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里,秦飛雪沒有再提出門的事,兩個人只鎮日在寢殿中,或彈琴或說笑。
她們雖然不出門,卻不能阻止別人上門。秦燁曾以慈父的姿態來過兩次,但秦飛雪總能有本事同時安排別人在場,有時是元洵,有時是姜昀。元洵自然是一副追求的姿態,每每上門都帶著厚禮,姜昀卻還是那樣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仿佛完成任務一樣。
有這麼兩個人在場,秦燁來了也是白搭,只能在這里和他們寒暄寒暄,聊聊各國的風土人情。這樣反復了幾次後,秦燁索性也不來了,傅妧雖松了口氣,卻越發好奇起秦飛雪的用意了。
然而秦飛雪似乎並不著急,每天只拉著她听戲賞花,像是對待閨中女伴似的,把她當做了上賓。
這一日,秦飛雪卻生出一個新主意,要出宮去听戲。听說是都城來了個戲班子,唱的戲碼都十分新鮮,聞所未聞的樣子。秦飛雪最愛熱鬧,立刻從皇後那里求了出宮的手令,帶著傅妧去听戲。
秦飛雪這次是隱瞞身份去的,因此並不曾派御林軍護送,也沒有驚動那戲班,只是用高價包下了二層樓的一個包廂。
帷幕拉開,大戲登台,台上戲子的唱腔傳到耳中,似乎有三分熟稔。
從前住在小山村時,雖然貧困潦倒,但窮也有窮的樂子,那時候她常常拉了許則寧去趕集。每月一度的集市上,總有一些草台班子扎了戲棚,唱著那些悲歡離合的曲子,引來眾多鄉民駐足觀望。
再後來,就是剛認識元灝時,第一次去戲園子听戲,第一次去天橋看雜耍……僅有的短暫美好中,那些詞曲像是在記憶里扎了根,一旦听過就再也難忘。
「阿離你听出來了沒,這個戲班子是從南楚來的呢,那里是你的家鄉,這些戲你都听過吧?」秦飛雪適時出聲,笑容明媚,「我們西隴少有這些情致纏綿的戲碼,想想真羨慕你們,從小在南楚那樣的繁華之鄉長大,見識過的玩意兒可多了去了
她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傅妧剛覺出一絲不妥,已經看到秦飛雪起身對樓下招呼道︰「六哥,在這兒!」
越過二樓包廂的欄桿,她看到了那個正抬頭向這邊看來的男子,熟悉得化進了心里的眉眼,卻是從未見過的裝束。
她記憶中的則寧哥哥,長年病臥小村,一襲青布長衫,一塊素色頭巾,書生之氣十足。然而今天他身著錦衣,頭戴金冠,分明是同樣的容貌,卻像是換了一個人,眉目間再不見溫潤淡泊。
傅妧出神間,秦崢已經走了上來,她怔怔地起身行禮,這才看到他身旁還有個人,正是元洵。
這麼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是怎麼攪到一起的?
傅妧腦子里剛閃過這個問題,秦飛雪已經欣然道︰「怎麼樣,我這個妹妹夠義氣吧,知道城里來了南楚班子,第一個通知的就是六哥你了
她笑著把手搭在傅妧的肩膀上︰「這位是阿離,洛公子的高徒,太子殿下在上次的宴會上已經見過她了,」她走到秦崢身旁,拉著他的衣袖道,「上次六哥你正好病了,沒來得及參加宴會,你不知道,阿離她彈琴好極了,連父皇都驚為天人呢!」
不知為何,听到她最後一句話,秦崢的眉心忽然跳了一下,憑空添了幾分戾氣。然而他面上仍是溫和笑道︰「那真是我沒福分了
「不要緊的,現在阿離就住在我宮里,哪天六哥來看我,我們正好一起听阿離彈琴
「好秦崢答得迅速,迅速看了傅妧一眼,眸底情緒復雜。
他們說的興起,一副兄妹友愛的樣子,元洵一直被晾在一邊,當下賠笑道︰「只顧著寒暄,台上的戲都錯過了好些,不如我們坐下看戲吧?」話音未落,他已經搶佔了秦飛雪旁邊的位子,並殷勤地替她拉開椅子。
待四人都坐定,秦飛雪才道︰「說來巧得很,今天除了我之外,你們三個都是南楚來的呢,你們說,是不是很有緣分?從前你們在南楚,還見過面也說不定,只不過是互不相識罷了
傅妧心底一動,不知道秦飛雪是知道了她和則寧哥哥的關系,今天有意試探,還是委實是無心之舉,一時間竟不好回答了。
所幸秦崢比她鎮定,只淡淡道︰「南楚雖不如西隴地域遼闊,但一座城里也有數萬人,想要擦肩而過也很不容易
正巧元洵已經不耐煩道︰「快看戲吧,要唱到精彩處了秦飛雪這才嫣然一笑,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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