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激烈的戰斗停了下來,連零星的槍炮聲也听不見了。♀
我在司令部吃過晚飯,因為羅科索夫斯基沒有安排值班工作,便跟著司務長伊娜一起回女兵宿舍。
我倆一前一後地走著,我忽然發現她身上的軍裝顯得格外合體,十分熨帖地包裹著她修長的身體,簡直像量身定做一般。于是我加快腳步和她並行,同時好奇地問︰「伊娜,你的軍裝是哪里發的,穿在身上真合體。」
也許女性一談到穿著就能找到無數的共同語言吧,她看了看我身上不合體的小號軍服,然後回答我說︰「軍裝是上級發的,不過原來穿著都顯得太大了,不過炊事班里有位戰士,會點裁縫手藝,她幫我們所有的女兵修改過了軍裝,所以看起來才顯得格外合身。」
「她現在還在嗎?我想讓她幫我也改一下軍服。你瞧,這軍服雖然是最小號的,但穿在身上還是顯大,前挺後撅真難看。」
「當然在。放心吧,指揮員同志,達瑪娜的手藝棒極了,要不了多長時間您就能穿上合體的軍服。」
說著話,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女兵的宿舍外,這是一棟離廚房沒有多遠的**民房。伊娜上前推開門,沖著里面大聲喊道︰「姑娘們,列隊,有指揮員同志來了。」
我走進屋子里,只見十幾個女兵排成整齊地兩列,正用好奇地眼光看著我。我沖她們笑了笑,說︰「姑娘們,你們好!我是到這里借宿,可不是檢查工作的。大家不用這麼拘束,都解散吧!」
女兵們解散後,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看著那幾張靠牆擺放著的雙層床,問伊娜︰「你們這里有多余的空床嗎?」
「有的,您請跟我來。」她把我領到了一張床前,指著下鋪說︰「指揮員同志,您就睡這張床吧,被子枕頭都是現成的。♀」
我看著床上整齊的鋪蓋,有些猶豫地問︰「這床好像是有人睡的吧?」
「這名戰士昨天犧牲了,在給司令員送飯的時候,讓德國鬼子的狙擊手打死了。」伊娜的話讓我想起了那位倒在我面前的女兵,我心里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刺痛。在戰爭中,人的生命是多麼脆弱!前幾天還和其他人一樣活蹦亂跳,如今卻人去床空,孤獨地躺在黑漆漆的泥土中長眠不醒。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她湊巧為我擋了狙擊手的那顆子彈,眼下躺在墳墓里的就該是我了。我無聲地坐到了床上,用手輕輕地撫模著那疊得整整齊齊的鋪蓋,一言不發。
「達瑪娜,你過來一下。」伊娜看到我神情黯然的樣子,馬上沖旁邊高聲地喊了一聲。隨著她的喊聲,一個高個子女兵跑到我倆的面前,問︰「司務長同志,有什麼事情嗎?」
伊娜指著我的軍服說︰「你看,指揮員同志的服裝不合身,你能幫她修改一下嗎?」伊娜說話的時候,我也看著面前這位會裁縫手藝的女戰士,深怕她會說出個「不」字來。
達瑪娜瞧了一會兒,說︰「沒問題,司務長同志,我可以馬上動手改。」然後又沖著我說︰「指揮員同志,其實女人穿上軍服是非常好看的,只是發的軍服過于肥大。請您先站起來,我幫您量一下尺碼,然後就可以進行修改了。」
我把棉衣棉褲月兌下來交給達瑪娜以後,身上就只剩下了內衣、內褲,屋子里又沒有暖氣,把我凍得夠嗆,急忙坐到床上背靠著床頭,抖開被子蓋在了身上。屋子里冷,沒想到被子也是冰冷冰冷的,一蓋在身上,立馬把凍得我打了個哆嗦。
「指揮員同志,您的身材真好!」站在旁邊的伊娜小小地拍了一下我的馬屁,听她這麼一說,我雖然感到臉上發熱,但還是客套地向她道了一聲謝。
她接著又好奇地問道︰「指揮員同志,您當兵有多長時間了?」
「戰爭爆發前一個月當的兵。♀」
「啊?!」她非常吃驚地說︰「我還以為您都是入伍兩三年的老兵了,沒想到才進部隊幾個月,可您現在已經是中校了。」
「這和在部隊里待的時間長短沒關系。有的人在部隊里干了十幾年,也還是一個普通的戰士;而有的人卻能在很短的時間內獲得高的職務和軍餃,一是靠能力,二是靠運氣。」我句斟字酌地說道︰「我就屬于後者。」
她听了我的話,正想再問什麼的時候,門口傳來了輕輕地敲門聲。听到敲門聲,屋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個離門口最近的女兵跑過去開了門。門開了,我看見外面站著一個英俊靦腆的男兵,他的神情顯得格外緊張,朝屋子里看了看,好像想尋找什麼人似的,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話但卻沒有說出來。
開門的那位女兵問他︰「您有什麼事情嗎?巴薩同志!」語氣中充滿了調侃,她的話頓時引起屋里姑娘們的哄堂大笑。那個男兵更加害羞和緊張了,臉紅得像關公。
「巴薩,是你嗎?」不遠處有個女兵從床邊蹦了起來,連鞋都顧不得穿,便沖向了門外,片刻工夫,就撲進了那個男兵的懷里。
正當兩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時候,伊娜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大聲地說︰「喂,我說巴薩,你能不能帶著瓦尼婭到其它地方親熱啊?我們大家可沒有興趣看你倆在這里表演。再說這麼冷的天,敞著門讓寒風往屋里灌,你是不是想凍死我們啊?」伊娜的話,頓時又引起了一片哄笑聲。
我原以為那個叫巴薩的男兵會順水推舟,直接帶著瓦尼婭離開。沒想到他輕輕地推開了瓦尼婭,迎著伊娜走了一步,然後立正敬禮,報告說︰「司務長同志,您好,我是奉司令員的命令,來請女兵們到司令部里去開舞會的。♀」
听見要開舞會,女兵們頓時活躍起來,屋子里馬上變成了喜鵲窩。我坐在床上心里在想︰也許是因為這兩天的戰事還比較順利,所以羅帥哥才會有這種召集大家開舞會的興致。
伊娜把站在門口的瓦尼婭拉了進來,然後對巴薩說︰「你先回去吧,我們打扮一下就過去。」說完,不等巴薩說什麼,便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關上門,女兵們就開始忙碌起來,她們月兌上的棉衣棉褲,換上了帶裙子的夏裝,以及輕便的靴子。我看著她們的這種打扮都覺得冷,雖說外面只有零下幾度,但這身打扮出去,還不凍感冒,典型的要風度不用溫度。
「指揮員同志,」伊娜手里捧著一套夏裝走到我的面前,說︰「請您把這套衣服換上吧。」
我本來想拒絕的,但往旁邊一瞧,那位達瑪娜還在用手搖縫紉機為我縫著衣服,估計一時半會兒是完不了工的,穿夏裝去參加舞會,總比穿內衣褲去強一些,所以也就沒有推月兌,接過了她手中的軍裝。伊娜扭頭又沖著達瑪娜喊︰「達瑪娜,你也快點把衣服換了吧。」
達瑪娜停下手中的工作,看著我們有些為難地說︰「司務長同志,指揮員同志的衣服還沒有改完,我不能走啊。」
在這種情況下,我也不能因為讓她幫我改衣服,而耽誤別人去參加舞會這樣的大事,所以索性表現得大方一些︰「沒事,達瑪娜,你先換衣服吧,我的軍裝你有空再改吧!」
舞會在禮拜堂里舉行,這里原來是作戰處和偵察處的辦公地點,桌子之類的都搬到了靠牆的位置,中間空出來的位置就成為了舞會的舞池。四面的牆上都掛著了兩盞汽燈,大廳里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留聲機里唱著歡快的歌子,不少早已按捺不住的指揮員們已經在舞池中間跳起了舞。
隨著女兵們的入場,氣氛變得更加熱烈,男指揮員們一擁而上,邀請自己中意的女兵進了舞池,最後只剩下我和另外一個胖胖的女兵在旁邊坐冷板凳。女兵看著坐在舞池對面的羅帥哥發著花痴,對我說道︰「指揮員同志,您看,司令員長得可真英俊啊,要是我能和他跳一曲就好了。」
「既然你喜歡司令員,就過去請他跳舞吧,別害臊!」我鼓勵她去嘗試一下。
「我去請他,不會被他拒絕吧?」她還是有點信心不足。
「一定不會的,一個紳士是從不會對女人說不的。」我繼續給她打著氣。
女兵听了我的話,猛地站起身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穿過跳舞的人群,毅然向對面的羅帥哥走去。
沒等她走到羅帥哥的面前,留聲機又開始放另外一首歌曲,我側耳細听了一下旋律,馬上听出是那首我熟悉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這時候有個人走到了我的面前,大聲地說︰「奧夏寧娜同志,您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啊,不介意我請您跳一曲吧?」
我抬頭一看,站在面前的是參謀長馬利寧上校,急忙站起身來,笑著回答說︰「您真是太客氣了,我當然不會介意的。」
和馬利寧在舞池里跳舞的時候,我悄聲地問他︰「司令員同志怎麼想起開舞會啊?」我對羅科索夫斯基在這種時候舉辦舞會感到疑惑不解,要知道如今是戰役的開始階段,指揮員們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而他卻撇開一切工作,召集自己的部下來開舞會。如果戰役後期發^H小說
「司令員說了,大家都辛苦這麼久了,難得今晚沒有戰斗,所以舉辦個小型的舞會,讓司令部的同志們都放松一下,勞逸結合,這樣才能保持最佳的工作狀態。」
馬利寧的解釋沒有讓我安心,反而更加擔憂起來,我提醒他說︰「平時晚上都有零星的槍炮聲,而今晚卻異常地安靜,這有點太不正常了吧?」
「沒關系,」參謀長不以為然地說︰「如今我們在戰場上佔據著主動,德寇正被我們打得節節敗退,他們短期內不會有什麼動作的。……」
雖然听參謀長這麼說,不過我心中始終還是不踏實,因為我清楚地記得蘇軍的大反攻的日子是12月6日,而不在11月,也就是說這次倉促組織的反擊最終是會以失敗收場的。我的眼楮看向了羅科索夫斯基剛才坐的位置,卻沒有看到他的人影。目光又在舞池中搜尋了許久,才發現正擁著胖女兵轉圈的羅帥哥。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參加舞會的指戰員們隨著音樂翩翩起舞,整個禮拜堂里成為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轟!」外面突然傳來一聲炮彈或者炸彈的爆炸聲,正在跳舞的人們都停了下來,隨即留聲機的聲音也停了下來,大家都側耳傾听外面傳來的動靜。此時我的心跳不禁加速,看來我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德軍開始發動反攻啦!
「轟轟轟!」外面的爆炸聲越來越密集,不一會兒的功夫便響成了一片。與此同時,靠牆邊的那些桌子上擺放著的電話也一個接一個地響了起來。司令部的那些參謀們紛紛丟開自己的舞伴,沖到桌子前接電話,剛安靜了一會兒的禮拜堂頓時變得嘈雜起來。
我看見伊娜把女兵們召集起來,悄悄地退出了教堂,羅帥哥鐵青著臉,帶著政委、參謀長他們進了他的辦公室。我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羅帥哥的辦公室。
情報很快就擺在了羅科索夫斯基的桌子上,各部隊反饋回來的情報是︰德軍正在對第50騎兵師和第18步兵師所佔領的陣地進行著猛烈的炮擊,由于我軍陣地只構築了簡單的防御工事,無法抵御德軍的重炮轟擊,各部隊在炮擊中傷亡較大。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德軍暫時還沒有出動步兵,對這些陣地發起攻擊。
看完這些情報,羅科索夫斯基背著手在屋子里走了幾個來回,然後對參謀長下命令︰「馬上把第二梯隊和預備隊的指揮員都找來,我們研究一下如何進行天亮以後的戰斗。」
「是!」馬利寧大聲地答應著,然後跑出房間發號施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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