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與逃亡,獵殺與反獵殺,在這片叢林中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只是無論是葉寧,還是來路不明的敵人,都沒有注意到潛伏在這片叢林中的身影又多了一道。
劉鐸小心翼翼地潛伏在灌木叢中,一邊謹慎地朝著葉寧靠攏,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尋找著接應葉寧的戰機。
稍稍探頭掃了一眼,劉鐸不由得咋舌,這光是能夠看到的就有三四十號人在搜捕葉寧,沒有看到的只怕會更多,葉寧這是到底吸引了多少人的火力?
這也幸虧劉鐸在率領同伴成功突圍以後,立馬命令秦組長帶領眾人轉移,而他獨自一人深入叢林來接應葉寧,否則葉寧這個大哥,今天非得交代在這里不可。
「機會!」
劉鐸赤紅的雙眼爆射出精光,猛地從灌木叢中現出身影,手中的九五式突擊步槍的槍口噴出火焰,在密不透風的藤蔓與闊葉間切割出一道細線,剛剛圍堵過來的敵人被掃射地紛紛趴下,躲避這狂暴的彈雨。
葉寧雖然不知道來人是誰,但絕對非敵是友,這一波掃射剛好卡在敵人火力的真空期上,大大緩解了疲于奔命的葉寧的壓力。
他腳下用力,狠狠踏入這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年的腐爛落葉中,腿上無數的肌肉縴維猛然撐開,爆發出強悍的力道,身體化作一道黑影朝著劉鐸的方向奔去。
「果然是你!」雖然心中有了猜測,但是真的再度見到劉鐸,葉寧心中的石頭這才真的落了地,路過劉鐸的身邊還有閑暇感嘆一句。
劉鐸英俊的臉上扯出凶狠的神情,根本沒有功夫理會葉寧的調侃,一梭子子彈打完以後,一邊快速換著彈夾,一邊對著葉寧大聲吼道︰「走!」
此後的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有了劉鐸這個援兵,葉寧所承擔的壓力大大減少,也無需再擔心敵人掉頭回去。兩個人在叢林中根本就是如魚得水,按照一人撤退一人掩護的方法,兩個人相互配合不斷與身後的敵人拉開差距,順便將一名名追兵送上黃泉。
這種辦法不深奧,但是極其考驗單人的素質和配合的默契,從撤退路線的選擇到體力的調配,槍法的精準,任何一個環節都絕對不能產生差錯。但是葉寧和劉鐸根本不存在這種問題,他們兩個即便扔到王牌特種部隊去,那也是數一數二的頂尖存在。
葉寧掩護完劉鐸的撤退以後,回身趕上,視野中再也看不到敵人的影子了,直到這個時候一直處在高速運動中的兩個人才有時間停下來喘一口氣。
「沒死?」葉寧松懈下來,不改戲謔的本色,嘴角掛著笑意看著劉鐸,彷佛前一刻還在槍口下亡命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面容憔悴的劉鐸突然咧開了嘴,笑得很燦爛,聲音沙啞地說道︰「差一點就死了,幸好你來了
兄弟兩人隨後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用力捶打著彼此的後背,肺部發出空洞而劇烈的咳嗽,直到兩個人的眼楮都咳得濕潤起來。腳下突然一軟,一個站立不穩,相擁著滾倒在松軟的土地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兩個沒有忙著爬起來,對視一眼之後縱情大笑,笑聲中蘊含著劫後余生的喜悅與情誼。
只有在戰場上見過了生死的人,才能真正明白生命的脆弱,此時此刻兩個人都還好好地活著,不得不說這是幸運之極的事情。
事實上,除了幸運這個玄妙的事物以外,很難還有別的東西可以解釋這一切。
無論是身上那件千瘡百孔的迷彩服,還是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忠實地證明了這一點,否則,無論是劉鐸,還是葉寧早就該死過了無數次。
兩個人平躺在地上,艱難地平緩著急促的呼吸,肌肉中難以忍受的酸楚正漸漸散去。山谷中一片幽靜,葉寧從貼身的口袋里模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抽出兩根來,一根扔給了劉鐸,一根塞進嘴里,卻怎麼也點不燃。
「被汗浸濕了劉鐸不滿地吐出了口中的卷煙,沾滿黑泥的手指撥攏著軍隊配備的火機。
葉寧撕開煙紙,挑出一小撮煙絲塞進嘴里,用唾沫潤濕,品砸起來。劉鐸有樣學樣地細細咀嚼著其中的辛辣味道。
半晌之後,葉寧終于坐了起來,檢查完槍支和彈藥的情況後,拍了拍劉鐸的肩膀,「休息夠了就出發吧,事不宜遲,你的那組人還在等我們
「走劉鐸翻身而起,從地上抓起九五式突擊步槍,抬頭略微辨別了一下方向,帶著葉寧朝預定好的匯合地點趕去。
一路上,兩個人這才有時間不斷地交流著各自掌握的信息,至少那兩名路上發現的已經犧牲了的戰士,葉寧要弄清楚。那犀利的一刀,葉寧至今還記憶猶新。實際上,在叢林中游斗的時候,葉寧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防備那個未曾謀面的好手上面。
「我這一組一共十二個人,目前已經確定犧牲了的有三人,另外跟陳祥同時突圍尋求救援的馮澤下落不明……」劉鐸皺著眉頭思考著,「照你的分析來看,他們應該是屬于第二組救援的隊伍,看來他們也是凶多吉少了……」
葉寧也遺憾地點了點頭,劉鐸的猜測也正是他所想要說的,只是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說道︰「不對!」
「有什麼不對?」劉鐸回過頭來,奇怪地看了葉寧一眼。
「我發現那兩名戰士的地點離山坳並不遠,大概也就是小半天的路程,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名好手存在,他沒有理由在剛才的行動中不出現葉寧用一種了然的目光回應著劉鐸。
劉鐸微微一愣,剛才的情形他很清楚,雖然他們收割掉了敵人兩位數的生命,但是敵追我逃的情況一直就沒有變過,他們的境遇可以說非常狼狽,如果多出一名葉寧口中的好手來纏斗,完全可以留下他們至少一人。
葉寧對自己的眼光非常有信心,那種脖子上的細小刀口,太準太快太狠,絕對不會是隨便一名普通戰士可以做出來的。而能夠悄無聲息地對一整支精銳隊伍發起突然襲擊,以至于對方到死都保持著驚訝目光的人,那絕對是一名好手。
能在葉寧口中被稱為好手的人,實力又怎麼能小覷!
這樣一名好手的出現,絕對可以在小範圍內逆轉局勢,劉鐸也許可以戰勝這樣的對手,但是過程必然是艱辛無比的。
這麼樣一名好手,怎麼就沒有出現呢?
兩個人一想到這里,都不由得將警惕性又提高了幾分,劉鐸憂愁地說道︰「安將軍是知道我身份的,他派來的救援水平肯定不會比我這一組的差,如此看來這個神秘的敵人很難對付啊
「只怕比你想象的還要困難!」葉寧的眉毛都快擰在了一起,看著四面的大樹和灌木叢,彷佛下一刻敵人就會突然冒出來,「要同時擊殺兩名警惕性極高的戰士,我和你都很容易做到,但是如果只是用刀就輕易做到這一點,而且敢去這麼做,這名好手對自己的身手是有相當的自信的!」
雖然在近身格斗中刀要比槍好用,但是在大多數的情況下,遠距離的槍才是發起襲擊的最佳選擇,沒有人會願意把自己陷入到死地當中。
劉鐸想了一會兒以後,聲音都沉重了不少,「會不會是有人從旁協助?比如,有人在遠處發起了襲擊來掩護他?」
「很難葉寧思考了下,隨後搖了搖頭,「附近沒有明顯交火的痕跡,應該沒有人從旁協助掩護他。而且第一名戰士倒下以後,第二名戰士也沒有來得及反應,說明對方的身手非常的快,而且剩下的那組特工去了哪里?我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他們留下的蹤跡,無論是死是活
葉寧的話就像是一抹陰影籠罩在兩個人的心頭,揮之不去,接下來的路兩個人走得越發地小心謹慎,深怕這名未曾見過面的敵人就躲藏在附近,伺機伏擊。
一名真正的好手在這片叢林中所帶來的壓力被幾何倍數地放大,如果只是正面沖突,無論是葉寧還是劉鐸都有足夠的信心來應對,然而以有心算無心,兩個人根本就不敢夸口。
「就在前面劉鐸回過來頭小聲招呼了一句,兩個人已經快要接近約定的匯合地點了,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口氣呼出來,整個人都開始放松下來。
葉寧抽了抽鼻子,眉頭皺起來,突然厲聲說道︰「小心,情況有些不對勁!」
「怎麼?」劉鐸轉過頭來。
葉寧根本沒有回答劉鐸的話,第一時間貓著腰躥進了一邊的茂密灌木叢。劉鐸雖然不知道葉寧在想什麼,但是也緊跟著在另一邊的灌木叢里隱蔽起來,突擊步槍的槍口微微抬起,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葉寧在另一邊露出一只手來,比劃了一個戰術動作,隨後率先朝著約定地點模了過去。劉鐸在側翼做著策應和掩護,以防止意外情況的發生。
然而距離約定的地點越來越近,劉鐸心情慢慢也沉重起來。林中的安靜,有些可怕,一種怪異的感覺縈繞上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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