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傅妧甩月兌了元澈,便一直腳不停步地向城外走去。♀為了這趟出宮,她特意換上了從前住在山村時母親給自己做的布衣,面紗也揀的是最普通的樣式,因此走在路上並不惹眼。
她們從前住的村落就在城外五里,這段路傅妧從前走來不費吹灰之力,這次卻有些氣喘吁吁,想來是這段日子來體力有所下降了。
不過她還是趕在午後到了村口,因為村民此刻都在各自的田地里忙活的緣故,村子里格外寂靜,只有幾個頑童在一處沙坑里玩著沙子,偶爾發出格格的笑聲。
位于村子盡頭的那處小院,傅妧就算閉著眼楮也能找得到。推開籬笆編成的院門,就看到娘親曾經喂養的小雞仍在日頭下啄著地上的米,而院子一角擺放的水缸底,她小時候養的烏龜也在慵懶地伸展著四肢。
一切仿佛都還沒有變,少的只是那個每次听到她回來就模索著推開門微笑的娘親。
傅妧的眼底有些酸澀,她還未及抹去眼角淚水,就听到木門被推開的聲音。她愕然抬頭,努力眨去眼底的淚,有那麼一個瞬間,她以為自己看到了娘親。
然而當視線再度清晰的時候,倚門而立的卻是那個清瘦少年,臉色比她離開時尚要蒼白幾分,眼下已有濃重的陰影。
「則寧哥哥……「傅妧低低地叫了一聲。
許則寧看著眼前的少女,蒼白瘦弱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笑,爾後輕輕伸展開雙臂。傅妧提起裙子跑過去,如乳燕歸窩般投入他懷中。
她來勢凶猛,許則寧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攬住她肩膀的手卻一直沒有松開。♀
傅妧肩膀抽動,多日積存的委屈終于化成淚水,此刻在許則寧懷里盡數宣泄而出。待她哭得夠了,許則寧才放開她,柔聲問道︰「怎麼,可是……受了委屈?」
「那還用說?」傅妧抽噎著答道,胡亂用袖子抹了一把臉,問道︰「師傅呢?」
許則寧訝然地睜大眼楮,反問道︰「你沒有在宮里見到師傅麼?」看到傅妧茫然地搖頭,他擰緊了眉毛︰「你去傅家後,師傅很是擔心,恰好那時候太子殿下不知從哪里得了消息,親自來請師傅,師傅掛心你,就應了。」
傅妧皺眉道︰「太子?他請師傅去做什麼?」
許則寧淡淡笑道︰「以師傅的才學,理國治世都綽綽有余,更何況是給草包太子做個太傅。」
他一向平和待人,傅妧少見他如此刻薄,嘴角不由得也帶了點笑意,促狹道︰「那位太子殿下,怎麼惹到你了?」
許則寧順手在她額角敲一下︰「你怎麼從宮里跑出來了?」
提到皇宮,傅妧的臉色登時黯淡了少許,懨懨道︰「本來是想請師傅幫忙的,橫豎回宮去遲早能見到師傅,這次就當是出來散心吧。」
許則寧知道她的性子,受了委屈是從來不肯對人說的,因此也不強求,只輕松道︰「來的正好,我中午做了水晶湯圓……」
他還記得她小時候最愛吃的點心,然而傅妧已經沒有吃點心的心思了,看到則寧轉身要往廚房走,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許則寧愕然回首,蒼白肌膚上浮起點點紅暈,傅妧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只急急道︰「則寧哥哥,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傅妧卻盯著他的眼楮道︰「則寧哥哥,你要發誓,一定會幫我做到才行!」
見她說的鄭重其事,許則寧大步走到院中,對天豎起三指,朗聲道︰「我許則寧對天盟誓,但凡阿妧所要所求,必傾全力而為,若違背誓約,甘願身入煉獄嘗盡百苦而亡!」
說罷,他回眸微笑,日光在他的睫毛上鍍上一層金色光輝,看起來格外溫暖。
傅妧亦回之以微笑,語聲似珠落玉盤,玲玎聲中透出骨子里的清冷︰「過幾天,我會設法帶我娘從傅府出來,到時候請你在外面接應,連夜帶她離開這里……到時候,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許則寧立即敏銳問道︰「那你呢?」
傅妧猶豫了一下,才抬頭笑道︰「自然是和你們一起走了,你以為,我情願呆在那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麼?」略停頓了一下,她笑得越發燦然︰「我只不過是有點擔心,怕事情會進行的不順利,所以才要你的承諾給我當定心丸啦。」
她雖如此說,卻並不能讓許則寧信服。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將疑問問出口,她已經迅速道︰「好了,我要回傅家了,日落後城門關了就回不去了。」
「我送你……」他的話說得急了,立時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不用了,則寧哥哥,你好好養身體,要是你又病了,我會擔心的。」傅妧認真道,扶著許則寧回房躺下,又將裝著水晶湯圓的食盒拿在手里,再次對許則寧笑了笑,這才走出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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