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娘穿來這大唐盛世前是家鄉最年輕的剩女鎮長,除了不陪人上床,只要不明顯違法,前世的杜萱娘什麼缺德事都干過,在快要榮升縣正局級干部之際,突然查出得了肝癌晚期。
前世杜萱娘臨死之前將貪來的巨額財產一分為二,極小部分留給父母養老,其余的絕大部分匿名委托給香港某慈善機構,指定全部用在了鄉親們身上。當她做完人生中唯一一件善事後,安心赴死,沒想到卻穿到了唐朝的一位苦命的小寡婦身上。
杜萱娘對這件事的最後總結是,善惡有報,前世里自己臨死前的幡然悔悟並誠心改過,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所以這一世她一定要活得比前世更精彩。
杜萱娘穿過來的第一件事便是以生病病糊涂了為借口,向王家唯一肯與自己說話的姜婆子打听清楚了有關自己與王家的一切事宜,還托姜婆子去向王家小少爺借了幾本雜書,這些書里面恰好有兩本《果州縣志》與《大唐博物志》,再結合前世里課本上學到的有關唐朝的歷史知識,杜萱娘已經對這個社會的一些游戲規則和禁忌有了粗略了解,再加上這個果州郡在唐代雖屬山西南道,但在現世卻是四川南充地區,而前世杜萱娘恰好就是四川人,所以語言上沒有障礙。
杜萱娘清楚地記得歷史課本上唐朝的開元盛世後,便是八年的安史之亂,盛世大唐便由此走向了下坡路,而安史之亂就發生在天寶十四年年底,也就是說如今距離那場戰亂只有四年時間了。
有句老話叫做「寧做太平狗,不做亂世人」,杜萱娘對此深信不疑,尤其是對于她這種社會底層,無依無靠,無權無勢的女人來說,任何動亂都將是滅頂之災。
為了安全活過亂世,杜萱娘首先要做的便是離開王家,回到婆家再謀將來。
雖然傳言中這里的男主子王亦誠有意要正式納她為妾,姜婆子也勸她忍耐,但是對于一個現代靈魂來說,做妾是一件很違和的事,況且杜萱娘本尊或許已經二為人婦,如今的杜萱娘卻還是老處女一枚,與一面都沒見過的男人上床還是相當有難度的。
王亦誠馬上就要歸家,所以籌謀離開王家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而且必須是在今天,因為誰都不能保證那王亦誠不會回家的當晚就跑來對她行使做相公的權力。
楊氏面露焦急之色,王亦誠午時已過兩刻都還沒到家,難道有了什麼變故?
杜萱娘心里微嘲,這位楊氏看起來倒象是經過世面來的,原來也是個沉不住氣的,都到這時候了,還會有什麼事呢?有事早打發人回來通知了。♀
果然,門外跑進來一個十歲左右的白白胖胖的小子,邊跑邊叫道︰「母親,父親到大門口了,我們一起去迎接父親!」
楊氏趕緊迎上前去,用手中的雲羅綾香帕子心疼地給她唯一的兒子王諫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諫兒,你跑慢些,我們這就去迎接你父親!」
楊氏領著一群人快步向大門處走去,杜萱娘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任何時代,任何群體中,一個人行事若是太特立獨行,太與眾不同,那都是要承擔一定的風險的,杜萱娘不願意做這樣的人。
王諫之是王亦誠夫婦唯一的兒子,據說從小聰穎過人,乖巧懂事,王家幾代單傳,王亦誠夫婦將這兒子是當眼珠子一樣的疼。
杜萱娘在王家除了姜婆子,最有好感地便是這位小少爺,因為作為王家小主子能借給她這位地位與奴婢一樣的典妾幾本書就已經是很難得的善意了。杜萱娘想著他與姜婆子的這份情,將來如果有機會的話當報還。
王亦誠一臉疲色地從馬車上下來,快走幾步首先將自己的寶貝兒子仔細看了一下,然後才將目光轉向滿臉笑容的楊氏,只用眼角余光掃了一下人群後面沉靜的杜萱娘,就這都已經讓楊氏心里猶如被貓抓了一下。
杜萱娘算是第一次見到王亦誠,只見他一襲青色長衫,五官方正,雙目有神,因要管理家里幾百畝核桃林,還要將果州最出名的皮薄肉厚的干核桃運到長安,洛陽等地自己的開的干果鋪子售賣,常常要在外面奔波,所以膚色呈健康的小麥色,再加上他健碩的身材,與讀書人的形象相差甚遠。
這王亦誠的形象不錯,可惜已經有主,杜萱娘可不願淌這渾水。
一群人移步正堂,寒喧幾句後,王亦誠隨小丫鬟進正房淨面更衣,樂兒趣兒沒得楊氏開口,不敢上前幫忙,急得眼珠子亂轉。
杜萱娘仍目不斜視地站在一旁,讓楊氏稍稍放心,便吩咐在花廳開飯。
飯菜很是豐富,有去年秋天打下的的王亦誠最吃的燻獐子肉,還有南邊運過來的二兩銀子一條的清蒸鱸魚,以及各式時鮮小菜。
杜萱娘吃得很不客氣,吃了這一餐後,還不知道晚飯有沒有得吃,所以這最後一餐好的定要好好珍惜。
王亦誠歸家後看到杜萱娘的第一眼便覺得這女子雖嬌美如昔,但神情卻像是變了一個人,從前的嬌怯做作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讓人心疼的安靜穩重。
杜萱娘吃飯的動作不快不慢,不亂看,也不多言,更不挑食,未施粉黛的俏臉兒隨著咀嚼一顫一顫的,看得王亦誠身下一熱,真是一只撩人的小妖精呢。
楊氏瞧著王亦誠的眼楮像是落到了杜萱娘身上,心頭妒火呼呼亂竄,想著前些日一時心軟,沒有一舉將這賤婢弄死,又是一大失算,看來這賤婢是再也留不得了。
王亦誠卻心念一轉,突然想起岳家的事,仿佛冰水澆頂,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王亦誠此次出門用了兩個多月,便是因為岳父楊理正這回出的事情很棘手,一個不好便有抄家滅族之禍。
當朝兩位宰相,一位是貪得無厭的楊國忠,一位便是口蜜月復劍的李林甫,二人共同把持朝政,無人敢折其攖。
一日,楊理正看中青樓一未開臉的雛妓,付了銀子,打算隔天就抬回家中,誰知就那一會子功夫,這雛妓又被李林甫一位妾室的小舅子相中,也要弄回自己家中去,李林甫勢大,連李家的狗都高別人家的狗一等,李林甫妾室的小舅子便要強行將那妓子帶走,楊理正當然不依,一番爭執下來,那位小舅子吃了些虧,但雛妓仍給那小舅子買走了。
本以為這事也是不什麼光彩的事,李林甫的這位小妾也沒听說有多得寵,這事多半就這樣算了,誰知隔了幾天李林甫竟然要親自召見楊理正,到了上書房連續等了三天又沒見到李林甫本人。
有好心的熟知內情的人悄悄提醒楊理正,有些事要早早做安排了,這下子楊理正才著了急,這官場上本來就步步凶險,若還被李林甫惦記上,罷官事小,搞不好就是滅族之禍,于是加急密信將自己唯一得用的女婿召進京來商量如何善後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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