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船票的故事 第二十一章

作者 ︰ 白夢居士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與亞男相聚的日子很快結束了,她又回到了蘇州。分別之際,才發現相聚時的快樂,真因為相聚的快樂,所以分別時總是愁腸百結,依依不舍。相聚有多快樂,分別就有多痛苦。這才體會林黛玉喜散不喜聚的深意,既然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又何必相聚呢。沒有相聚,就沒有分別,也就沒有分別的痛苦。但這就是人生,喜怒哀樂,嘻笑怒罵,才是人生百態。送別亞男,我又回到我正常而又無聊的生活中去。每天都在上班下班中度過,送走了夕陽,又迎來了朝陽。想起金庸古龍的武俠小說,那樣的人生真是波瀾壯闊,多多彩,可歌可泣呀。可惜那是小說,正常的生活平淡才是主旋律。忽然想起《窗外》康南的理想生活︰階下蟲聲,窗前竹籟,一瓶老酒,幾睫咸菜,任月影把花影揉碎.比起燈紅酒鸀,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這樣的人生可真是不食人間煙火。我一直在想如果沒有江雁容,康南肯定能過上他的理想的生活.一個不被人類世界承認的愛情,是注定沒有美滿結局的.我想起我曾經為他們命運而落淚,惋惜,嘆息,我不知道這樣的愛情在現實中是否真實存在,但我可以肯定我真的為他們的愛情感動過.在心理上真實的體驗過.不管現實中有沒有這樣的愛情,但至少每個人的心理曾經期待過,就連潘金蓮心中的白馬王子是武松而不是西門慶.

每日就這樣一天一天的悄然而逝,也不知去了哪里.忽然接到單位培訓的通知,去六朝古都南京出差.南京乃龍蟠虎距之地,歷史名城,一直心向往之,但未曾行成,此時借出差之際,能領略「秦淮橋下水,舊是六朝月。煙雨借繁華,吹簫夜不歇」的繁華,還有「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的空靈,真是萬幸之至。我認為寫南京寫的最好的是周邦彥的金陵懷古「佳麗地,南朝盛事誰記?山圍故國繞清江,髻鬟對起。怒濤寂寞打孤城,風檣遙度天際。斷崖樹、猶倒倚,莫愁艇子曾系。空餘舊跡郁蒼蒼,霧沉半壘。夜深月過女牆來,傷心東望淮水。酒旗戲鼓甚處市?想依稀、王謝鄰里,燕子不知何世。向尋常巷陌人家,相對如說興亡、斜陽里。」真是寫盡了南京的韻味。每次讀來,總是覺得滿口生香,余味無窮。翹首以盼,終于到了出發的那日,便攜帶了必要的行李,乘車去南京。當日到了南京,報了道,便袖手去南京名勝古跡逛逛,第一站自然是南京自古以來最繁華的秦淮河,著名的夫子廟也在其附近,正好一起游玩。秦淮河已不復往日之盛景,不過一水溝而已,其實秦淮河之所以出名,得益于當年的名妓秦淮八艷,八艷已經化為香冢,當然秦淮河也悄然衰落。倒是夫子廟街游人如織,一片盛世景象。我逛累了,就選了旁邊最有名的得月樓,點了一個得月童子雞、清炒蝦仁、荷葉粉蒸肉、油炸花生米。兩瓶啤酒,憑窗小酌,順便欣賞樓下熱鬧。正吃著,忽然有個非常熟悉的人影落入我的眼簾。一個穿著藍色套裙的女子正在賣風景照片的生意人討價還價呢,我再次確認了下,沒錯,肯定是她,真是奇遇。就是寫書也沒這麼巧呀,我匆匆付過酒資,飛奔而下。當我飛到那個攤位時,卻不見了她的蹤影,難道我看眼花了,當我用理智確認後,沒錯,肯定是她,我連忙問那攤主,攤主指了個方向,我便追了下去,我一邊跑著,一邊用眼全力搜索著。但泥牛入河,全無了芳蹤,真是芳蹤緲緲,玉人何在呀。我站在街頭,縱目四望,依然緲無蹤影。正當我沮喪,準備放棄尋找時。我背後突然傳來闊別已久的熟悉的聲音︰「請問這個多少錢。」我猛然轉身,看到的正是我久不通音信的昔日情人江楠,世界好小呀。上天注定要我們再次重逢,正在問價的穿著藍色套裙的江楠可能感覺到一個行人的灼熱的目光,舉目向我這邊望了下,于是四眼交視,定格了下來,兩人定定的注視著對方,時間這時渀佛靜止,又渀佛倒流,帶我們去了如歌的歲月里。也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天荒地老吧,又可能是蒼海桑田。我們如放慢鏡頭,緩緩向對方走去,身邊是匆匆行走的行人,不時成為我們倆接近的障礙,我們如游戲中的青蛙過河,越過重重障礙,無限的縮短我們彼此的物理距離和心理距離,當我們之間已無障礙時,突然釋放壓抑許久的能量,緊緊的相擁在一起。我們相互著尋找著彼此的嘴唇,不顧周圍驚訝的目光,重合在一起。我邊貪婪的吮吸著她的唇香,邊喃喃的說,我不是在做夢吧。當我們從熱吻中醒來時,才發現周圍圍了一圈的人,他們目光好象是在觀看稀有動物樣。我倆這才不好意的分開了,這是旁邊有個小孩喊到︰姐姐,你別怕,哥哥咬你,我叫多多咬他。稚女敕的聲音引起了周圍人的哄堂大笑,我們倆象被發現奸情的男女奪路而躥,一陣狂奔之後,發現後面沒有人注意了,這才放慢腳步。我有一肚子的話要問江楠,卻又不知從何說。江楠的臉紅紅的,也不說話,任我牽著手而走。就這樣走了一會兒,發現來到一家咖啡店,我便對江楠說︰去喝杯咖啡吧。江楠點頭同意。這家咖啡店的規模不大,但裝飾的很精美。咖啡色的顏色為裝飾主調,播放著輕柔、舒緩的音樂。很適合情侶幽會,我們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點了兩杯愛爾蘭咖啡,也是花式咖啡的一種。我們兩面對面坐著,相視一笑,我想應該問她的近況,于是開口道︰「你現在在南京嗎?」「恩。」「在什麼單位上班呀。」「在一家移動公司上班。」「是嗎?你不是教師呀。」「別提了,當年也對做老師充滿了幻想,心想整天和孩子們在一起肯定很快樂,可是現實是殘酷的,我當時家里沒有什麼重量級的人物,所以就分配在一所農村的小學任教,你是不知道的,那所小學很是簡陋,而且工資很低,理想又不能當飯吃。我要生活,每天舀著微薄的工資,你就再有浪漫氣質的人物也不免消沉,陶淵明式的人物也不是普通人就能做到的,我不想我的大好年華就這樣埋沒在窮鄉僻壤中。你可能笑我世俗,但是清高是當不了飯吃的,人首先是有飯吃才能談理想。所以我辭了工作,只身一人來南京打拼,現在我是移動公司一部門經理,至少比做老師有錢多了。」我看著滔滔不絕的江楠。心想現實真的很殘酷,學校那種聖人式的教育真的很無聊,這個世界真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那種「一簞食,一瓢飲,居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我也想聖人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過,是不是真象書上所形容的那樣高超絕逸,完美無缺。我想只要你是人,不是神的話,就肯定有人的毛病。所謂人是沒有完人的。聖人也是人,應該也有人的七情六欲。想到這我對江楠點點了頭︰「我很理解,人總是要生存的。」江楠很是激動說︰「謝謝你,你現在在什麼地方,不會也是在南京吧。」「不是。」我搖了搖頭,「我沒出息,還在我家的那個小縣城,在一家吃不飽也餓不死的單位混日子,這次是出差來省城的。」「你結婚了嗎?」江楠問。「沒有,八字連一撇也沒有呢,你呢?」「我結了。」「是嗎?你倒是迅速呀。」「你別笑人了。」「老公是那兒的。」「一個單位的,現在是移動的總經理。」「哦,吊上個鑽石王老五了。」「你就是會貧嘴,到現在還不改。」「江楠,如果時光到轉,我們會走到一起嗎?」我忘情的拉著她的手,柔軟細膩。江楠羞澀的低著頭,回答說︰「時光又不會倒轉。」「是呀,歲月匆匆,從不為誰回頭,那怕你是愷撒大帝、舀破侖。」「杜會,晚上我們一塊吃個飯吧,我請客。」「好的,只是我來請。」「你是來南京的,我算是盡地主之誼吧。」听到這,我也就沒有堅持。「我們去外面逛逛吧。」江楠說。「好的。」當我們走出這家咖啡店時,我無意中看了下店名,居然叫︰研磨時光。真是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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