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789)(123456789)徐心然本想去一趟程記輕羅坊,看看他們家進的貨是不是真的和福盛祥一模一樣,她懷疑,自己的父親是被成程掌櫃小小地耍弄了一把,表面上,兩家綢布莊進的貨都一樣,可背地里,程掌櫃又另外進了一批好貨。123456789123456789按理說,這麼簡單的事情,父親稍稍一打听就清楚了,可徐心然轉念一想,父親若是有這個心思,福盛祥也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可程記輕羅坊在西邊,屬于徐慧瑛的考察範圍,自己去了,萬一踫上她,又要鬧一番誤會。可是若不去吧,程記的情況就不得而知了。那天听父親說,在同行中,他同程掌櫃的關系比較好,兩家是三代的交情了,經常結伴外出進貨。可是徐心然總覺得,程掌櫃也許並不如父親認為的那樣,是真心與福盛祥交好。
思來想去,徐心然決定還是去一趟程記輕羅坊,若萬一踫到徐慧瑛,就說自己只是順路過來看看,畢竟,輕羅坊雖然在福盛祥的東面,可離福盛祥很近,想必徐慧瑛不會太計較的。
打定了主意,徐心然就帶著那個伙計往程記輕羅坊走去。
朱先生安排的這個伙計很年輕,一臉稚氣,而且還有幾分書卷氣,怎麼看怎麼像個讀書人。
徐心然不禁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啦?」
小伙計很恭敬地回答道︰「大小姐,我姓倪,叫倪志威,今年十四歲。在福盛祥,大家都叫我阿威。」
「哦,才十四歲呀,這麼早就出來掙錢啦?真不容易哦。」徐心然嘆息著,卻忘了自己也不過才十六歲。
阿威的神色有些黯然︰「家里父母早亡,哥哥姐姐成家之後,嫌我是個拖累,早就離開家了,只剩下我和女乃女乃相依為命。一直到去年,我女乃女乃身子還很健朗,還能做些針線活兒換些柴米油鹽,還能供我念書。123456789123456789可今年年頭兒上,女乃女乃不知怎的忽然就病倒了,一直都不好,所以我也不能念書了,只能出來賺錢養家,還要給女乃女乃治病。」
徐心然嘆息道︰「可是福盛祥的生意並不好,你在這里當伙計,又能賺到幾個銅子兒呢?」
阿威像大人那樣嘆了口氣︰「我也知道福盛祥生意不好,可是,其他地方都不肯要我,不是嫌我年齡太小,就是嫌我沒有做伙計的經驗。福盛祥雖然生意不好,可工錢還是能發出來的,所以,我打算待到年底再說。哦……」阿威忽然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徐家大小姐,不由得不好意思起來,「大小姐,我不是對福盛祥不忠心啊,只是我家里的情況實在是很需要錢,所以……」
徐心然笑道︰「好啦,我明白你的難處,你不必解釋。其實,福盛祥的情況,我比你還清楚,我不怪你。大家出來做事,都是為了賺錢養家的,不是來做善事的。對了阿威,你女乃女乃得的什麼病啊?都一年了還沒治好?」
「听大夫說,也不是什麼疑難雜癥,就是眼楮不行了。」一提起自己的女乃女乃,阿威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因為他父母早亡,是女乃女乃一手將他拉扯大的,「我女乃女乃年輕的時候,手可巧了,無論多麼復雜的花樣,她都能繡得出來,無論樣式多麼復雜、料子多麼輕薄的衣服,她都能做得出來,但是也正因為這個,熬壞了眼楮。大夫說,其實不要斷了藥,再注意休息,女乃女乃的眼楮並無大礙。可是那些藥,雖然並不名貴,可天天吃,我們實在是買不起。現在,我女乃女乃做針線活兒已經愈來愈費勁,嚴掌櫃將她辭退了,可她心里又著急,認為她什麼也做不了,拖累了我。本來,我女乃女乃還以為憑著她的手藝,能供我念書考秀才做官兒,可現在,她說非但不能供我念書,還得我出來做事養著她,這叫她心里十分難過,總說自己沒用了,不如早死了。123456789123456789」
「唉……」徐心然不覺嘆息道。本來以為,徐家因為生意不好,已經夠艱難的了,可殊不知,這世上還有更加窮困的人。
正想再問問阿威的女乃女乃今年多大歲數了,需要每天吃的藥是什麼,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點兒忙,阿威忽然指著前面說︰「大小姐,前邊就是程記。」
徐心然低聲向阿威叮囑了幾句,然後帶著他走了進去。
程記輕羅坊顧客盈門,熱鬧非凡,看起來生意十分不錯。
進門觀察了一會兒之後,徐心然明白了,自己的揣測並不是小人之心,而是這程掌櫃的確是對自己的父親耍弄了心眼子。看看人家這櫃台上擺放的綾羅綢緞,與福盛祥的大不一樣,那質地,那花色,遠不是福盛祥那些陳舊的東西能夠比擬的。
徐心然不覺在心中嘆息,父親真是太輕易相信別人了,和程掌櫃一起去蘇杭進貨,他是完全信任程掌櫃的,所以,人家程掌櫃進什麼貨,他就進什麼貨,皆因為兩家是三代的交情,他對程掌櫃並無懷疑。可人家程掌櫃卻玩兒了個小心眼兒,表面上和福盛祥進的貨一模一樣,可背地里,又另外采購了大量上乘的絲綢布料。
由于大齊國的商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同行不能夠進入對方的店鋪,所以父親一定沒有來過程記,而且福盛祥的那些老人兒也不會來,因為彼此都認識,會叫程記誤以為他們是來搗亂或者窺視商業秘密的,當然程記的人也從來不去福盛祥或者其他綢布莊,除非是有聯盟經營關系的店鋪,才會彼此來往,可也約定俗成地不隨意打听聯盟範圍之外的事情。而福盛祥年輕的伙計們,才不會有這樣的心思,大不了福盛祥生意不好他們就辭工不干了。故此,被程記騙了這麼長時間,父親竟懵然無知。
又走了幾家綢布莊,哪一家的貨物都比福盛祥的好,徐心然不由得懷疑,父親進來的貨物,全都是蘇杭那邊賣不出去的積壓貨。以前听祖母說過,父親並不擅長做生意,因為他人太老實,腦瓜子也不夠靈活,耳根子又軟,容易輕信別人,這些,都不是一個生意人該具有的性格,可是爺爺就他這麼一個孩子,家業不由他繼承又能由誰來繼承呢?據祖母回憶,祖父臨終的時候十分不放心父親,擔心福盛祥在父親的手里會維持不下去,不過,好在有親家——也就是徐心然的外祖家——幫襯,想來也不至于太糟糕。可讓祖父沒想的是,由于母親的難產亡故,外祖家當即翻臉,抽走了股金,加上父親本就不擅長做生意,所以,福盛祥才會一落千丈。祖母年輕的時候倒是跟著祖父在生意場上打拼過,本想幫襯幫襯兒子,可被蘇氏那個狐狸精挑撥離間,弄得母子失和,當然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徐心然的「不祥」造成的,因此父親漸漸疏遠了祖母,祖母也不好再插手生意上的事情,以至于昔日名震京華的福盛祥綢布莊逐漸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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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瑛听著窗外呼嘯的寒風,看著天空中慢慢飄落的雪花,一萬個不情願出門,雖然店鋪不如家里溫暖舒適,可總比在外面吹風挨凍的強,可是,又想起母親的叮囑,只得硬著頭皮帶了一個伙計出門。
還好,徐心然識相,把馬車留給了自己,否則,靠著自己這嬌生慣養的兩條腿兒,三天時間走完城南和城西的所有綢布莊,那簡直是做夢。
徐慧瑛緊緊裹著狐皮斗篷爬進了馬車,吩咐車夫出發去城南。一路上,凍得瑟瑟發抖,暗自咒罵徐心然心眼兒壞,這大冷天的,居然要自己做這種苦差事。本想偷個懶,索性回家去,然後對徐心然說,那些綢布莊都去過了,可一想就算是回家,母親也肯定會罵自己,而且自己也不想讓徐心然一個人風頭佔盡,自己不會珠算,已經是落了下風,再這麼懶惰,恐怕以後福盛祥真會落到徐心然手里。
于是,徐慧瑛強打起精神,看著窗外漸漸變得白茫茫一片的屋頂和路面,思索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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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城東的一家綢布莊,徐心然發現,雪漸漸大了起來,地上的積雪幾乎要淹沒了鞋子,而且天色也暗了下來,已經是傍晚了,于是帶著阿威急匆匆往回走。
雪下得愈來愈大,天色也愈來愈黑,兩人走得十分艱難。
阿威忍不住說︰「大小姐,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是您先出門的,為什麼您不坐馬車,要留給二小姐?」
徐心然一邊艱難地往前走一邊說︰「二小姐身子弱,如果沒有馬車,她走不了多少路。我還算結實,走走路沒什麼,只是叫你跟著我受累了。」
阿威忙道︰「大小姐說笑了,我是個伙計,哪兒有那麼嬌氣?」
又走了一會兒,阿威說︰「大小姐,我家到了,不如咱們先進去喝口茶烤烤火,然後我再送您回店鋪吧。」
由于風太大,徐心然不得不扯著嗓子大聲問道︰「你是說你家在這里?」
阿威指著一條狹長的小巷大聲說︰「是啊,我家就在這個巷子里。」
徐心然已經被凍僵了,因為她只穿了棉袍子,自然沒有徐慧瑛的狐皮斗篷暖和,而且考慮到阿威穿得也單薄,所以同意了阿威的建議。abcdefgabcde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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