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傅妧輾轉難眠,終于還是忍不住披衣起身去找蕭衍。雖然已是夜半時分,但明光殿依舊燈火通明。
守門的侍衛認得她是新冊封的燕夫人,當即下跪行禮,低聲道︰「陛下正在議事,您……」
已經走到了這里來,傅妧不想無功而返,便道︰「這樣的話,我等一等就是了
南宮慕雲恰好從里面出來,看到傅妧後亦是同樣行禮,然後才開口道︰「秋天風涼,還是讓我帶夫人先進去在偏殿等吧
听得他這樣說,那侍衛登時面有難色︰「南宮大人,陛下吩咐過……」
南宮慕雲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在偏殿等而已,陛下的吩咐只是讓你攔著其他人的,燕夫人自然不同,」見對方欲言又止,他又道︰「若是陛下責問下來,就說是我帶夫人進去的,問罪也問不到你頭上
他已經這樣說了,那侍衛自然不好再阻攔,只好看著他們進去了。
只是他們這一番對話,已經讓傅妧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然而看南宮慕雲神色如常,那一點疑慮也只存在心里,不好問出口。
反而是南宮慕雲先開了口︰「那天我沒能及時趕回來,多謝你替我送父親一程
他話語懇切,倒讓傅妧有些赧然。她低聲道︰「其實我沒做什麼,還是沒能留住太傅的性命,你這樣說,我更無地自容了
南宮慕雲仿佛沒有听到她的話,只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其實……他算不上是個好父親,至少不是個慈父,他送我去拜師,教我文韜武略,只不過是為了讓我能承繼他留下的責任,好好輔佐陛下
他的語聲雖然清淡,但隱約含了埋怨的意味,傅妧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寬慰他,只好默默傾听。
「父親對于我來說,更像是一個嚴厲的老師,而我的家,也像是一座學堂,沒有任何正常家庭該有的溫情,至于母親,我的記憶里從來就沒有她
傅妧斟酌道︰「听說,她是個美人,只是身體太虛弱……」
南宮慕雲卻忽然輕輕笑了︰「你說的那個是世人眼中的南宮夫人,但卻不是我的母親
傅妧一怔,隱約覺得自己已經站在又一個秘密的邊緣上,一時間竟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追問下去。南宮玄瑜雖然對耶律皇後一直抱有難以釋懷的情感,但一生中也只娶了一位夫人,無論是她生前還是過世後,他都不曾有過侍妾。
那麼,南宮慕雲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在這段糾結的感情中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南宮慕雲其實是私生子?
「那麼,你的母親是……」她終于猶豫著問出聲來。
然而南宮慕雲卻停下了腳步,替她推開一扇門︰「請您在這里稍等片刻,我去看看陛下議事完了沒有
她還沒來得及發出更多疑問,他已經轉身匆匆而去。
今晚的南宮慕雲……看起來很奇怪,從前他沉默寡言,今天卻一反常態。最要命的是剛剛說到關于他母親的秘密,他就刻意地停住了話頭。如果真的是想要隱瞞的話,那麼從一開始他完全可以不提起就好了,為什麼要這樣欲言又止?
還有他和那個侍衛的對話,看那侍衛的樣子,蕭衍顯然是不想讓任何人在他議事的時候進來。南宮慕雲身為他的貼身護衛兼好友,性格又略顯死板,本應堅定不移地執行這一指令,為何要違背他的意思把自己帶進來,還說了那麼多奇怪的話?
難道……他對蕭衍心存怨恨?傅妧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這樣想。
但是,他這麼做的目的何在?傅妧將復雜的目光投向他的背影,隱約覺得,自己應該跟上去看看蕭衍是不是有什麼秘密。
眼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遠,傅妧終于咬咬牙悄悄跟了上去。
她知道南宮慕雲的武功不錯,所以並不敢跟得太近,每落下一步也是悄然無聲。以她的耳力都听不到自己的腳步聲,想來南宮慕雲也不會發現她跟來的,除非他突然回頭。
然而他沒有,到了明光殿的正殿前,門口並沒有守衛,他輕輕敲了敲門,便進去了。
傅妧等了一會兒,確定里面沒有人要出來,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窗下,屏息傾听。
「其實貴國要做的很簡單,只要在他離開的時候給我們一個消息就行了陌生的聲音,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此人十有**是南楚人,口音要糯軟些。
短暫的沉默後,蕭衍道︰「朕並不想插手南楚的事
剛才那個聲音又再度響起︰「听說,二殿下在今天的登基大典上,還因為您新冊封的燕夫人和您起了爭執,您就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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