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詩琪瞪視著他彎著腰的背影,月復誹了兩句︰真是個多變的男人,一會兒冷若冰霜,一會兒又如沐春風,害得她無所適從。
殷戈鳴彎腰放水,水氣漸漸地氤氳了上來。
秦詩琪甚至不敢抬頭,只是低著頸,看著自己手上被他包扎得平平整整的紗布。
「好了,你先月兌衣服吧……」殷戈鳴說話的語氣,分明帶著一點曖昧,讓秦詩琪手足無措。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我……」秦詩琪跨前一步,正巧殷戈鳴也朝她走過來,膝蓋就撞到了他腿上,頓時痛得熱淚盈眶。
「怎麼了?」殷戈鳴哭笑不得地攬住了她,「怎麼一生病,就變成了一個雪人,動不動就掉眼淚呢?」
他一個用力,秦詩琪就跌進了他的懷抱,卻「 」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怎麼回事?」殷戈鳴看她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低下頭,一眼就看到了一團血紅色,頓時臉色變了,彎腰就挽起了她的褲腿。
秦詩琪有些懊惱,自己明明包了里三層,外三層的紗布,怎麼還是洇出了一點血跡呢?偏偏又穿了一套白色的家居服,一點血跡都遮掩不住。
「怎麼腿也受傷了?」殷戈鳴皺著眉責問,抱起她放進了浴缸旁的休閑椅。
「不小心的,只是一個瓷片,不是鐵器,不用打那個破傷風針……」秦詩琪喃喃地說著,殷戈鳴卻已經一層層地打開了紗布,看到那個深可見骨的傷口,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麼早不說呢?這個傷口很深,要及時處理。可能還有碎瓷片沒有清理干淨,你這樣會把整個膝蓋都給廢了!」殷戈鳴又怒又痛。
「我已經拔出來了……我想不是很要緊,沒有傷到骨頭,關節還能夠彎曲的……」秦詩琪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黑,聲音也不由自主地越來越輕。
「這樣還叫不要緊?就灑一點藥粉,包兩層紗布就算處理好了?剛才怎麼不說話!」殷戈鳴對著她低吼,看到她淚盈于睫的模樣,又覺得心里一軟,再也罵不下去。「這里太潮濕了,我抱你去房間再處理!」殷戈鳴也說不出自己是心痛,還是惱怒,只是沒好氣地甩了一句,一俯身就把她抱了起來。
「水已經放好了……」秦詩琪回頭指著浴缸提醒,「不如先洗了澡再……」
「你這樣還能洗澡?」殷戈鳴危險地眯起眼楮,又悻悻地說,「算了,一會兒我幫你擦一擦吧。」
「我自己可以的!」秦詩琪倔強地說。
「不要說你自己,哪一點可以了?你看看你的膝蓋,馬上就要腫得像個大饅頭了!當時不能打電話告訴我嗎?」殷戈鳴連珠炮般地發了一通火,又想到那些碎瓷,大概是自己早上的杰作,頓時又氣餒了起來。抿著唇又去拿了醫藥箱回來,替她細細地檢視一番。拿了鑷子,從傷口里果然鑷出了一個細細的碎瓷顆粒,想來是拔出那個瓷片的時候,斷在里面的。
還想再數落兩句,看到秦詩琪緊緊咬唇的樣子,總是忍不住心軟,一句重話也說不出口。說到底,那個罪魁禍首,好像還是自己……歉疚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額上密布的一層汗珠,聲音忍不住就放柔了下來︰「疼嗎?」
秦詩琪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不疼?
一抹惻然的柔情,漸漸地從心底的深處,彌漫了開來。消毒包扎的動作便輕到不能再輕,仿佛他手下的這些,是無與倫比的珍寶。
「你包的,很好看。」秦詩琪虛弱地擠出了一個笑容,靠在大枕頭上。黑色的發,散開在青色的枕頭上,襯著那一抹虛弱,猶如是一朵在暗里靜靜綻放的薔薇,自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風致。
殷戈鳴默默地放下了她的褲腿,才責備了一句︰「明明身體還沒有好,還進廚房做什麼……那些東西,我回來自然會收拾的。《》」
「我只是……反正沒有什麼事,而且我也覺得差不多好了……」
「你這樣還能叫好了?」殷戈鳴叫了起來,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小心地把她的腿搬正,「你不要有事沒事就下床,好好地躺著,要什麼就說一聲,盡量不要讓這只腳著力。」
「那我可以用單腳走路……像小時候玩的跳房子……」秦詩琪說著,臉上忽然露出了緬懷的神色。
還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雖然在孤兒院里,吃的用的,都不盡人意。連玩具,都只有兩個破女圭女圭,女孩子們還你搶我奪,寶貝得不得了。沒有拿到手的孩子們,就在一塊空地上,用石子劃出了一棟樓房的形狀,玩「跳房子」,竟然也是童年回憶里的一抹亮色。
可是,那些少年時候的玩伴,如今也已經天各一方了……
「想什麼呢,入了神!」殷戈鳴嗔怪的聲音,把她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一抬眸,就對上了他烏黑的眸子……
秦詩琪眨了眨眼楮,忽然會意到了什麼,頓時又臉紅耳赤起來,「我不能,今天我……」秦詩琪窘迫地說著,臉上已經紅得可以立刻滴出血來。殷戈鳴眨了眨了眼楮,謔笑著說︰「看吧看吧,又想歪了吧?我還沒有饑不擇食的程度,對著一具木乃伊還能樂此不疲……」
這是說的什麼話啊!
秦詩琪頓時嘟起了嘴,覺得更窘。
「好了,今天我不動你,快點睡吧,我還有資料要看呢!」殷戈鳴放了她一馬,「真的很累,到底老了啊,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拖長了聲調,眼楮偏偏還看著她,幾乎讓她很丟臉地被自己的唾沫嗆到。
什麼時候,他也會說這些……這些俏皮的話……
秦詩琪更深地垂下頭,不敢對上他的眼楮。現在的氣氛,能說不曖昧嗎?「我幫你擦擦身子吧!」殷戈鳴的聲音又回到了平時的節奏,可是說話的內容,卻又偏偏讓人無法等閑視之。
「不用了,我就這樣睡了。」秦詩琪飛快地把身子縮回了薄被,把自己連頭帶臉,都遮得密不透風。
再說下去,她簡直要……
「你出了一身的汗,這樣睡反倒容易受涼,而且不舒服。」殷戈鳴卻偏要替她想到周到,去浴室里端了一個盆出來。
「我真的自己可以……」秦詩琪再一次強調,「我的手沒有斷,真的!」
「是沒斷,只不過受了傷。」殷戈鳴沒有表情地說著,似乎這是再正經不過的事一樣,「如果你不想把自己悶死,就把腦袋露出來吧。不然的話,明天的頭版頭條,也許就會是一行黑色的大標題︰某豪門情婦,因害羞窒息身亡……」
秦詩琪不等他說完,就探出了腦袋,從鼻尖到耳後根,都露出異樣鮮艷的紅色。眼楮里水波瀲灩,瞟來 去,偏生不敢對上他的。殷戈鳴覺得有趣,竟覺得這樣的捉弄,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自己來……」秦詩琪伸出手去接他絞干的毛巾。他卻往後一縮手,笑吟吟地說︰「你的手也不能下水,還是我來吧。」
秦詩琪又急又窘,手卻半伸著,固執地不肯收回去。「怎麼這樣的倔呢……」他嘆息了一聲,卻拉住了她的手,「我不替你月兌衣服,好不好?在衣服里面,又看不到,對不對?」
秦詩琪無奈地妥協,閉著眼楮享受著他的服務。毛巾輕輕軟軟地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游走不停,秦詩琪躺著一動不敢動。
「放松一點好了,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殷戈鳴仿佛是逗她上了癮,竟然再三再四地逗弄著她。在某些部位,擦拭的時間格外的冗長。
秦詩琪抿著唇不說話,任何的反唇相譏,都只會助長了他的氣焰。無論如何,自己還是弱勢的一方。這樣的擦身,完全成了一種細致的折磨。秦詩琪脹紅了臉咬唇,不敢想像,如果自己發出一聲申吟,會不會再度蔓延成燎原之火。殷戈鳴說不會拿她怎麼樣,可是他的信用早就破了產!
擦完了上身,殷戈鳴端著盆去浴室里換水,秦詩琪才把身體放松了下來。其實,殷戈鳴和冷俊,也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只要他興致來了,一樣可以惡質到讓人發狂。
放松下來的心,在看到他再度走回來的時候,又提了起來。
「不,不用再擦了,我要睡了。」秦詩琪又一回做起了鴕鳥。「沒關系,你睡你的,我幫你擦一下。」殷戈鳴的聲音里,甚至帶上了笑意。
秦詩琪終于忍不住︰「我真的自己可以,你不要再捉弄我了,好不好?」她睜開眼楮,在與他滿含笑意的眼楮對上以後,連忙又側轉了頭。
「好吧,讓你自己擦,我絞干了給你。」殷戈鳴看到她已經出現了惱羞成怒的神色,也不敢再逗她。
雖然逗她的感覺那麼美妙,不過現在她還發著燒,而且又受了傷,再著了涼,可真是一件更麻煩的事。沒想到他輕易地放棄了原有的意圖,秦詩琪感到意外。
手遲疑不決,因而沒有伸出去。
「我就說是我擦得比較舒服嘛……還是我繼續吧。」殷戈鳴忍著笑,正要把手收回來,秦詩琪已經飛速地搶了回去。
「哎,換一只手,這只不能踫水。」殷戈鳴對她的速度,頓時嘆為觀止。可是,他和她,都已經親密到那樣的程度了,有必要還防著他嗎?郁悶地想著,殷戈鳴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種掩耳盜鈴的舉動,怕是女人們最難測的心思之一了。秦詩琪看到他轉過了身子,才松了口氣,很快地把自己擦了一遍。殷戈鳴已經替她拿了一件睡衣過來︰「換一件吧,出了汗,也擦了身,容易著涼的。」
「嗯。」秦詩琪感激地接過來,抖開來,才發現是一件布料「節省」到不能再節省的睡衣。
「啊,這個……」她頓時口吃了起來。
「很漂亮,不是嗎?」殷戈鳴好笑地看著她臉上的精彩表情,卻不再逗弄她,「我去書房,你自己換上吧。」
w*^_^*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