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尊 第一百四十章別人家的家事

作者 ︰ 北疆風雪

「端木先生怎麼就知道我姨娘說的是真的呢?」徐心然有些無奈,「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詞。」

「可是你的庶母有什麼必要對我說謊話?」端木仁德的表情十分嚴肅,「她是個有身孕的人!」

「端木先生這話說得稀奇,有身孕的人就不會說謊了?」徐心然微微一笑,「她既然都能讓你幫著她撒下這樣一個彌天大謊,那麼焉知她自己就不會說謊?」

「可她是有苦衷的,她是迫不得已才說謊的。」

「算啦。」徐心然覺得端木仁德的情緒有些過于激動,「我今天來,不是和你討論這個的。總之,你只要承認你幫著我姨娘說過謊就行。還有一件事情,請端木先生賜教。」

「說吧。」端木仁德重新坐下來,激動的情緒稍稍平復,眼神中恢復了鄙夷、厭惡和警惕。

徐心然問道︰「端木先生可還記得五月二十七那天,我父親請先生去給我姨娘診脈?」

「五月二十七?」端木仁德認真地回憶了一下,隨即冷笑道,「大小姐若是不提,我還真要將這樁慘絕人寰的事情忘了呢。那天,府上的管家急匆匆找到我,說是你家二夫人月復痛,請我去看看。可是到了府上,卻意外得知,大小姐為了除掉自己的弟弟,竟然不惜用了厭勝之術。徐大小姐,你看上去貌美如花,心腸卻冷似鐵石毒似蛇蠍,真是叫人膽寒哪!」

徐心然笑了笑︰「那麼那天,端木先生可還記得,我姨娘情況如何?」

端木仁德邊回憶邊說︰「也許是佛祖保佑你的庶母,她並沒有事。」端木仁德不明白徐心然今天特意到自己這福生堂來究竟是要做什麼。

「那就奇了。」徐心然欣賞著這個隔間窗外的一壟蔥鸀,那是端木仁德閑暇時栽種的一些蔬菜,「既然我這個心似蛇蠍的人使了令人膽寒的厭勝之術去害我的庶母和未出生的弟弟,那麼怎麼可能讓她們母子安然無恙,只是月復痛了一陣子了事?」徐心然原本只是想來問清楚這兩次的事情,要端木仁德一句真話,並沒有打算和他辯論孰是孰非。可這位端木仁德先生實在是太有意思了,一面理直氣壯承認他的確幫助蘇氏說過謊話,一面又義正辭嚴地斥責自己心如蛇蠍,因此,她忽然升起了逗一逗這個年輕大夫的惡作劇心理,「照理說呢,有我這樣一個心似蛇蠍的人處心積慮要害她,那她的孩子早就該保不住了,是吧?」

端木仁德一怔。他這個人雖然過于認真古板,可並不笨,之前只是听了蘇氏的一面之詞而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認為蘇氏就是一個被夫家欺壓的小妾,認為徐心然就是一個狠毒的嫡女。當然這也是由于蘇氏演技太好的緣故,哭得令人傷心悲切,說得令人氣憤填膺,像他這樣整日只知研究病理藥理、其他方面涉世不深的大夫,自然是被喚起了全部的同情心和正義感。可是經徐心然這樣他提醒,他忽然產生了一絲疑惑,隱隱約約覺得徐家的事情不是自己表面看到的這樣簡單。

「有一句話叫做‘醫者父母心’,端木先生認真呵護每一位病人,這的確令我敬佩。可是我也希望,端木先生能在呵護您的病人的同時,也考慮一下,會不會因為呵護了這位病人而傷及無辜之人。更何況,作為一名醫者,是不應該說謊的,更不應該參與到病人的家務事當中。」徐心然看著這位年輕的大夫,覺得像他這樣的人,上蘇氏的當的確能夠原諒,別說他這麼年輕這麼古板,就是自己的父親,活了四十多年了,又在生意場上打拼,人生閱歷不可謂不豐富,可不一樣被蘇氏騙得團團轉?當然了,人家端木仁德愛怎麼上當就怎麼上當,只要不涉及到自己,自己決不去多管閑事,可是現在,就因為他听信一面之詞,幫助蘇氏,而使自己陷入了被動。所以,她不得不出言提醒一下這位醫者了。

「徐大小姐的意思是……」端木仁德腦子里有些混沌,事實上,除了給人看病開方子和研究藥方藥理,他對于很多事情都是十分混沌的,比如穿衣吃飯,比如人際交往,好在他醫術高明為人厚道,端木家又是御醫傳人,屬于世家,大家無論是看在他個人還是看在端木家,都不會為難他,因此他才會順風順水地沉浸在自己對醫藥的鑽研中,而不問世事。可是今天徐心然的造訪,使他不得不從自己的醫藥世界中抬起頭來,關心一下醫藥之外的事情。而且他本就聰明,一下子就想到了蘇氏為什麼要自己幫她說謊。

「端木先生,我今天來和您說這些,不是來興師問罪的,畢竟,我姨娘是您的病人,而保護病人,是一個醫者的職責所在。我一娘一向詭計多端,哄騙您還不是易如反掌?所以,我不會怪您的。我只是想請端木先生以後只盡到醫者的本分就好,不要涉及別人家的家事,因為別人家的家事,是您所不了解的,您根本無法做出正確的是非對錯的判斷。還有,若是有一天我需要端木先生蘀我作證,證明那兩次的事情我姨娘的確是說了謊,那麼還請端木先生能繼續抱著一顆公正的心為我作證。今天真是打擾您了,告辭。」

徐心然走了,端木仁德卻陷入了沉思。他在琢磨徐心然的話,越想越覺得徐家二夫人的確可疑。可是,她那種淒惶無助,又不像是裝出來的。那麼,到底是徐家二夫人在說謊,還是徐家大小姐在說謊?

端木仁德被這個屬于自己專業之外的事情弄得十分迷茫,又看下午來看病的人不多,就回家了。

一走進後院,就听見一陣熱鬧的「唧唧呱呱」的說笑聲直沖自己的耳膜,他知道,這是自己的祖母、母親和兩位姨媽還有三位表姐妹在拉家常。兩位姨媽都是母親的娘家妹妹,因為她們的丈夫,一個被調任到京城做官,一個到京城來做生意,而端木家府邸寬敞,空閑屋子太多,所以端木夫人就邀請兩個妹妹帶著她們的女兒暫時住一段時間,好好敘一敘離別之情。而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台戲,恰巧端木老夫人、端木夫人和她的兩個妹妹,還有那三個女孩兒,都是極愛熱鬧的人,因此這六個女人湊在一起,何止一台戲?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題,當然也不外乎就是飲食、服裝、首飾、珠寶、天氣以及東家長西家短之類。

端木仁德听著這歡樂的笑語聲,不由得搖搖頭,拐上了左手的一條小路,打算回自己的房間去,今天徐心然的來訪,讓他措手不及又惶惑迷茫,他打算靜一靜,想清楚這徐家到底怎麼回事,雖然徐家二夫人看起來楚楚可憐令人同情,可徐家大小姐也不像是個陰險之輩。

「長姐說的是福盛祥徐家大小姐徐心然嗎?唉……我那天去福盛祥,見過她,倒是挺齊整的一個女孩兒,只可惜命運多舛,一個嫡出的小姐,竟然被庶母欺壓得差點兒去一個潑皮家里抵債,如今還要給家里做生意賺銀子還債,真是可憐喲!」

端木仁德停住了腳步,往後退了幾步,走進了祖母住的這個院子。院子里沒什麼人,因為每當這個時候,祖母的丫鬟婆子們一準兒都聚在一起,听她們娘兒幾個說笑呢。

端木仁德走到祖母的房間門口,停住了腳步細細傾听。

只听自己的祖母端木老夫人說︰「可不是嘛?都說那徐家大小姐一出生就克死了母親,是個災星,可即便如此,那也是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子,不應該拋頭露面出來做生意。她雖然沒有兄弟,可他的父親又沒有七老八十,怎的能讓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家做那種男人家都吃力的事情呢?」

端木夫人的聲音緊接著傳了出來︰「那天听藥鋪里的老張說,徐家二夫人就快要生個兒子了。哦,對了,還是仁德去號的脈呢,徐掌櫃極看中這一胎,特意請了仁德去他府上定期給徐家二夫人診脈呢。」

「等徐家的兒子一出生,那一出生就沒了親娘的徐大小姐,日子可就更難過咯。」是一個表姐或者表妹的聲音,具體是誰的,端木仁德沒听出來。

不過他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她們的談話內容。她們提到了徐家,提到了徐心然。可是,她們對于徐家二夫人和徐家大小姐的看法,為什麼竟與自己截然相反?

端木仁德又想起了徐心然說的那句話︰不要涉及別人家的家事,因為別人家的家事,是您所不了解的,您根本無法做出正確的是非對錯的判斷。

難道,真的是自己听信了一面之詞錯怪了徐家大小姐?

端木仁德悄悄離開了祖母的住處,回到了自己房中,坐在擺滿了醫書和筆墨紙硯的書桌前,仍舊在思索徐家的事情。倒不是他忽然關心起東家長西家短了,而是他有些郁悶,郁悶自己本來就是簡簡單單蘀人看病開藥的大夫,怎麼莫名其妙卷入了別人家的家事,而且,在根本不了解別人家的家事的情況下,誤信人言說了謊話,而這個謊話,很可能會傷害到一個原本無辜的人,這令他萬分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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