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袁紹,劉和就感到脖子上涼颼颼的。原本以為還能再過一陣子才會和袁紹翻臉,卻沒想到對方已經向自己下了毒手。現在必須趕緊回去,不知道大營里是否也會發生什麼意外的事情,可是,這是在哪里呢?
劉和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里沒有任何的標識,甚至連一條像樣的路也沒有,只有三條小徑,通往了三個不同的方向。一條通向的是自己剛剛離開的樹林,另兩條則是沿著一條小溪向南北兩個方向延伸了出去,不知道它們通向哪里。往回走,劉和不敢,正在考慮是往南走還是往北走的時候,突然看到有一個年輕人沿著小溪從北面走了過來。
劉和有一些緊張,他想立刻躲起來,但卻發現實在是無處可藏。他看到對方向自己揮了揮手,知道那人已經看到自己了,這就更不該躲藏了。劉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著裝,是一身青色的布衣打扮,于是他向那人也揮了揮手,心里則準備著說辭以防萬一。
年輕人走到村口,立刻被村子里的景象嚇到了。他疑惑地看了看劉和,劉和趕忙說道︰「別誤會,兄弟,我也是剛剛才到這里。你覺得我有能力把他們都殺了嗎?」
「那是誰殺了他們?又為什麼要殺他們?」年輕人皺了皺眉頭。
「我不知道。我只比你早到了一會兒,我到這里的時候,這里就已經是這樣的了。」劉和有些緊張地說道。
那年輕人沒有理睬劉和,他看了看地上的尸體,又環顧了村子一周。劉和跟在他的後面,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看,他們會不會是山賊所殺?」劉和突然想到了話題。
「不,不應該。」那年輕人說道,「山賊不會無緣無故的殺人。他們的目的無非是搶糧,但你看,這里的糧食雖然不多,但卻沒有被動過,連被殺的雞和狗都留下了尸體。如果是山賊所為,一定會把這些能吃的東西全都帶走。」
「如果不是山賊,難道還是官軍?」
「官軍?」那年輕人想了一想,若有所思的說道,「這個地方現在有三個軍閥,一是公孫瓚,不過他現在龜縮在易京,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到這里來殺人,更何況這個方向也沒有他的盟友,不會是他;第二個是已故的幽州牧劉虞的舊部,現在擁立了劉虞的兒子劉和為首領,不過他們也在易京,正和公孫瓚的軍隊對峙著,他們無緣無故跑來這里干什麼呢?沒有理由啊,應該不會是他們;第三個是冀州牧袁紹的軍隊,難道會是他們?可他們來這里干什麼呢?又為什麼要殺害這些無辜的村民呢?」
「神人啊~」劉和心中嘆道,「就是袁紹!那賊子是為了要殺我而追到了這里,殺那些村民應該是為了要滅口。」劉和不能將這些告訴面前的年輕人,但卻已經非常賞識他了。
「在下姓劉名雨,字雷恩。常山真定人。」劉和想要結識這個年輕人,便向他作了個揖,將剛剛編好的故事說了出來。「受家母所托,前往範陽探望家中伯父,不想在路上遇到了賊人。我逃入那片樹林里,慌不擇路,雖然擺月兌了賊人,但卻在林中迷了路。好不容易剛才跑出了樹林,看到了這個村子,原本還滿懷希望,可以找人問個路,討口水喝,卻不想看到了這個場面。」
劉和說著,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哎~這世道~」
隨後,他便順勢問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我叫孫禮,字德達,涿郡容城縣人。」年輕人看到面前的中年男子對自己非常有禮貌,便也放下了警惕,回了禮,說道,「家鄉正在打仗,我和母親逃了出來,卻不巧在路上走散了,現在正在尋找家母。」
「哦?你姓孫?」劉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從真定過來,路過毋極,看到有難民從涿郡出來,正往南去。其中有一個叫做馬台的人正在找孫家大娘……」
「那馬台正是我的好友。」沒等劉和說完,孫禮便搶著道,「他正在幫我尋找家母。」
「那麼恭喜小兄弟了。」劉和笑道。
「怎麼說?」看到劉和的笑容,孫禮似乎已經猜到了一二,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的好友馬台已經找到了令堂。」
「真的嗎?」孫禮喜形于色,接著又問道,「那麼你是在哪里遇到了他們?而他們又往哪兒去了?」
「小兄弟不要著急,且听我說完。」劉和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回憶了起來,「幾天前,我在毋極縣遇到了一群難民,好像有百來人。他們遇到了幽州聯軍的首領,劉和大人,說是要把他們都帶回軍營。那些人先是不肯,以為會被充了軍糧,但那劉和真的給了他們一車食物,說是如果願意一起回軍營,則提供食物,如果不願意,也沒有關系,如果順路也能分享那車食物,于是那些人便都跟了劉大人。我正好順路,于是也就跟著他們了。」
孫禮鄙視地看了劉和一眼,說道︰「難民的食物,你也好意思佔便宜?」
「小兄弟誤會了。」劉和正色道,「那個時候我帶了充足的食物,只是因為看到他們人多,又有劉大人帶兵保護,也就跟在他們後面,求個路上平安而已。」
「哦,原來是這樣,我誤會了。」孫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順著台階就下來了,「然後呢?」
「大概快到漢昌的那天晚上,休息的時候听到有人在喊孫家大娘,于是我就關注了那人。劉大人問他姓名,他說他叫馬台,我正在邊上,所以听了清楚。」劉和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孫禮,發現他沒有什麼疑義,便繼續道,「後來劉大人派了人幫他在難民中一起尋找,果然找到了孫家大娘。劉大人便勸他們一起回軍營,也不知道他們答應了沒有,反正當時他們千恩萬謝的。」
「哦?這樣啊。」孫禮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那麼後來呢?」
「第二天,不知什麼原因,劉大人先走了一步。留下了十個侍衛和那車食物。我覺得那些難民走的太慢,所以也加快速度,先走了一步,卻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了賊人。」劉和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又故意搖了搖頭,十分懊悔似的,「哎~要是還是和他們一起走就好了,雖說速度慢了一些,但也有個照應,也就不會遇到賊人了。」
「你說的賊人有多少人?他們會不會向難民們下手?」孫禮似乎有些著急地問道。
「三個。」劉和慚愧地說,「我看到他們都舀著刀,攔在了路上,便知道不好,于是趕緊跑入樹林。結果他們追了上來,我不得不把背著的包裹扔下,撒腿往樹林深處跑,這才保住了性命,但卻也迷了路。」
孫禮看了看面前的這個似乎有些文弱的中年書生,笑著說道︰「你真不該一個人外出。」
劉和也笑了笑,說︰「不是沒想到麼。本以為冀州的黃巾賊都被滅了,這里應該安定了吧,卻不想這世道還是這麼亂。」
孫禮並不想笑話面前的這個中年人,于是換了個話題,問道︰「這麼說,我母親和馬台都一起回了涿郡,去了劉和的大營?」
「應該是吧。」劉和答道。他沒有把話說的很滿,不過該說的都說了,他知道,這樣更能讓對方相信自己,然後就可以帶著自己一起前往易京。
果然,知道了自己母親的所在,孫禮便想立刻前去易京的幽州聯軍的大營,與母親會合。走之前,他看了看還沒有挪動腳步的劉和,說了句︰「一起走吧,範陽與易京不遠,也順道。」
劉和開心至極,剛想要跟上去,卻見那孫禮又折了回來,說道︰「你的包裹已經扔了,身上沒有吃的了吧?我帶的也不多,不如看看這里是否還有能吃的剩下,反正這里的村民再也用不到了。」
劉和覺得很對,于是兩人一起將村子搜了個遍,把所有能吃的糧食都裝進了麻袋里,背在了身上。他們還找到了一把柴刀和一桿竹槍,這正好能成為了兩人的武裝,便也一起帶了走。
離開村子的時候,劉和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他覺得如果自己就這麼走了的話,非常不對,至少看在背在身上的那些食物的份上,也該挖個坑把他們都埋起來。但是,劉和急著回營,而這里也不敢久留,于是便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向他們說一句,抱歉。
離開村子之後,兩人並排在路上走著,同時也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劉和覺得這個年輕人並不一般,于是便挖空心思地想著他到底是誰,是否在歷史上留下過名字。終于,在當天晚上休息的時候,他想了起來,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就是史書上記載的,將來會為了保護魏明帝曹叡而試圖要與虎相搏的勇士。他也是曹魏陣營中的大將,曾在對抗東吳的時候戰功卓著;後來因為得罪了曹爽而被罷官,但不久又被起用,死後被封了侯;而在三國演義中,他也與諸葛亮斗了幾個回合的孫禮孫德達。
「人才啊!」劉和看著孫禮,笑而不語,心里想著,「一定要把他納入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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