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渙歌最終還是沒有听了未央的話,將自己還有一個女兒尚在人間的消息告訴了敬王,敬王一听,眼里似乎有什麼閃過,沉聲問道,「你是說,那個叫做阿寶的丫頭,如今與仙樂樓的那些人生活在一起?」
林渙歌一時之間沒有明白過來,敬王為何忽然開口問這些話的,她只是點了點腦袋,有些二仗模不著頭腦,只不過卻還是誠實地回到了敬王的問題。
敬王注意到了林渙歌的疑惑,臉上古怪的表情是一轉即逝,轉而只是笑道,「皇叔不過是在擔心,仙樂樓的那些人,不管是秀鸞,還是慕家的六姑娘,一個個都是詭計多端,更別提那個白湛了,怪不得當初你被她們欺騙了去!不過你放心。」青天白日之下,林渙歌只覺得自己心中的一顆大石頭落了下來,卻沒有注意到敬王的笑容是極其的陰森,她只是愣愣地听著敬王說下去的那些話,「如今有皇叔在你的身邊,自然是一定能夠幫你要回自己的女兒的,畢竟那也算是皇叔的外孫女了,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人去!」
林渙歌听了敬王這般一說,是愈發感激涕零地瞧著他,兩個人又是寒暄了幾句,敬王見渙歌連日來擔驚受怕,此刻早已疲憊不堪,便吩咐了丫鬟將公主好好地送回了房間里去。
此時日光正好,只是敬王卻面無表情地坐在繁茂的花藤之下,一片陰雲緩緩地飄了過來,遮住了敬王臉上陰沉沉的表情。也遮蓋了他眼里騰騰的殺氣,「若是我們好好利用了這件事情,定能夠讓齊律名譽掃地!」
他沉聲說著這話的時候,從不算出緩緩地走來了一道修長的身影。沈洛恭敬地俯身,「微臣參見敬王,多謝敬王出手相救!」
「你如何這般不小心。」敬王睨了一眼沈洛,只是自顧自飲茶,這才淡淡說道,「沈疏如今已然是當朝宰相,即將與本王平起平坐,如今本王問他討人,已經實屬不易。沈洛,你不該是如此沖動的人!」
「敬王爺教訓的是!」沈洛又是一俯身,「沈洛知錯,日後定會小心行事。」
敬王這才沉默著點了點腦袋,也並不多說些什麼,只是遣走了守在一旁的丫鬟小廝侍衛們,兩個人低聲交談著,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談論些什麼。
而就在不遠的地方,隱蔽的花叢之內,林渙歌靜靜地佇立著。視線落在了背對著自己的二人的身上,臉上卻是蹙著眉頭。
而在仙樂樓之中,沈疏終究還是尋了過來,當然,是避人耳目的,沒有人知道堂堂的宰相竟然就這般出現在了仙樂樓之中,還是在大婚的第二日,不過在看見了沈疏嚴肅的面孔與幾絲薄怒的眼神之時,最害怕的自然莫過于未央了。被子遮住了自己了半張臉。只露出了一雙眼楮怯怯地看著面前的沈疏,未央的聲音悶聲悶氣的。「沈疏,你听我說,你千萬不要生氣!我我我……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說到這里,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底氣不足的緣故,總之聲音是愈發的低落了下去,眼神閃爍,也不敢再看沈疏一眼了。
誰知沈疏見未央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是什麼氣焰都滅了下去了,只是話里卻還是透著無奈,「我不是在生你的氣。」
「真的?」未央听著沈疏的話,卻一下子忽略了他話里的重點,瞪大了眼楮,目光灼灼地說道,「沈疏,我就知道……」
「我是在生自己的氣。」誰知沈疏竟然打斷了未央的話,只是揉了揉她的頭發,「未央,我應該好好看著你的。」
未央吐了吐舌頭,「好了,我保證。「她說著抬起了手,是一副一本正經發誓的模樣,「我再也不偷偷跑出去了好了吧,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地听沈疏你的話,沈疏讓我向東,我絕不向西,可好?!」
「你是可以向南向北麼?」沈疏被未央的話逗笑了,順勢緊緊地與未央的手十指相扣著,他的目光終于融化了下來,什麼都不說,輕輕地將未央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然後他的手覆著她的小手,「是不是這樣把你抓在手心里,你便不會隨便亂跑了。」
「可能吧。」未央不假思索。
「睡吧。「沈疏的笑容忽然有些疲憊,只是嘴角依舊努力地張揚著,未央知道沈疏本來就不是一個愛笑的家伙,而他這般的笑容……她一下子就看了出來,這才意識到沈疏已經連著兩天兩夜沒有好好地休息過了,說到底,那還不是自己的錯麼!若不是自己這般人性的話,也就不會讓沈疏這般辛苦了,未央這樣想著,只覺得心里有些疼,小心翼翼地往床榻里邊鑽去,露出了外邊一大塊的空地來,只說道,「沈疏,你可不能說我對你不好,這可是我特意讓給你的!」
沈疏眼里的不自然一閃而過,轉眼那笑意也就愈發的深了,輕輕地將未央摟緊了懷中,盡管這個時辰正是仙樂樓最喧囂的時候,只是未央縮在了沈疏的懷中,是听不見一絲的聲音了,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無比安心,就連肩上的傷口也不再疼痛了。
沈疏袖子一揮過,燭光便在那一瞬間滅了下去,小小的屋室內,一片昏暗,只有外邊的丁丁燈光透了進來,未央咧著嘴巴,想了想,只是抬頭在沈疏的嘴角印了一個吻,「晚安。」
說完也不等沈疏是何反應,打了一個哈欠,便睡了過去,近來未央是愈發的嗜睡了。
沈疏摟著未央的手又緊了幾分,很快,他也這般睡了過去,連著兩天沒有合眼的沈疏,此刻實在是太累了,屋室之內是沈疏細細的鼾聲。
而未央卻在這個時候半睜開了眼楮,身子輕輕地一動,沈疏沒有反應,看來已然是進入了沉沉的夢境了,她笑得是愈發的開心,又躡手躡腳地努力讓自己的腦袋抬起來,雖然室內的光線並不怎麼好,只是她一雙明亮的大眼楮還是將沈疏此刻的眉眼看得那叫一個清清楚楚。
緩緩地抽出了一只手來,未央屏住呼吸,縴縴玉指落在了沈疏的眉眼之間,抿著嘴巴,輕輕地撫平了他的眉眼,未央在心里低聲說道,「沈疏,你一定是要好好的啊!一定要快樂,就是你開心了,我也一定會逗你開心的!」
這樣想著,未央一時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縮在沈疏的懷里,笑了起來,許是動作幅度實在是有些大了,沈疏的身子動了一動,卻沒有被驚醒,只是依舊熟睡著,而他的眉頭,也沒有繼續皺著,未央這才松了一口氣。
腦袋枕在沈疏結實的胸口,耳畔是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未央砸吧了幾下嘴巴,很快就陷入了甜蜜的夢想之中,
這是洛城再平常不過的一個夜晚,洛城的夜市是一如既往的熱鬧,賭坊之內,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傾家蕩產,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情,賭坊的女主人化著妖嬈的紅妝,身著單薄的衣衫,慵懶地歪在一處毛絨絨的躺椅之內,勾著落在了肩上的秀發,嘴角上揚,而那**的香肩,更是不斷地吸引著客人們痴迷的目光。而在仙樂樓之中,賽娜在蓮台之上輕盈地起舞,令人如痴如醉,只是她卻有些心不在焉,這一回,她的父皇下了最後的通牒,似乎早已是勃然大怒,看來自己這一回,使不得不離開洛城了。
然而,等到真的要離開的時候,賽娜才發覺自己對洛城的情感,早已割舍不下。
而洛城一處偏僻的巷弄里,新的牌匾掛了上去,拐角高高掛著一盞八角回燈,忽明忽暗,在黑夜里顯得詭異異常,一襲白衣的男子在一道道四通八達的巷弄里穿梭著,最終修長的身影停在了等下。
幽靜的巷子里回蕩著清澈的叩門聲,房門大開,白湛望著室內簡潔的擺設,卻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師姐。」手中折扇輕搖,白湛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妖媚,燭光亮了起來,白衣勝雪的女子輕紗拂面,剪短了一段燭芯,清冷的目光落在了白湛的身上,「我不懂續命,若是你真想要救她,便只能一命換一命。」
白湛一驚,「師姐的意思是……」
白衣女子卻不再看白湛,自是依舊冷冷地說道,「這是她的宿命,這一回逃過一劫,卻不意味著她便大難不死了,阿湛,這是命,誰也不能改的。」
白湛的身形忽然有些搖晃起來,勉強扶住了身旁的桌案,白湛只覺得自己的心疼得慌,真的,真的沒有辦法了麼!他畢竟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未央離了自己而去的,他以為自己能夠救她一次,便能救她第二次,只是他卻不知道,原來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自己又哪里能夠勝得過老天爺的把戲呢!
然而,白湛想了想卻又笑了起來,雲淡風輕的,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我倒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情,既然如此,便用我的命去換了她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