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越前世記憶力超群,這一世自己又出生在山林邊的獵人世家,是以來時的路能記得很清楚,尋著原路謹慎的朝石關出發。
一路上韓越發現了蠻人的行跡,似乎他們多次走錯路,但很快又返回原路。韓越心中發急,若他們順利到達石關,憑石關有限的守軍,即使再訓練有素,也沒辦法阻擋五千精銳蠻軍的猛攻了。
韓越一路疾行,一路祈禱馬鳴能夠機靈一點,沒有趁自己離開這段時日懈怠軍務。若是馬鳴能夠及時發現蠻軍,收攏潰兵,再向後方拒馬關方向發出警示,請求援軍,倒也不是不可以阻攔敵軍于關前。
行了半日,韓越有一種預感,自己離敵軍越發的近了,山道上留下的痕跡很新,而且自己路過的一個烽燧,守軍血還未流干。想必敵軍離開的時間尚在數個時辰之內。
想罷,韓越加快了步伐,胸口傷口仍由一絲絲陣痛,但是時間沒法讓自己停下腳步,晚一點己方有可能會受到更大損失,若是被突破祁連山道,那後果真是難以想象!
祁連山道綿延四百余里,腳程快一點的精銳軍隊,兩天兩夜可以貫穿,自己的石關離楊希烈部約兩百多里,中間經過11個烽燧,兩個山口軍寨。如果敵人需要保持戰斗力,再算上他們在路上迷路的時間,到達石關前正好是明日辰時。
此時是卯時,韓越心里越發的急了起來,顧不上胸口仍然隱隱作痛,加快腳步,順著山道一路向石關小心翼翼的進發。一路上烽燧悉數被摧毀,守軍大部被殺。行了一段路,突然韓越發現蠻軍的足跡朝一條錯誤的山道走去,韓越很清楚這里的地形,因為在這里自己住過一夜,前方七八里路遠的地方是馮思平的轄地。
而且,蠻軍走錯的那條路原先是燕軍在祁連山的一個軍需倉庫,有完備的防御工事,後來祁連山道沒落,知道的人只有山中少數獵人,祁連山道的戰略地位下降,這里遂被軍方廢棄。想必是敵軍發現了防御工事,以為是祁連山道正途,故走錯了路。記得自己的向導路過此處時,還明確的跟自己說過這些事情。
韓越祈禱著這個不靠譜的馮校尉沒有帶著自己的部署出去打獵,如果他在野外遭遇蠻軍,只有被屠戮一途了。韓越繼續忍痛向烽燧進發,當他到達此處烽燧時,驚訝的發現小林子和自己的近衛扈從居然都在此處。同在此處的還有楊希烈殘部,以及前方烽燧的一些潰軍。
看到韓越,幾個部下激動不已,韓越問了問是什麼情況,小林子哽咽道︰「大……人,我們……看到……你被……踢下懸……崖……」
「得得得,胡子說,沒時間听你磨嘰。」韓越急道。
張胡子倒是有些穩重的意思,沉聲道︰「我們跟著楊校尉沖殺,出來時就剩十幾個人了,大人教導有方,我部一人不缺,全在此處。後被敵人尾隨追殺,緊咬不放,一路烽燧悉數被攻破,有的干脆做鳥獸散了,沒有一個像樣抵抗的,甚至連烽火都沒燃起來。
我們一路逃到這里,老白說不能夠這樣了,就一個人把蠻軍引到老軍需庫那邊去了。我們引著這幫子潰軍,剛到這里,大人您就到了,我們發現這里引烽火的松明草都是濕的,無法引火,用其他物事引火,煙還沒升起就被山風吹散了。這里的守軍估計又跟著馮大人出去打獵了?一人也無!
大人,此處地勢平坦,無險可守,我跟老白不對付,但是老白他敢一個人去吸引敵軍,我服他,咱不能讓老白的心思白費了,咱得到石關收攏兵馬據險而守,或有轉機。」說完,剛毅漢子的眼居然紅了起來。
韓越想了想,道︰「楊校尉,我們即時撤離此處,一路收攏潰兵,將下面各處烽燧人馬盡數收攏,集結優勢兵力固守標下所建石關,如何?」
楊希烈道︰「我曲陽郡出來三千人馬,只有韓校尉一營人馬枕戈待旦,不才願听憑韓校尉統調。」
韓越知道這時候不是謙虛的時候,點頭道︰「好,我便暫時接管各營部眾。」振臂一呼道︰「各營主官在者,听從各營主官統調,跟韓某往後方撤退,按照烽燧次序依次撤離,敵人已中我軍計策,時間有限,抓緊速度撤離!」
一時間也來不及統計這里有多少潰軍,眾軍一路狼奔豕突,狼狽異常,韓越一時無言,心想著指望這群潰軍怕是不濟事了。
馮思平處距韓越部轄地約大半日路程,途經三處烽燧,韓越在下一個關口點燃了烽火,又收攏了三營人馬,收集了三營所有輜重。迅速朝石關進發,第二日子時,韓越帶著這幫潰軍到了石關。
馬鳴確實是個守成之才,石關維系正常,自己在三十里外時,見到了自己的斥候首領,金羽。石關與韓越走前相比變化不大。士卒與平常想必更加緊張,由于烽火的緣故,各軍分為兩班,輪流休息,且都臥睡羽城頭之上,與之前的烽燧比起來,情形大不相同,士兵緊張卻不膽怯,士氣很高。
各路潰軍校尉官見到石關此等氣象本來對韓越統調各部一絲絲不滿也轉為一絲敬意,故而韓越令各軍整頓修養,重新按百人編組,各劃防區,分片防守,又抽調各營弩手,專供韓越調遣。
同時,韓越令楊希烈以及另一個校尉官江辛,帶著數名軍士往後方求援,楊希烈則專往拒馬關向大將軍求援。
各軍上報潰軍數量時韓越還是驚到了,蠻軍在偷襲過程中還是造成了很大的傷亡,十二個烽燧,三個山寨,1500余人,到達石關的潰軍加上石關守軍一共才六百人不到。
韓越見過其中一些人,天下雖安,忘戰必危。這個道理讀過兵書的人都懂,可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幾人?
辰時,天已大亮,石關守軍正在輪流用飯,此時西邊二十余里外,一道紅色煙火沖天而起,小林子反應很快,大叫︰「敵襲!!各軍回到自己防區,盾槍戰士上牆,弓弩手準備!」
小半個時辰後,遠處森林邊際,十數個斥候,正在飛快的撤回,最末的一個斥候突然中箭倒地。韓越沉聲道︰「開城門,近衛扈從上馬,救人!」
「 !」關門大開,二十余騎呼嘯而出,帶上斥候,很快退回關後。
隨著關門「 」的落下,五百米外被砍光的空地出現了一排黑壓壓的人群。書生在軍中仔細的觀察著這座石關,事實上書生很驚訝,這座石關在自己的記憶里是不存在的,下意識的他知道,這座石關怕是要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
五百米外,敵人靜靜的列陣而待。不同于其他蠻軍,這支部隊如同山岳一般靜寂,石關上六百余潰兵加上新兵蛋子壓抑著自己略顯緊張的呼吸聲。
韓越看著遠處的蠻軍,心想著︰「他們倒是比前段時間在拒馬關听到的那些蠻人安靜多了,但是這殺氣卻絲毫不差。這怕不是普通的精銳蠻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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