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娘出了屋子便去找李進,找了半天才發現那家伙又鑽進了她的屋子,一個人四仰八叉地躺在起居室的木地板上,見到杜萱娘進來,一個飛身上前將屋門閂上,將杜萱娘按到牆上就想胡來。
杜萱娘眼疾手快地用雙手按住了李進的就要湊上來的嘴,「打住,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正經事要與你說,你若不規矩我便永遠永遠永遠都不和你說了!」
杜萱娘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威脅的光芒,李進只得投降,悻悻然地退回地板,拉了幾個布墊子躺下。
杜萱娘趕緊將房門大開,在龍泉驛鎮的居民眼中聲名不堪也就罷了,她不可不能在家人眼里也留下不檢點的印象。
「給你喝杯茶,與人耍了一上午嘴皮子,也該渴了杜萱娘倒了一杯茶放到李進面前的小幾上,李進負氣不理,杜萱娘笑笑,在李進對面坐下,將她在李家商鋪後院與姬明月的一場交鋒與談判詳細地說了一遍,誰知李進竟然沒有預料中的興奮,而是懨懨地坐起來,搶過杜萱娘手中的茶懷喝起水來。
「姬明月主動提出與你合作對付李斑,你不高興?」杜萱娘詫異地問道。
「當然高興,有了姬明月的策應,李斑想不輸都不行了,當初他借口保護我們兩姐弟,將死士營和我父親許多手下都弄到了他的麾下,可他救過我們姐弟也是不爭的事實,他可以為了區區家主位不顧叔佷情,我卻不能忘記他已是我李氏嫡支這一脈唯一的長輩,不到不得已時我真不願意看到他也死在我刀下
「可是你不殺李斑,李斑未必就會放過你手中的家主身份以及蜀王符,況且他現在又與安祿山勾結在了一起,這樣下去。早晚不是你死,便是滅族的禍事杜萱娘能體會李進心中的猶豫,李斑畢竟從前對他有救命之恩,殺李斑終是心有不忍的。
「放心吧,我知道孰輕孰重,五叔他早已經不是從前的五叔,況且這回我也不打算殺他,最多是奪過死士營及眉山大營的兵權,剩下的我打算交給姬明月,由得他一家子去折騰李進眼中深深的倦意。讓杜萱娘心痛莫名,默默地坐到李進身後為他按起肩膀來。
「阿四,你忘了還有蜀王符。或許可以給你一些助力杜萱娘盡量找些輕松些的話題出來。
「我先祖在國破之後,將十一位仍然忠心跟隨他的大臣,武將,及謀士遣散,贈給他們大筆財寶。盟誓等到我李氏有機會復國之時,他們的後人將助我李氏一臂之力,以這蜀王符為憑證,只是在這百余年間,這十一家流傳至今的也不多了,有的是早已經斷絕了血脈傳承。有的已經淪為普通百姓,倒是還有那麼幾家發展得不錯,只是他們大多在朝中做官。或者如姬家一樣有了自己的一方勢力,如今他們過得好好的,倒也還能遵循先祖遺訓,只是我並不想再將他們拖入到這些紛爭中來,所以蜀王符我根本就不打算動用
「所以你便將它送給了我?」杜萱娘笑道。實際上心神激蕩,面前這個男人是越看越順眼。越了解越讓人放不下,李進冰冷面容下掩藏的是狂熱不羈,殘暴血腥的標簽下卻有一副仁義的心腸。
「我是不想用它,但是你將來說不定能用得上,比如將來沒錢花的時候可以上姬如海那里敲他一筆竹杠子
「姬如海?難道他家也是你先祖的舊部?」
「當然,要不然你以為姬如海為何上趕著將姬家女兒嫁過來?憑李斑那點子小手段能瞞得過那個手底下有三個馬場,兩個地下鑄鐵場的老狐狸姬明海?這姬如海有的是金山銀山,卻沒有足夠的勢,他也想借我李家的名頭為他姬家闖出一條路來,所以想先用姻親關系套住我,他擔心姬家為李氏出力後卻一點好處都沒有,當初將姬明月嫁給李斑這個有可能成為家主的李家人也是這個用意
「恐怕姬明海最想不到的是,現任的李氏家主根本就沒想過動用蜀王符來讓他們出力,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你的意思?」
「這種事與我們李家一樣,只有家主或掌舵人才會知道,姬明海是不可能讓姬明月與李斑知道此事的,更不會主動地來找我,所以我也不打算告訴他我的意思,讓他慢慢地等去吧!」李進笑得有幾分陰險與得意。
「這樣一來,你與姬秋霜定親後,想退親可就難了杜萱娘有些擔心地說道,冷不防被李進湊過來偷親了一口,「有什麼難的?我若說用退親來換他姬家從此與我李家兩不相干,讓姬明海將姬秋霜殺了他都干!」
可不是這麼回事?杜萱娘覺得自己在李進面前也有變傻的趨勢,是不是應了那句話——戀愛中的女人的智商為零?
杜萱娘的臉突然就紅了,忍不住也在李進英俊的臉上親了一口,李進在震驚過後便是狂喜,這可是杜萱娘的頭一遭主動。
李進像是得了鼓勵的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馬上就想實施以牙還牙的行動,剛將杜萱娘的雙手捉住,卻听到門外有怯怯地一聲喊,「父親,母親!」
兩個人如同被當頭澆了一盆涼水,趕緊正襟危坐,杜萱娘慌忙答道︰「冰冰快過來,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李冰冰帶著懷疑的目光走進來,說道︰「父親,母親你們剛才在練武功麼?」
杜萱娘又鬧了一個大紅臉,到底還是男人的臉皮厚一些,很快恢復原狀的李進說道︰「是你母親肩膀疼,父親想給你們母親捏肩膀呢,冰冰你找我們到底有什麼事?」
「哦,我們剛才看見一個字,都不認識,姐姐們便讓我來問你們兩個,喏,就是這個!」李冰冰展開手掌心,上面果然寫了一個復雜的繁體字,杜萱娘一看便頭大了,便將這個問題踢給李進,誰知李進研究半天也不認得,兩個尷尬得大眼瞪小眼,真是太丟人了。
「看來得盡快給她們三個人請個先生,再過幾天冰冰認的字都比我們多,還怎麼好意思教她們?」杜萱娘慚愧地說道,「阿四,這事仍得拜托于你,請讓你的手下立刻幫我們尋一個人,這個人叫顏放,是顏真卿的族弟,很有學問,但是卻行蹤不定,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落腳,我想請他來做韻兒她們的先生,晚上的時候也可以教教義兒與尚兒
「好,我立刻交待人專門去辦這事李進也覺得很不好意思,抓著李冰冰的手看來看去,仍舊是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
杜萱娘趁機出了屋門,卻見趙韻兒與顧青橙正躲在廚房里偷笑,「我就知道是你們兩個出的餿主意,快說那是什麼字?」
趙韻兒與顧青橙大喊冤枉,「我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字,是秀姑姑拿來問我們的,我們不認得,然後才讓冰冰去問母親和四舅舅的
中午用飯時,無論怎麼勸說秀姑,她都不肯與杜萱娘一家人同桌用飯,最後只好依了她在另一桌給她擺了飯菜,結果她卻不去吃,站到李進身後當起了布菜盛飯的丫環,直到李進吃完飯,再用茶水漱了口才到一旁吃飯。
最讓杜萱娘郁悶的是李進竟然也處之泰然,還說︰「從前秀姐一個女孩子照顧我們那一隊的師兄弟二十個人,想不到如今我還能得到秀姐如此的貼心照料,謝謝你秀姐!」
這哪里是來保護杜萱娘一家的?純粹就是來給李進當下女的,杜萱娘略有不爽,但也沒有往深處想。
下午時,李進自去準備去桐廬姬家的聘禮,打算接回剩下的死士後,正式與李斑拉開決戰序幕,當然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便是找機會見見姬明月,有些事必須得這兩個當事人當面談妥,這一去最快也要五天,如果事情另有變故便說不好歸期了。
杜萱娘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這幾天不單是她適應了李進時不時的小動作,苟周二女,及五個孩子也都習慣了院子里有李進豪爽的笑聲,餐桌上有個大胃王風卷殘雲。
杜萱娘帶著難得在家的兩個男孩子去肉鋪,豬場,椅子山上巡視了一番,見了新來的幫工,又去地里挖了一大筐蕃薯帶回家。
晚餐由杜萱娘親自下廚,蒸了蕃薯,又做了滿滿一桌子菜,給陸掌櫃一家,小方及後面守夜的兩人送了些蕃薯去嘗新鮮。
孩子們也知道李進明日要出遠門,飯桌上的情緒有些低落,沒人再和李進搶菜吃,李進也沒了大快朵頤的心思。
「義兒,尚兒隨我去後院竹林里去消食!」李進說道,意思是要考較一下這兩個人的功夫,幾個女孩子不依,也吵著一同跟了去。
杜萱娘看小金他們又過來了,便問道︰「這次出門大當家要帶你們幾個出去?」
「回杜娘子,大當家有專門的丫頭在他出門的時候隨侍,她們三個是專管大當家家中的貼身事務。杜娘子且放心,青孌與青鳳不但功夫好,服侍人也是細心體貼的,不比我們差這兩個青衣小丫環在杜萱娘與李進涼棚避雨時便見過,倒也真是兩個機靈的丫頭,杜萱娘便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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