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七里葬地
浣花辰帶著士兵在小山包上引誘敵人,那些打出去的小袋子里裝的便是對馬具有極強吸引力的果洛香,不僅能快速刺激馬的感覺神經,還能擾亂馬的正常習性,將之吸引過來,果洛香對馬來說猶如大煙對人類。
那些馬受到刺激一開始還很混亂,只是當神經受到麻痹以後,便真正的成為了果洛香的僕人,哪里有果洛香,那些馬便就像吸毒一樣緊緊跟隨,直到精力枯竭,甚至死亡。
不過,雖然能夠擾亂敵軍,但是,二十萬大軍,十萬的騎兵,浣花辰準備的那些果洛香根本就是蝦米,光是吸引那些馬的注意力就已經夠他們喝一壺的了,如今近萬匹烈馬朝浣花辰等人奔去,那種被馬踐踏腳下的感覺想想都後背發涼。
可是,胡不多不上當,那些陷阱就是虛設,如今為了引誘敵人,浣花辰也別無他法,即使全軍覆沒,能吸引敵人邁入陷阱,那也值了。
「大人,我們被敵人發現了,現在該怎麼辦?」
浣花辰看著眼前不斷喘氣的一千士兵,剛才如果再晚一步,他們就死在胡不多的包抄之下了,不過也虧得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對危險的感知能力超出人的想象。可是,為了將敵人引入陷阱,當下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了,只能拿自己的生命作賭注。
「眾位士兵們,雖然敵人已經進入我們的陷阱,但是,依胡不多那狗賊的性子,是不可能將二十萬大軍一齊帶過來的,就剛才的情形,想必已經將兵分幾路,準備給我們徹底一擊。我們豈是坐以待斃之人?」
「對,我們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我們願跟隨大人,誓死效命!」齊刷刷的舉手誓天,帶著一陣勁風擲地有聲。士兵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猶豫與不安,他們發揮著自己的本能抑或相信著自己的眼楮,眼前的人,一定能帶著他們完成任務,生死又有何懼?!
「好!你們是我橙藩人民的好兒郎!橙藩人民永遠不會把你們忘!」
「噢!噢!噢!噢!噢!噢!」士兵們在浣花辰的激勵下,忘卻了四面楚歌之絕境,反而越挫越勇,紛紛朝四面八方,揮舞著手中旗幟,掀起陣陣風沙,漸漸遠去。這樣的局面,給了綠藩瞬間的呆滯。
也只是這數秒的停頓,有些事情,在慢慢的改寫。
胡不多見浣花辰的隊伍這樣四分五裂,已經笑得合不攏嘴,女乃女乃個大腿兒,敢跟他耍痞子,早著呢。這世上能算計他的人,還沒出生呢。
「弓箭手上前,給我瞄準了,一個……不留!」胡不多眼中殺氣瞬間閃過,任誰看了都一陣冷風刮過後背,讓人頭皮發麻,膽兒小的人恐怕早已嚇得屁滾尿流。
「是!」熱血帶來的興奮,並沒有讓這些個精良的弓箭手們失去冷靜,一個個有力的胳膊拉起一柄長弓,露著寒光的獸骨獠牙,鋒利的尖口瘋狂而無聲的叫囂著,想要吸血,想要吃活生生的生命。
跑的近的一些個士兵,在敵人寒光的弓箭下,被無情的刺穿了胸膛,等著死不瞑目的雙眼,狠狠的看著那些個雙嗜血的雙眼,噩夢!惡魔!但在死的剎那,他們沒有恐懼,卻含著微笑的嘲笑著敵人的愚蠢!
平原上,那一千橙藩士兵,使著渾身解數吸引著敵人的眼楮,或大笑著喊著胡不多胡瘋子的名字,或哇哇大哭的求著饒命,可身子卻是拼命的誘敵深入。只是每一個人都在做著自己的本分,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任務,即使犧牲生命亦在所不惜。
浣花辰泡在最遠處的正前方,他不敢回頭看那些四處亂跑的用生命吸引敵人的士兵,他沒有流淚,只是一個勁兒的往前跑,他知道,這些都是為了能最終將敵人一網打盡的最好的也是最差的選擇,即使很痛,也不能有半分猶豫。
跨過一個小山丘,跟進的敵人有一瞬間的時間看不見前方追逐的人影,也就是這一瞬,成了站成成敗的關鍵。
烈馬帶起的濃煙飛塵迷惑了所有人的眼楮,那些追逐的身影在迷塵里瞬間消失,繼而帶起更大的黃色沙塵,向四周擴散,沒有誰發現這突然的轉變,胡不多依舊滿含笑意的看著那些在箭口下要麼被刺穿,要麼被爆頭的橙藩士兵。
「看來橙藩確實是孤注一擲了呢,就連這樣的極端想法都做出來了,橙藩遲早是我綠藩的天下!哈哈哈哈哈~」
「來人啊,穿過煙塵,朝墨城進軍!」這些個螳臂當車的小丑,在胡不多看來一文不值,在這里浪費時間就是對他的恥辱,離著墨城越來越近,他的血液早已開始沸騰,那里有烈山無殤,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所謂的橙藩尊子,一股嗜血的沖動讓他興奮得雙手顫抖不已。
綠藩軍隊領命,迅速排好隊列便朝墨城推進,馬不停蹄,一刻也不耽擱。
浣花辰終于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煙塵的那頭,他知道胡不多終于開竅了。,胡不多根本不會跟一幫不要命的小孩子瞎折騰,這本就有損他的形象,這點兒人肉交流根本就是蝦米,他要的是整個墨城的血流成河,他要親手將烈山無殤的血一滴一滴的放干,然後慢慢的看著他眼中充滿恐懼的死去!
千里在溝壑中困難的眨巴著眼楮,該死的綠狗們,過就過了,干嘛還掀起這麼多的灰塵,害得他都睜不開眼楮,更不用說呼吸了。可是他知道,時機已經到了。這是他跟浣花辰的約定,只要綠藩軍隊一越過溝壑,便開始發動攻擊。
他左右看看,幾個手勢比劃下去,已將信息傳達給了士兵,便收回視線看向頭頂,只听得嗖嗖幾聲,吱呀吱呀的聲音在整個溝壑中悠悠傳來,不肖幾秒,那起初偌大的被隱藏起來的密密麻麻的巨大樁木,齊刷刷的飛向了高空,在肉眼可見的情形下做著完美的拋物線,然後只听得震天響地的東西插入地面的聲音,地面也劇烈的震動著,合著遠處的斷崖上,無數巨大的石頭開始在這震動中滾落,重重地砸向地面,發出巨大的響聲。♀
萬樁齊發,在千里揮手的過程中,一次兩次三次的射向前方,敵人的背後。只是瞬間,一條由高大木樁形成的長約兩千丈的包圍線華麗麗的出現在了世人眼中。即使是胡不多,他想到過設陷阱的可能,但卻沒想到陷阱的恐怖程度。
看看身後那黑壓壓的一排線,偌大的樁子橫七豎八的穿插在整個地面,高聳過天,這樣的林立,根本就不能讓人正常通過。這樣的形式,讓他無疑成了籠中鳥,插翅也難飛了。
「全軍听令,速速撤回,不得耽誤,務必要穿過樁木!」隆隆的號角急急吹奏,胡不多的軍令在瞬間便傳達至每位士兵,但是,如果沒有之前他的貪念和急進,或許在前一刻他能為這些突如其來的情況做好應對的準備,可一切已經來不及,如今除了前進便還是前進,身後的路,即使回,早已沒了路。
因為,在他的命令傳達後,率先撤回的士兵們,無一例外的都是一種結果。
只見萬千兵馬,在接近那巨大的樁木時,腳下的地面突然像失去了力氣一般,軟軟的凹陷了下去,那些在上面的任何東西,無一幸免的‘前僕後繼’,哀嚎聲,嘶鳴聲,在濃烈的棕色飛塵中隱沒!
「該死的橙藩,我要叫你們血債血償!」被眼前地面不斷坍塌的情形刺激得雙眼腥紅的胡不多,抓起腰間的獸牙劍,瞬間抽出,直指浣花辰的方向。暴虐,他要讓那些個敵人知道,惹了他胡不多將會是怎樣的下場。
「元副將!」
「末將在!」從人群中走出一位大月復便便的五十上下的絡腮胡子,來人雙手一拜,單膝跪在地,精銳的眼楮發出堅定的目光,仿佛視死如歸。
「我著你三萬人馬,任你遣置,務必守住我們的背後!」他要將浣花辰等一眾消滅殆盡,殺個片甲不留,以泄他心頭之恨。
「末將遵命!」
那被埋進塵土的士兵馬匹,縱使還有一口氣,還在拼命掙扎,此刻也根本沒人去理會,剩下的大軍隊伍,在胡不多嚴密的整編下已經改頭換面,吃了這麼大的虧,他要將面子里子一並找回來,擋路著~死!
浣花辰三人飛速前奔,路上的石頭樹木早已成了無形,背後十幾萬大軍的追殺,就那喊殺聲,劃過天際,便能讓人心驚膽戰。看看左右兩名士兵,即使再訓練有素,面對這樣的絕境,命已經掛在弦上,也難免冷汗淋灕。
「敵人已經追進三里地,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前方三角洲處,你們左右散開,在下一個交叉口我們會合。」
「是!」雖然不明白浣花辰的意思,但當下也只能這樣,否則全軍覆沒也只是眨眼間的事。想來這糙臉小子,還真是讓人佩服,不僅想出這麼多奇策,還像一名士兵一樣頑強堅定,毫不畏懼退縮。
看著兩名士兵一左一右,浣花辰握緊的拳頭也放松了下來,下個路口,橙藩的軍隊應該已經埋伏在那里,那麼,現在就是怎樣吸引敵人的目光,然後一舉殲滅。
唯一的辦法,那就只有自己的命了。
據說,很值錢。這是佔布紋告訴自己的,當時他就想笑。
可如今看來,他只能賭一把了。
緩緩拉過韁繩,他一躍下馬,還能看見身後留下的三道塵煙。遠遠地,濃煙滾滾,浩浩蕩蕩的軍隊已經向他駛進。
「就是這里了……」浣花辰看看腳下古代冰川留下的三角洲足跡,面前的一片平原便是這次誘敵的最終目的地,叫那兩名士兵分開行動,也是為了避免更多的犧牲,那些之前被胡不多殺害的士兵,他雖然後悔但也無可奈何,既然這樣,那就用敵人的鮮血為他們的在天之靈祭祀吧!
看著白色獸馬旁邊站立的矮小人兒,即使是胡不多,也大笑著嘲笑如今的橙藩沒人,竟拿一孩童出來當擋箭牌,真真是落敗的民族!只是,不論胡不多怎樣嘲笑,也不論那些個士兵露出怎樣的憐憫表情,浣花辰就那樣站在那里,靜靜的站在那里,眼里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那些指指點點的手,看著那些笑得前仰後合的嘴臉。
「笑夠了?」許久之後,浣花辰微抬嘴角,直勾勾地看著高坐在馬車上的胡不多,眼里滿是鄙夷,一副你是傻子的表情。縱使這樣,還是激怒了那高傲的胡不多。
「哼,死到臨頭了還嘴硬。來人啊,把他給我團團圍住,量他也插翅難飛。」是,浣花辰現在確實是插翅難飛,而且,他也沒想過要逃。
「綠狗,侵我橙藩土地,殺我橙藩人民,毀我橙藩聲譽,罪大惡極,天理不容。」浣花辰憤怒一指朝天地,那正氣的身影在烈日中無比高大,即使是胡不多,也有一瞬的吃驚,僅那一瞬,卻讓他後背發涼。這個人很危險,直覺告訴他。
「容不容也不是你說了算,雖然我不知道老天會不會懲罰我,但是此刻我卻知道你的命運掌握在我的手中,就算你求饒,爺也沒那心情放了你。」那被埋在塵土中的士兵們,那些痛苦掙扎的眼楮,此時此刻在他腦海里翻騰,不是他憐憫生命,他是憐憫綠藩的努力,突然化了泡影,心有不甘。
「哈哈哈,本大爺我從小到大,還不知道求饒倆字兒怎麼寫!」眼中的殺意具現,即使是浣花辰,也被這熱血的場面搞得全身血液沸騰,身體里有個聲音叫囂著想要嗜血。
在此時,浣花辰已經被團團包圍了起來,偌大的空地上,出現滑稽的一幕。十幾萬大軍為了一個小毛孩般大的人紛紛亮出了武器,這樣的打群架方式著實耐人尋味。白色的獸馬連連打著噴嚏,時不時的甩著腦袋,仿佛在嘲笑這讓人哭笑不得的場面,也在嘲笑那馬車上的精裝男人。
感受到此刻的尷尬,胡不多眼中殺意更濃,畜生就該有畜生的樣,不要跟主人一個德行,最終搞得死路一條。
一聲令下,萬箭齊發,不同種兵器,朝著同一個目標飛去,那飛騰起的箭雨仿佛搭起一個密網的盛開的花瓣,美麗至極,卻帶著致命的死氣。在那寒意甚濃的森白獸牙箭快要刺進浣花辰的胸膛時,只見他微微抬起左手,五指朝著太陽伸開,那一剎那,他笑了,笑得很甜,可這在敵人看來卻如惡魔般的恐怖。
是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腳底的失守,那踩在不斷崩壞的地面上的雙腳,劃撥著找不到一處平衡,只是瞬間,所有的人,包括浣花辰,都滾入了那松散的泥土,化作一團掙扎的不明物體。
在馬車顛簸著左右傾斜快速下沉時,胡不多還在想著眼前的不可能。浣花辰會死,他帶領的二十萬大軍將踏平整個墨城,橙藩的大門被撬開,綠藩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事實,就是被捏碎的人心偏偏還遇到一場大雨,然後變成了一灘泥。
地面在沉降,激起的煙塵直沖雲霄,蓋過那些翻騰的雲彩,在空中肆無忌憚的彌漫。那些下沉的地面,仿佛連帶效應一般,帶動著周圍的地面一並下沉,向遠處蔓延。從高空看去,那壯觀而又血腥的場面,寂靜而攝人心魂。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那十幾萬大軍便就這樣沉沒在了無聲的大地之中。十幾萬的生命在這泥土中,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那站在三角洲兩旁小丘上的兩萬大軍,清清楚楚地看清了整個場面的震動,那些上一刻還在嘲笑的臉,在下一刻便埋沒進了黑色的泥土,再也沒了聲息。這一刻,他們的雙手都在顫動。為敵人,也為自己。
浣花辰的打算,是將敵人引進陷阱,然後撤退,在這短短七里之地中,一舉將敵人殲滅。那墨城門外三千丈長七里地寬的廣闊下面,早已是空洞連連,只要一個適合的契機,便瞬間崩塌。那個三角洲的前面,只是無數個坑洞中的一個。
他隨時準備著將敵人埋葬在這七里之地。
而事實,他也做到了,二十萬的綠藩大軍,就這樣在無聲無息中被他算計,然後引入滅亡之路。他該慶幸,因為墨城終于得以保住,橙藩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七里葬地,為敵人,也為自己,準備了一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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