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桓王原本是遼西的烏桓大人丘力居,他曾與張純、張舉一起在幽州謀反,但劉虞到達幽州後,他就立刻投降了。不過因為公孫瓚仇恨外族,肆意打殺烏桓人的關系,烏桓人在丘力居的帶領下,還是和公孫瓚打了好幾年。不過他們只和公孫瓚打,並不騷擾其他的漢人。幾年前丘力居死了,因為他的兒子樓班年幼,丘力居死前讓頗有武略的從子蹋頓代為掌管烏桓王室,下屬的上谷烏桓大人那樓、遼東屬國烏桓大人速僕丸、右北平烏桓大人烏延所率領的三部烏桓都听從他的號令。
袁紹與烏桓人之間並沒有什麼過節。雖然速僕丸幫助劉和消滅了公孫瓚,但公孫瓚也一樣是自己的敵人,而之前自己與劉和、張燕的戰斗,烏桓人也並沒有加入。很早以前,袁紹就想要交好烏桓人,怎奈沒有機會,現在面前突然來了一個烏桓族的大人,而又得知他剛剛與劉和吵了一架,便立刻有了結交拉攏之意。
不過,出于本能的防備心理,袁紹還是決定要親自問問一些事情。為此,他擺了一個酒宴,邀請了速僕丸。
「你和劉和吵架,為了什麼事情啊?」袁紹舉起了酒盅,喝了一口酒,似乎是非常隨意的問道。
「為了一個女人。」速僕丸也舉起了酒盅,喝了一口,沒頭沒尾的冒出了一句。
「什麼?女人?」袁紹愣了一下。不僅僅是袁紹,酒宴上所有的人都向速僕丸投來了好奇的眼光。之前,有人勸袁紹,要小心速僕丸是劉和派來的奸細。因為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劉和不可能讓一個擁有五千騎兵戰力的客軍離開自己,所謂的吵架,極有可能是一個苦肉計,是一個陰謀。其實,不用別人的提醒,袁紹自己也這麼想過。為此,他還猜想了速僕丸對于他和劉和之間的吵架問題可能的回答,比如說為了財物、為了糧草,為了戰術計劃等等,對于這些可能的答案,袁紹都已和手下的謀士們做了商議,準備好了問話和說辭,試圖探出面前的這個烏桓崤王是真的要離開劉和,還是在編故事給自己听。但是,他和他的謀士們怎麼也想不到,速僕丸會說是為了一個女人。
八卦的事情在任何時代都是最能引起人們關注的。陳琳忍不住,搶先追問道︰「為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是毋極甄家的小女兒,好像叫甄宓。」速僕丸又喝了一口酒,沒好氣的說道。
听到「甄宓」這個名字,袁熙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白了。袁紹注意到了兒子的變化,立刻向他使了眼色,讓他稍安躁,然後又環顧了一圈自己的部下。席間,袁紹所有的部下都知道主公曾準備安排甄宓成為他的次子袁熙的侍妾的事情,所以听到這個名字後,都非常吃驚,不過他們也都注意到了主公凌厲的目光和二公子慘白的臉色,于是沒有人再敢言語,全都自顧自地喝著酒,但也都豎起了耳朵。
速僕丸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變化,在喝了一大口酒後,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一個月前,當時我們還在易京打公孫瓚,劉和讓鮮于銀綁來了一個女人,就是那個叫做甄宓的女子,說是要用她來訛詐甄家的存糧。……」
「果然是劉和所為!」袁熙終于沒能忍住,拍案而怒。
速僕丸愣了一下,看到袁熙的這種態度,不知道是否該繼續說下去。袁紹又用眼神制止了兒子袁熙,然後笑著對速僕丸說︰「請繼續,我們都很好奇。」
于是,速僕丸接著說道︰「後來,那甄家倒是真的送來過不少糧食,不過離劉和所要求的100萬斛還差得太遠,所以那甄宓也就一直被看押在了劉和的軍中。前幾日,劉和在軍中設宴,說是為了先前在範水南面戰斗的勝利而慶功。」說到這里,速僕丸停頓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剛剛所說的這場戰斗的對手正是在上座的袁紹,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沮授、張郃和高覽三人听到這里,臉色也都起了變化,但袁紹依然面無表情,卻示意速僕丸繼續。
于是,速僕丸定了定神,又接著道︰「席間,劉和讓那甄宓為眾將斟酒。張燕手下的大將孫輕喝多了,輕浮了那個女人,還要她為大家起舞盡興。卻沒想到,劉和為此大怒,要杖責孫輕。你們說,為了這麼一個肉票,至于嗎?」
沒有人回答速僕丸的問題,速僕丸也並不是想要得到他們的什麼回答,自顧自的喝了口酒,接著說︰「張燕當然不干,他立馬就和劉和爭執起來。還說什麼在範水南面的那場戰斗,劉和的幽州軍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他的黑山眾卻死了四萬多人,劉和是故意想借袁將軍的力量來消耗他的實力,其心歹毒之至。結果他們兩個吵了一架,還差打了起來。」
「哦?」袁紹皺了皺眉頭,卻面帶笑意地問道︰「那麼他們兩個吵架,與你離開劉和有什麼關系?」
「這個……」速僕丸停頓了一下,臉色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個孫輕要甄家小女跳舞,我也一起起哄來著。劉和要杖責孫輕,也把我一起帶了進去。」
「不過,你想我是誰,我是烏桓崤王!」速僕丸用最快的速度改變了說話的口氣,「當初我幫他劉和打公孫瓚,只是感恩于他父親劉虞曾經對我們烏桓人的幫助。他劉和算個什麼東西,居然為了這麼點小事就要舀軍棍打我,我當然不干了,當場就和他翻了臉!」
「這麼說來,倒真的是那劉和不對。」袁紹非常平靜地說了一句。
「他當然不對了。不過我後來打听了一下,你猜怎麼著?原來,那劉和對那個小妮子有意思!」速僕丸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的自己樂了起來,「不過好像那個小妮子對劉和沒有一點好感。」
「她是被劫去的,又成了敲詐她家的籌碼,當然不會對那賊人劉和有什麼好感了!」袁熙自言自語地吐了一句。雖然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但沒有人接他的話茬。
「你就因為這個離開了劉和?」袁紹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也不完全是。」速僕丸答道,「前天夜里,我收到我們烏桓代王蹋頓的來信,說是王室有要事相商,召集我們這些部落頭領回去。我收到信後,就立刻去找了劉和,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袁紹談談地問道。
「那劉和正偷偷在囚禁甄家小女的帳外,通過帳子上的一個洞,往里面偷窺人家洗澡。我當時又不知道他在干什麼,大聲叫了他一聲,結果驚動了那個小妮子,也壞了他的好事。當時他就氣得要馬上殺了我似的。既然這樣,我還待在他那里干嘛?我最瞧不起像他這種有賊心沒賊膽的人了。做人就要爽快點,如果是我的話,直接就闖進去,干脆利落!」說完,速僕丸一口氣喝光了酒盅中的酒,又讓侍從斟滿了酒盅。他似乎沒有注意到,袁熙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了。
袁紹沒有理睬袁熙的變化,又問速僕丸道︰「那麼離開了劉和後,你可有什麼打算?」
「先帶著族人回去,路過遼西的時候,順便去王室看看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你一點也不知道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听到袁紹的這句問話,速僕丸停頓了一下,似乎面有難色。不過,過了不久,他還是咬了咬牙,說︰「我們的老王丘力居臨死前,因為他的兒子樓班年幼,所以把位子給了他的從子蹋頓,讓他代為管理王室。但現在,據說王室內很多人對蹋頓的能力有所懷疑,所以蹋頓要我們前去商議,想要在大漢找一個靠山。原本因為劉虞的關系,我想推薦劉和給他,但現在,哼!」
「哦?!」听到這個,袁紹立刻來了精神,「你覺得,我來做你們的靠山,如何?」
「這個……」速僕丸遲疑了一下,過了很久,這才說道,「將軍的名望甚高,即使我們身居大漠,也對將軍的故事早有耳聞。如果能得到將軍的支持,那正是我們求之不得的。在來之前,我曾想過推薦遼東的公孫度給我族代王,但那公孫度與將軍相比,簡直不值一提。只是我們烏桓人一直生活在幽州北境,而將軍的大軍又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里,……」速僕丸沒有說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要烏桓人投靠袁紹,不是沒有可能,但要袁紹舀實力出來講話。名望並不能代蘀實力,如果想讓烏桓人死心塌地,那麼即使不能一下子舀下幽州的西部六郡,也至少要現在把對面的劉和打敗。
袁紹知道速僕丸的想法,所以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他本想讓速僕丸帶兵留下,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一支助力,但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候,速僕丸一定是要趕著回去的。而另一方面,自己的糧草也不多,如果怠慢了這些烏桓人,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酒宴在快樂的氣氛中結束了,但宴席上速僕丸講的那些話,卻猶如一塊大石頭,壓在了很多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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