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尊 第六十九章 威脅(二)

作者 ︰ 北疆風雪

(123456789)(123456789)徐心然仍舊笑得十分得體︰「侯先生難道真的忘了?那件事情,可謂是侯先生行醫生涯中的——哦不——應該說是有生以來所遇到的最大的一件事了,難不成侯先生如今年紀大了,就給忘記了?十年前,也是一個大雪天,宰相方大人的第二個孫媳忽然心悸發作,方大人即刻命家丁將侯先生請到了府上。123456789123456789其實,依著方大人的權勢,請御醫去家中給孫媳診治也並非難事,只不過他為官清廉,從不假公濟私,所以,沒敢驚動御醫署。可是,時至今日,方大人都沒有想到,就因為他的清廉他的自律,才會使他的孫媳枉送了性命。」

侯大夫冷汗直流,他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背後的衣衫,已經濕透了。

徐心然卻仿佛沒有注意到他不由自主顫抖的雙手和蒼白的臉色,繼續說道︰「當時呢,方大人的那位孫媳與丈夫不睦,與妯娌們關系也不融洽,加上那又是頭胎,所以竟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只以為自己是得了病。她娘家陪嫁來的四個丫鬟也都是未出閣的女孩兒,所以更加不明就里。那位孫媳與丈夫不睦,在婆家過得也不如意,胸氣郁結,使得原本就有的心悸之癥發作起來。起初強忍著,可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才叫丫鬟去請大夫。丫鬟告訴了管家,管家去叫人請大夫的時候,恰好遇見了方大人,方大人問明緣由,心內十分著急,就叫家丁將當時人稱‘神醫’的侯先生您給請了過去。」

侯大夫面色由白轉青,有些失控地低聲吼道︰「你不要再說了!什麼方大人的孫媳,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沒有給這樣一個人看過病!」

徐心然這才看了他一眼,又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閑閑地笑道︰「‘神醫’就是‘神醫’,果然與眾不同啊。若是換了其他行醫的人,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恐怕終身也難忘。123456789可侯先生是‘神醫’,自然與旁人不同,竟然就將人命關天的這件事情給忘了。123456789不過,據說侯先生當時收了方家大孫媳的賄賂,故意隱瞞了二孫媳有孕的事實,只說她心悸之癥嚴重非常,需下猛藥才可治愈,以至于那二孫媳吃了藥不過一天,孩子便沒有了。不僅如此,那個可憐的女子被你的虎狼之藥傷了身子,勉強捱過了三個月便撒手人寰了。侯先生——」徐心然目光銳利地盯著他,「這件事情,難道你能說沒有發生過?」

侯大夫不僅雙手顫抖,而且全身都如篩糠一般抖個不停。

他怎麼會忘記呢?十年之前,他被宰相府的家丁請了去給方大人的二孫媳診脈,憑著他的醫術,很快就號出了喜脈。當時方家大孫媳就在旁邊。當然方家大孫媳並不是因為關心妯娌,而是巴不得這個妯娌得了重病趕緊死掉,加上閑來無事,所以特意來看笑話的。

當時侯大夫號完了脈,就走到外間來寫方子,二孫媳的丫鬟們不敢打擾他,只是給他備好了筆墨紙硯,就退了出去。

可是方家大孫媳卻帶著一個丫鬟守在外間,詢問二孫媳的心悸要不要緊。侯大夫那個時候並不知道這妯娌二人不睦,只以為這位孫少女乃女乃是奉了長輩的命守在這里,所以據實相告,說心悸並不是十分嚴重,但胎像不是很好,需要安胎。大孫媳听了十分吃驚,連問什麼胎像?侯大夫說二孫媳有身孕了,緊接著他就看見,大孫媳的臉色比下著大雪的天空還要陰沉。

過了片刻,大孫媳將腕上的一對兒瑪瑙鐲子褪下來給了他,要他千萬不要將二孫媳有身孕的消息告訴別人,還請他在方子里面做些手腳,讓二孫媳的孩子活不成。

侯大夫起初是不敢的,畢竟是宰相大人的孫媳,誰敢開玩笑?可大孫媳又給了他一枚金釵和一對兒翡翠耳環,使得他不得不動心。123456789衡量再三後,他認為,二孫媳有孕的事情,天知地知,自己知,方家大孫媳知,除此之外,就無人知曉了,那麼,他想要做些手腳是很容易的。123456789于是,在方家大孫媳的授意下,他故意用了幾味孕婦禁忌的藥物,還告訴方大人,說令孫媳心悸嚴重,需用猛藥才可治愈。方家上下並無人知道二孫媳是個孕婦,所以根本沒起疑心。

于是,侯大夫很順利地就將方家二孫媳的孩子給打了下來,由于孩子才一個多月,尚未成型,所以更加沒人懷疑二孫媳是流產了,只以為她這是平常的月事。那二孫媳吃了侯大夫的藥,身體愈來愈差,加上與丈夫的關系越來越緊張,婆家人也更加不將她當回事兒,所以不出三個月,就一命嗚呼了。

這件事情,侯大夫一直都壓在心里,跟誰也沒提起過。可實在是由于心理壓力巨大,承受不住,就挑了一個清淨的日子,去雨竹寺上香誦佛,以祈求佛祖的原諒。因為他總是做噩夢,夢見方家那二孫媳來找他索命。雖然知道是自己嚇自己,可為了求得心安,還是去了一趟自己平時根本想不起來的寺院。

那天,侯大夫特意挑了寺里辦佛會大擺素席招待眾香客的機會,因為辦素席的時候,所有的僧人和香客都去了齋堂,沒有人會听到他的秘密。他一個人跪在空蕩蕩的大殿里,面對釋迦摩尼的金身銅像,虔誠地雙手合十,喃喃地訴說自己的心事和愧悔。

卻不料,被徐老夫人和她的貼身僕婦並年幼的徐心然听了個清清楚楚。

徐老夫人素來喜歡清靜,不愛湊熱鬧,這次因為特意來參加雨竹寺十年才舉辦一次的佛事盛會,才不得不與眾多香客擠在一起來到這里。可是素席上鬧哄哄的,她十分受不了,而且那時候徐家富貴風光,她根本對那人人垂涎的素席不在乎,所以帶了貼身僕婦和孫女兒徐心然,來到前邊的大殿,想趁著這里空無一人的時候給佛祖上一炷香,安安生生念幾卷佛經。

可是剛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了跪在里面喃喃自語——或者是對著釋迦摩尼傾訴的侯大夫。

侯大夫是京城名醫,也曾到徐家出診,徐老夫人對他非常熟悉,所以一眼就認出了他。

徐老夫人不知道這位並不是十分篤信佛教的神醫到這里來做什麼,而且看樣子已經跪了很長時間,可又不便打擾,只得在門口等候。

卻無意中听見了侯大夫心里藏著的秘密。

侯大夫只管虔誠地向佛祖祈禱。他主觀地認為,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在齋堂呢,畢竟雨竹寺的素席,不是輕易就能品嘗得到,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品嘗得到。所以他根本就沒想到還會有人對雨竹寺的素席不感興趣,和他一樣,跑到前邊大殿里來。而且,為了不叫人知道他的秘密,他連家丁都打發走了。當然家丁很高興,因為可以不用陪著他,而是可以去吃素席了。

侯大夫絮絮叨叨訴說,卻沒想到,他所說的一切,對方家二孫媳的恐懼和懺悔以及向佛祖關于今後一定救治世人以贖罪的保證,都被門口那三個人听了去。

當時徐心然只有六歲,對眼前這個跪了很長時間的人十分好奇,可她並沒有出聲詢問,一來是她生性木訥,話語很少,二是看見祖母和那個僕婦震驚而又小心的表情,所以也就緘了口,只管听著。

然後,趁著侯大夫沒有發現她們,徐老夫人帶著僕婦和徐心然悄悄離開了。

回到家中,徐老夫人狂跳的心都沒能平靜下來。她不相信,名震京城的「神醫」侯緒之竟然手上沾滿了鮮血,那可是兩條人命啊。

然後徐老夫人十分嚴厲地告誡徐心然和僕婦,今天在雨竹寺的所見所聞,一定要爛在肚子里,決不許對別人提起半個字,否則,亂棍打死。

徐心然生來膽小,所以很听祖母的話,果然半個字都沒提起過,而且因為時間久遠,若不是又和侯大夫有了交集,她一定想不起來還有這麼一件事。那個僕婦,對徐老夫人忠心耿耿,而且徐老夫人過世之後她就隨丈夫去了關外老家,再也沒有音信。

因此,現在知道侯大夫十年前這個秘密的,只有徐心然一人。

看著徐心然似笑非笑的表情,侯大夫決定來個一推三不知︰「大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沒關系。」徐心然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你可以想不起來,我也可以繼續守口如瓶。只不過,這要看我心情好壞。若是萬一哪天我不高興,將這件事情說了出去,侯先生,你想想看,你還能在京城立足嗎?」

侯大夫說︰「哼,你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也想威脅我?你說有這麼一件事,那麼證據呢?」

「我需要證據做什麼啊?」徐心然不屑地撇了撇嘴,「只要我說出來,就會有人去懷疑,最後不管能否證明是真是假,侯先生這‘神醫’的大名,還有侯記萬全堂,還有你這麼多年來積攢下來的好口碑,難道就不會有一絲動搖?」

侯大夫的冷汗又流了下來。他知道,徐心然說得沒錯,這樣的事情,還需要證據嗎?只要有謠言就足夠了。就算有人不相信又能怎樣,就算他抵死不認又能怎樣?況且,知道此事的,還有方家大孫媳呢,萬一方大人真的想追究此事,那麼他只需要從大孫媳入手就行了。那方家大孫媳是個女人,而方大人又是刑部出身,那些以前他用來對付死硬犯人的手段,只消用上一種,那大孫媳肯定得招。

何況,也許人家徐心然也並不打算要一個說法,她只需要將水攪渾就行。abcdefgabcde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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