在意。未央饒有興趣地看著賽娜,「你是要跳什麼舞蹈?」
四下無人,賽娜自然毫無束縛,只是眨了眨眼楮,笑道。「我自是要跳這天下間最香艷的舞的,就像是你們中原人所說的,我要讓這天下人都拜倒在賽娜的石榴裙下!」
說話間,賽娜已經翩然起舞,此時一陣微風揚起,抖落了的桃花落下了粉紅剔透的花瓣,盤旋在賽娜的舞姿之間,不知道哪里忽然揚起的樂聲,賽娜的眼里忽然是絕代的華光,踏樂而舞,舞蹈神態,優雅嫵媚,似仙女下凡一般,讓未央看得如痴如醉,一時之間也沉醉于賽娜的舞蹈之中。這是未央從來沒有看見過的舞姿,而阿秀的眼里,同樣是驚艷的神色,她震驚于這般舞蹈之中磅礡的力量,震懾人心;與此同時,她更是對著這纏繞著這股力量的柔美而不可置信,究竟是怎樣的一種舞蹈,才能夠這般剛柔並濟,讓人的心里無端升起了一番悸動。
樂曲在半空中繚繞,賽娜方才帶來在院子中焚氣的檀香升起了裊裊的青煙,是醉人的清清淡淡的味道,芬芳馥郁,融在了花間,隨著風兒輕輕飄到,瓔珞在縴弱的手臂上輕輕擺動,賽娜頭上的花環此刻更是五光十色,而她嘴角的笑容也就愈發的使人心馳神逸,當真是絕代佳人了!
一曲舞畢,在原地旋轉的身子終于停下了腳步來,賽娜朝著台下輕輕地鞠了一躬,發絲混著汗水黏在她的額間,喘吁吁似乎很累了,賽娜卻依舊揚著笑臉,似乎很是開心,誰知阿風卻在這個時候緩步走了過來。
阿秀看見了他,只不過神色自若,並沒有什麼多余的表情。
「阿風,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吹簫的?」未央的目光落在了阿風手里的短蕭上,只是說完了這句話,忽然意識到了自己不應該同阿風如此親昵的,下意識地回頭看著阿秀,卻見阿秀依然神色如常,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未央方才說的話是何感情,只是將目光落在了別處,看著在風中散亂的桃花微微出神。
未央這才松了一口氣,退後了幾步,與阿風保持了一定距離,她可不想讓阿秀再多想!
倒是賽娜,卻不怎麼在意,只是傻呵呵地跑了過去,嬉笑著看著阿風,只說道,「阿風,你怎麼來了!」
賽娜此時還穿著起舞時穿著的衣服,確實是暴露了一些,而此刻還是初春時節,這般的穿著,冷風一吹,便起了一陣陣的涼意,阿風見賽娜如此,眼神閃爍,不去看她,卻毫不猶豫地月兌下了身上的長衣披在了賽娜的身上,里邊穿著一身干練的勁裝,賽娜跳舞的時候很是歡月兌,並沒有意識到天氣的變化,後來出了汗,叫冷風一吹,還沒有覺得冷,沒有想到阿風的長衣竟是這般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賽娜似乎覺得自己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紅了臉,低下了腦袋啦,也不敢看阿風。
阿秀並未看兩人的互動,因而並不知曉在兩人身上發生的事情。
只是未央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忽然是意識到了什麼,只是心里卻難以置信,不會吧!阿風與賽娜,什麼時候關系那麼好的?!看來自己是有必要好好問一問沈疏了。
「阿風公子所為何事?」阿秀終于開口,聲音冷淡,讓人一驚。
阿風這才回了神,聲音沉穩,「阿風奉公子之命,來尋白公子,是驚擾了諸位了。」說罷轉身欲走,只不過未央卻隱隱有了什麼不好的預感,慌忙急急地叫住了阿風,「白湛是出了什麼事情麼?」
「未央姑娘放心。」阿風只道,「不過是有事商討而已。」
未央這才稍稍安心了下來,只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顆心卻無端跳得厲害,緊接著,身子也有些微微的顫抖,難受得很。
阿風沒有多說些什麼便匆匆告辭了,望著他的背影,賽娜的表情顯得有些失落,只能緊緊地抓著阿風的長衣,輕輕地嗅了嗅,是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只是阿秀卻看見了未央此時的異常,輕輕地握著她的手,阿秀只道,「未央,你是怎麼了?」
未央回過神來,搖了搖腦袋,只是強笑著說道,「沒……沒什麼,可能是太冷了罷。」
「我們回去吧。」是阿秀清冷的聲音。
未央猶豫了一會兒,「好。」
在仙樂樓又待了好幾日,只是卻沒有見到白湛的身影,未央是愈發的焦躁起來,這一日,倒是四兒先回來了,未央心頭一顫,攔住了四兒,趕緊問道,「你們家公子呢?」
四兒卻沒有理會未央,腳步匆匆,徑直地跑進了自個兒屋子里去,也不知道在搗弄著什麼,未央抓著她衣衫的手一滑,最終還是抓了個空,看著四兒急匆匆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里,她緩緩抽回了手,只是手里妖嬈的血紅色卻是觸目驚心。
未央一愣,剛想著追上去問四兒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是冷風卻在這時涌了進來,呼嘯著打在未央的臉上,她這才發現天色早已陰沉沉暗了下來,狂風大作,雨點 里啪啦打了下來,一片混亂。
只是她分明是在這這混亂的陰暗之中看見了什麼,她的面色忽然一變,趕緊奔了過去,白湛便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甩開了一眾侍女的手,跌跌撞撞,步履蹣跚,乍一看,似乎是喝醉了。
只是身上卻不是平日里的白衣勝雪,暗紅色的花紋爬上了衣衫,勾勒出了妖嬈的花色,在夜間詭異地綻放著,不變的,卻是白湛嘴角上揚的嫵媚的笑容,似乎他沒有受了很嚴重的傷,似乎身上皮開肉綻的傷口並不疼痛,似乎他身上濕漉漉的狼狽看起來並不引人聯系,未央便是這般僵硬在原地,看著白湛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來,他的身上骯髒不堪,只剩下一雙漆黑的眸子清澈無比,未央想了想,還是急急地跑了過去。
接住白湛的時候,未央是真的覺得此刻的白湛虛無得就像是一張白紙,讓她如何也抓不住的,只是白湛靠在自己的身上,他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肩上,他的聲音淡淡的,帶著笑意。
「看見你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