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劉和能下地了。
不過在鮮于輔的要求下,劉和還是不能出帳。因為之前告訴了麴義和烏桓峭王速僕丸,公孫瓚的千樓陣讓少主苦無計策,不得安睡,便帶著鮮于銀和尾敦去了徐無山,想要邀請田疇下山以商量破陣的辦法。這謊話還是要繼續圓下去的,否則就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雖然在劉和醒來的那天就已經派出了快馬去追回鮮于銀和尾敦,但他們現在還沒有回營。不過按照日程來算,他們也該得到了消息,正在回來的路上了。劉和覺得鮮于輔的話很正確,也就沒有出去,躲在帳子里,收集資料信息。
這幾天,當劉和一個人的時候,便會苦苦回憶史書上記載的那些事。這或許就是作為一個歷史穿越者的最大的優勢了吧,可以預先知道將會發生一些什麼。
東漢建安元年,楊奉等人將要護送獻帝出長安回洛陽,不過他們很快就會遇到曹操,最後獻帝會被帶到許昌,成為曹操手中的一枚棋子;劉備現在應該還在徐州,不過很快呂布就會去找他麻煩,奪了他的徐州,逼著他去投奔曹操;袁術應該在淮南笀春,正在為明年稱帝積極準備中;孫策應該正忙著平定江東;而荊州的劉表,益州的劉璋,漢中的張魯,西涼的馬騰韓遂,遼東的公孫度應該都在家里睡覺,他們還能再睡上幾年安穩覺;至于公孫瓚,他也在睡覺,而且就在前方不遠處的樓里,說得夸張一點,幾乎能听到他夜里睡覺時打呼嚕的聲音;可是,袁紹現在正在干嘛呢?
袁紹正在忙著幫他的兒子袁熙納妾。對方是中山毋極的大戶,已故的上蔡令,甄逸,的小女兒甄宓。據說此女國色天香,又非常聰慧,讓袁熙覬覦已久。袁紹並不關心甄宓是個怎麼樣的女人,但既然兒子喜歡,那就要幫他得到。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討好這個二兒子袁熙,希望他以後不要站錯了隊。
袁紹一共有四個兒子,長子袁譚、次子袁熙、三子袁尚、四子袁買。袁紹喜歡袁尚,因為袁尚的長相和自己一樣帥。袁紹有計劃讓這第三個兒子,袁尚,將來繼承自己的事業,但袁紹知道,在這個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的時代,這麼做將會有非常大的風險和麻煩,很有可能使自己好不容易創下的這片基業被毀于一旦。對此,袁紹有著深刻的教訓,那就是自己與弟弟袁術將龐大的袁家拆成了兩份。但這件事著實不能怪自己,當初,如果袁術能按家中長輩的安排,尊崇自己為族長,而不是以其嫡子的身份貶斥自己的庶子身份,另起山頭,帶走袁家一多半的勢力,與自己爭霸,這天下早就安定了。袁紹希望這個不可能繼承自己事業的次子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將來,無論是哥哥袁譚還是弟弟袁尚繼承了自己的事業,他都要好好輔佐,絕不可爭奪家主之位,或是另起山頭,再分出一個袁家。
甄家其實並不滿意這樁婚事。因為袁熙已經有了原配,小女兒嫁過去只是一個妾室而已,這實在是有辱門風。另一方面,甄家也清楚袁紹的想法,今後無論怎樣,袁熙都不可能成為袁家的家主,他可能會是第二把手,但第二把手就是第二把手。小女兒嫁過去必定要吃苦,看著別人的眼色行事。
可是,這又能怎麼辦呢?現在,在這河北地界,就數袁紹勢大。袁紹只要動一動小拇指,這毋極甄家就有可能在片刻間灰飛煙滅。袁紹的聘書聘禮他們只能接受,並約定等到了臘月,待甄宓過了十五歲的生日後,就嫁入袁家,成為袁熙的妾室。
劉和並不知道這些,因為史書里並沒有記載得如此詳細,不過劉和還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去年年末的時候,張超被曹操滅了。張超的好友,臧洪,曾哀求袁紹能夠派兵援救張超,但是袁紹拒絕了他,也不允許他帶私兵去援救,結果在得知張超的死訊後,臧洪非常自責,又十分怨恨袁紹,索性帶兵在東郡反了袁紹。現在,袁紹應該在東武陽圍困臧洪了吧。
袁紹也的確派兵圍了臧洪,不過現在他的心思並不在那里,他正在看一封書信,信中提到了多日之前,劉和從馬上跌了下來,昏迷了十日,醒來後失了記憶,估計將成為廢人的事。信中還補充道,這件事被他們封鎖了消息,而只是宣布劉和去了徐無山請田疇。
讀罷信,袁紹大嘆,可惜啊,可惜。
沮授連忙接口道︰「的確可惜。幽州牧劉虞一心為民,卻被那公孫瓚以下犯上,砍了他的全家。幸好主公有先見,為劉虞保留了一脈,不想現在那劉和又成了廢人。上天真是不公平啊!」
郭圖又接道︰「那劉和與公孫瓚有殺父之仇。去年年末,在主公的幫助下,他在鮑丘殺了公孫瓚兩萬多主力。現在已將那公孫賊圍困在了易京,眼看大仇將報,卻遇到了這個意外,實在是可惜。」
審配在一旁冷冷地看了郭圖一眼,道︰「如果那劉和當真成了廢人,幽州之事倒也明朗了。只是鮮于輔、閻柔等人手握重兵,在幽州之境聲望頗高,此事切不可大意,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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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各位有何建議?」袁紹問道。
「那劉和是否真的已成廢人,現在還不能確定,臣願前往一探。」逢紀說道,「如果真已成廢人,不如勸他回鄴城好生修養。鮮于輔、閻柔那里,只須主公略施恩惠,他們必然俯首听命。」
「萬萬不可!」許攸插嘴道,「此事原本是個意外,但若是主公操之過急,他們必定懷疑這個意外乃主公所為,這將對主公十分不利。」
「哦?」袁紹皺了皺眉頭,「你的話也有道理,那該如何是好?」
田豐想了想,說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現如今,那公孫瓚龜縮于易京一彈丸之地,其千樓陣雖然難破,但他卻也出不來,滅亡是早晚的事。劉和借他父親劉虞留下的余恩統領幽州各路人馬,但根基尚淺,幽州聯軍現在的實權人物還是鮮于輔、閻柔、烏桓峭王速僕丸等人。主公可借口青州用兵,慢慢減少他們的糧草供給,同時與這些人私下接觸,多施小恩,等到他們糧盡之時,必定生變。到那時,主公只需將劉和好生伺候,其他人必然俯首稱臣。」
「此計甚好!」袁紹拍案,作了決定。
軍帳中,劉和還沒有意識到即將發生的危機。他正在听老大人趙該和他講中山毋極甄家的事情。當講到甄家小女兒年底就將嫁給袁熙為妾的時候,劉和忍不住嘆了一句,「真是可惜了!」
「什麼可惜了?」趙該莫名的問道。
「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劉和絞結地眨了眨眼楮。
「難道少主對甄家的小女兒也有興趣?」趙該笑道。
「老大人說笑了。」劉和打了個哈哈,「現如今,和乃戴孝之身,尚未報完父仇,怎敢談婚論嫁。再者,那甄宓是與袁家為妾,袁家乃四世三公,現在袁紹又統有河北之地,我怎敢有如此非分之想?」
「哎~」每次提到劉虞或者報仇之事,趙該都要嘆口氣,「少主莫要著急,待殺了那公孫賊,老夫必為少主找到一個好女子。」
「談何容易啊。」劉和感嘆道。
趙該沒有接話,他突然覺得面前的少主實在是可憐。
劉和今年28歲了。他曾有過妻妾兒女,當父親去幽州的時候,他和他的家人都被留在了長安,說是留守,其實就是人質。初平二年,劉虞拒絕了韓馥和袁紹等人擁立他為帝或者領尚書事另立朝廷的提議,派田疇和鮮于銀等人到長安拜見被董卓控制的小皇帝以示忠誠,這讓小皇帝有了想法。于是,小皇帝就想讓劉和去幽州,請他的父親劉虞來接自己回洛陽,從而月兌離董卓的魔爪。為了能逃走方便,劉和讓田疇和鮮于銀等人帶著自己的化裝成難民的家眷,先走北路離開長安,經匈奴之地,到達幽州父親的地盤,而自己則在估計他們已經進入了匈奴地界後,和幾個貼身侍從一起,輕騎南出長安,走武關,經南陽等地轉道幽州。這個計劃原本完美,而且也真的騙過了董卓,安全逃離了長安,但萬沒想到,那一次的分別竟成了永訣。
劉和先在南陽,被袁術蒙騙軟禁了將近兩年,好不容易趁袁術敗逃笀春之際逃了出來,卻又在路上被袁紹扣留,直到年前才因鮮于輔、齊周等父親的舊臣以向公孫瓚報仇的名義,請袁紹將自己放了出來。而這個時候,劉和的家眷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和他的父親一起在薊城被公孫瓚砍了腦袋。
那公孫瓚也真是太狠了點,真不知道他與劉虞有過怎麼樣的過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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