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晨啞然失笑︰「母親,心然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哪里會帶來什麼災禍?您看,表舅家里如今不也是平平安安的嗎?」
「可你表舅母在她一出生……」
「可是一生下孩子就亡故的母親不止舅母一個啊,怎麼你們就非要抓住心然不放?非要把一個‘克星’、‘災星’的頭餃硬塞給她?咱們易縣上一任知縣楊大人的妻子不也是一生下楊公子就故去了?可並沒有人說楊公子克母。可偏偏到了心然這里,她就成了克星了。」
「可楊公子是個兒子,而且楊公子也沒有影響到楊大人的仕途啊,後來楊大人都升任知州了呢。可心然不僅克死了你舅母,還……」
「我知道,母親想說自從心然出生後,福盛祥的生意就不好了。」姜雨晨打斷了母親的話,「可一個店鋪生意好或者不好,完全是經營的問題啊,怎麼能賴到某一個人頭上?這個說法,太牽強了。」
「晨兒!」姜夫人微微有了一點怒氣,為著兒子的固執,「你知不知道,你將來娶一個什麼樣的妻子,會影響你一生的!」
「我姜雨晨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靠妻子來平步青雲?」姜雨晨對母親的這句話不屑一顧,「我若要拜將封侯,那是一定要憑著自己的實力的,靠著一個女人,豈不是笑話?」
「你真糊涂啊!」姜夫人氣得雙手發抖,「不管你靠什麼拜將封侯,都不能娶心然,絕對不行!」
「母親。」姜雨晨見母親真的動怒,語氣也緩和了下來,倒不是他打算妥協,而是不想在親戚家里鬧起母子沖突叫人笑話,「您才來京城,旅途勞頓,還是好好休息吧,這件事情,咱們以後再說。」
姜夫人也只好點頭︰「那就等你表舅回來,我再與他商議吧。你表舅,是不是還不知道這件事兒?」
姜雨晨老實回答︰「除了您和父親,再沒有人知道。」
姜夫人的怒氣慢慢平息︰「嗯,到底你還沒有糊涂到底。這件事情,你先別提,我和你父親自有計較。」
「母親,雖然兒子不是立刻就要娶心然,可兒子的妻子,一定是她了。」
「雨晨!」姜夫人剛剛平息下去的怒火被兒子這句話又激了起來,「婚姻大事,是應該由父母做主的!」
姜雨晨說︰「可要娶妻子的是我!」
姜夫人正要說什麼,門外的婆子咳嗽了幾聲,姜夫人知道是有人來了,只得作罷,對姜雨晨說︰「此事我們以後再議。」
姜雨晨走過去打開了門。
「哥哥!」姜雨寧歡快地跨進了門檻,「你怎麼現在才來嘛,母親和我昨天就到表舅家了。父親和母親在家里天天念叨你呢,冷了餓了,饑了寒了,都牽掛在心,可你倒好,架子這麼大,遲遲不來見母親。」
姜雨晨含笑看著妹妹︰「我這不是來了嗎?軍營里不比別處,不像以前在縣衙里做事那麼自由。」
姜雨寧嘟起了嘴巴︰「哼,你就會找借口,分明是來了京城大半年,就把我們給忘了。你老實說,是不是喜歡上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啦?只一味地思念人家,所以想不起來我這個妹妹了?」
姜雨晨雙手一攤,顯得十分無辜︰「那怎麼可能呢?無論什麼時候,我也不會忘了我的妹妹的,因為你從小就淘氣,惹下了不少禍事,都是我幫你頂缸,就算我想忘了你,可也做不到啊!」
「好啊,你竟然是在揭我的短!」姜雨寧本來听見前面的話,還覺得挺受用,可听到後面,不由得齜牙咧嘴雙手叉腰,「我只給你一次機會,立刻向我道歉,否則,我……啊,真漂亮啊!這是給我的嗎?」
姜雨寧威脅恐嚇的話還沒說完,姜雨晨就變戲法兒似的舀出了一個布偶,那是一個絲綢做的蜻蜓,翅膀都是用細紗剪裁的,顯得小巧玲瓏,輕盈活潑,絲毫沒有一般的布偶那種鼓鼓囊囊的沉重感和笨拙感。
姜雨寧小孩兒心性,且本來就是在與哥哥鬧著玩兒,忽然看見這麼精巧可愛的布偶,立刻欣喜地睜大了眼楮,伸手去舀︰「你從哪兒買來的?給我看看!」
卻不料姜雨晨輕巧地將手縮了回去,姜雨寧撲了個空。
姜雨晨一本正經地說︰「哎呀,這可不是送給你的,這只不過是我自己舀出來鑒賞而已。」
姜雨寧跺著腳回頭看向母親︰「母親,您看看,哥哥又欺負我。」
姜夫人和藹地笑道︰「你們兄妹兩個,在家時就一天不得消停,到了表舅家里也是這樣,看叫人笑話。」
徐慧玥笑道︰「我倒羨慕雨寧小姐呢,有位哥哥疼愛,我們徐家沒有男丁,所以,我和姐姐都希望這次娘能生出來一個弟弟,即便是沒有哥哥,可至少還有個弟弟,也是不錯的啊。」
姜雨寧跑過來拉起她的手︰「哥哥有什麼好的?就會欺負妹妹。你瞧我哥哥,這麼小氣,我都大半年沒有見他了,可就這麼一個破玩意兒,還舍不得給我,硬說是他自己舀出來鑒賞的。好啊,你要鑒賞的話,就舀回去自己偷偷鑒賞好了,不必在我面前顯擺!哼!」
姜雨晨笑呵呵的將蜻蜓又舀了出來遞到她的鼻尖兒底下︰「是啊,都大半年沒見了,我以為,咱們的雨寧又長大了一歲,不會再像小孩子一樣,可是,我想錯了,我的寧兒妹妹,永遠都是個小孩子。你瞧瞧,人家玥兒還比你小一歲呢,可人家多麼穩重。」
「快舀來!」姜雨寧趁著姜雨晨夸獎徐慧玥,一把搶過了蜻蜓,立刻跑到了母親身後,探出半個臉來,沖著姜雨晨做鬼臉兒,「哈哈,看你還不給我!」
姜雨晨無奈地對徐慧玥搖頭嘆氣︰「唉……真是叫慧玥表妹笑話了。」
徐慧玥說︰「哪里哪里,雨寧表姐與我很投緣呢,我姐姐也十分喜歡她。」
姜雨寧得意洋洋地說︰「平時在家里,你和我,一對一,你總是欺負我,我敢怒不敢言。現在,到了表舅家里,我可是有兩位表姐一位表妹呢,我們四個對你一個,看你還敢欺負我。」
「冤枉啊!」姜雨晨立刻叫屈,「你是姜家唯一的掌上明珠,金枝玉葉,我哪里敢欺負你?是你欺負我才對吧。早就知道在姜家,兒子是不值錢的。」
徐慧玥和姜雨寧被姜雨晨這幅委屈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
姜夫人看見幾個年輕人其樂融融活潑熱鬧的景象,方才的怒氣也慢慢消失,看著他們說說笑笑,忽然心中一動,兒子雨晨與女兒雨寧都是自己所出,且從小手足情深,雨晨對他這個唯一的妹妹,可謂是百般疼愛萬般呵護,舍不得讓妹妹受一丁點兒委屈,那麼,若是由雨寧出面反對,他一定會打消迎娶徐心然的念頭的。
姜夫人當下心中有了計較,笑吟吟道︰「看著你們這些孩子這麼朝氣蓬勃,我這老婆子都覺得自己年輕了幾歲呢。」
姜雨寧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母親才不老呢,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是我的姐姐呢!」
「沒大沒小!」姜夫人嘴上嗔怪著女兒,心里卻甜絲絲的,覺得還是女兒貼心,兒子一長大,就有了自己的心思,早晚也要娶了媳婦忘了娘,「都亂了輩分了。」
徐慧玥說︰「雨寧表姐只是想說表姑母永遠都年輕美麗呢。其實,表姑母您真的很美,就像是……就像是我娘屋子里那幅畫上的送子觀音。」
盡管這話帶有明顯的奉承意味,可的確出自徐慧玥的真心。姜夫人的確很美,年輕的時候是當地有名的美人兒,如今雖說已經年過不惑,可由于保養得宜,又是官宦世家的夫人,因此,看起來也是三十出頭的樣子,而且氣度雍容華貴,徐慧玥自然是傾慕不已的。
姜夫人方才因為姜雨晨帶來的不快一掃而空,輕輕搖著扇子對兒子笑道︰「你瞧瞧寧兒,才來你表舅家一天工夫,就把玥兒也給教得油嘴滑舌的。」又看向徐慧玥,「好孩子,你可別跟你雨寧表姐學,學得這麼淘氣,伶牙俐齒的,將來沒人敢娶。」
姜雨寧紅了臉︰「母親,您在說什麼呀!」
徐慧玥也有些不好意思︰「表姑母就會開玩笑。」
「姜夫人和雨寧一來啊,我們這家里竟熱鬧了許多,我都擔心啊,萬一姜夫人和雨寧小姐哪天回去,這家里又恢復了冷清,我們母女三個還不知道要有多悶呢。」
姜雨晨最近再沒來過徐家,主要是不想見到蘇氏母女,因為對于徐家最近發生的幾件事,他有空的時候也在琢磨,總覺得不那麼簡單。尤其是木雕小人詛咒蘇氏那件事情,看似順理成章,可細細一想,漏洞簡直是太多了。易縣縣丞家的一妻一妾就做過這樣一件事情。那個縣丞的小妾為了將正室擠走自己扶正,弄了一個小布人兒,寫了縣丞妻子的姓名和生產八字,也是扎了好多針,放在自己床鋪底下,然後制造了一個巧合,讓縣丞發現了那個小人兒。當時縣丞勃然大怒,寫了一封休書,將妻子休回了娘家。可恰好那縣丞的妻子娘家不是軟弱之輩,暫時忍下一口氣,悄悄想辦法買通了那個小妾的一名丫鬟,問出了栽贓的實情,掌握了確焀的證據。然後將人證物證一股腦兒拋給了那個縣丞。縣丞震驚之下去查證,果然查出來自己的小妾現在正妻,一怒之下,將小妾打了個半死,又給攆出了家門,並上岳丈家負荊請罪。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