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李涵平反了劉家莊與月城兩樁冤案,只是主謀……他們持有的證據不足,證人還只是一個半大的痴傻孩童,所有有力的證物早已在那個時候化為了灰燼。
難不成讓劉福再上來一趟?別鬧了,誰會相信鬼魂的話?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走在熟悉的街道,身旁跟著熟悉的人,看著熟悉的商鋪,李城的心里依舊是各種不安,這算什麼平凡冤案?總是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把主人公給弄丟了。還有那個京城見的青袍男子,他已經回到京城一個月了,再過些日子,即將踏入下一年。
坐在又來客棧的二樓,望著樓下的人群,覺著每一個人都可疑,覺著每一個人都會是青袍男子,撐著下頜,來回換著雙手,嘆息聲一聲一聲從他那紅潤的嘴唇中發出,沐浴在陽光下的他,在刺眼的光芒中哀怨,讓人不免一陣心疼。明明是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此時的眼神里卻蘊含著各種憂傷,連帶著看周遭的事物也有些感傷。
突然,小小的臉蛋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攥住了,硬是轉了一個方向,在他還沒有來得及看清的時刻,已然被那雙大手的主人親吻了。
柔軟的暖意徘徊在心里,溫柔的動作像是想把他融化在口中一般,輕輕的,暖人心脾。
親吻持續了好長一會,大手才舍得放開那沾有銀絲的紅唇,舌忝舐了一下,撤離了出去,舌尖順著唇線意猶未盡的旋轉了一番,微笑著看著他。
「娘子在想什麼?」
「想一個男人。」頭腦渾渾噩噩的,沒有思考便說出了口。
「嗯?」
李城驚覺自己說錯了話,見歐陽淵的表情陰冷,忙改口道,「在想你,想你。」
「嗯。乖。」
歐陽淵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獨自飲著,順著李城的目光也朝著樓下望去,慢條斯理的說著,「我已經把王楊林與柳芝的遺物交給了王毅。」
「嗯,他看到後是什麼反應?」
「男兒有淚不輕彈,自然不能在別人的面前呈現。」
「那,他有說什麼嗎?」
「再也不用給李家添亂了。」
李城想,王毅說這句話時,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是用了多大的痛。本來可以安安穩穩的成家立業,做一個賢夫孝子,幫襯著雙親的家業,這麼美好的日子,一直是王毅心中的願望。直到那天,他們告訴了他,他的雙親是壞人,是一對即將逆謀造反的叛徒,想必他的心里也定時掙扎了許久,那樣的眼神,那樣的決定,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王家。
不給李家添亂?王毅啊王毅,你添的還不夠多嗎?難道你認為走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不,你錯了。你給寧家添亂,也是在給李家添亂,你曉得不?
李城苦笑著,回想著以往與王毅的相處日子,那麼簡單,那麼……溫馨。京城里再也沒有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多好。
「城兒,找出那個青袍男子之後,跟我回幻鷹堡吧。」
「好。」
街道上行走的人越來越多,恐怕也與天氣有關系。陽光明媚的冬天,即使再冷,人們也裹著厚厚的裝備來了熱鬧的街區,曬著太陽,來回的逛著商販。只是,人群中那一抹野狼似的目光奪取了他的視線。當李城尋找那個目光時,卻無論如何都尋不到了,消失在了人群中。
「看到了?」歐陽淵見他的表情匆忙,沒有了之前的淡定之色,詢問著。
李城也不知道,他現在看誰都可疑,看誰都有那個人的影子,會出現幻覺也說不定,閉著眼楮搖著頭,只希望把那個人的可怕影像從腦海中抹去掉。再不恢復正常,他的頭腦就要爆炸了。足足一個月,一個月的噩夢,每天晚上都糾纏著他,讓他的睡眠越來越少,少到白天那麼晚才會降臨。
「我都快瘋了,連年都不讓我好過,這人是存心的嗎?」
歐陽淵捂著他那冰冷的雙手,哈著熱氣,並來回揉搓著,安慰道,「該來的總歸要來,他不出現,我們便全城搜捕。」
李城搖搖頭,「快要過年了,京城如若有那麼大的騷動,會弄得人心惶惶,下下之策,不宜實行,不然早就讓皇兄下令了。那個人也真是的,非要說京城見害的我整日不得安寧。」
「不會有事的。」
「哎,對了,歐陽瑾那家伙到底有沒有答應皇兄的要求?」
歐陽瑾,仗著李涵的喜歡,一而再再而三的到處飛,到處竄,就是不肯見他一面,也不肯答應當他的皇後,回了京城後,更是肆無忌憚的跟著私奔回來的寧楓伶奔波于各大青樓之中,小日子過得,那是相當的愜意,愜意到李涵都想下令封鎖了京城所有的青樓!
可就是這樣的寵溺,也沒能打動歐陽瑾那堅硬無比的心,死活是不同意立後大典上出現。李涵沒招了,也就隨他去吧,立後大典便也推遲到了年後。
而那個被李城用語言打壓刺激的原豪,立了誓,說死了也不再出現京城!
好吧,那你就去死吧!李城給了他最後一句話,人也消失了。
京城一下子少了許多熱情,少了許多人,該走的都走了,該出現的卻遲遲不出現。李城打著哈欠,趴在了桌上,他好想眯一會,但是又怕做那樣的噩夢,那樣讓京城處于一片火海的噩夢,周遭的人們都在朝著他求救著,呼喊著。可他只是一個人,孤身的一個人,救不了那麼多,心有力而力不足的他,好恨自己!
他不敢睡覺。
「要不要吃點什麼?」
李城搖搖頭。
「城兒。」
「嗯?怎麼了?」
「沒事。」
就想這麼叫叫你。
「那個馬齊廉的女兒馬馨交給歐陽軒了嗎?」
歐陽淵點頭,「二弟親自送去的,那個小家伙倒也老實,見著了三弟只是驚訝了一下,沒什麼過激的反應。估計這時候在幻鷹堡里也挺好的吧。」
「幻鷹堡熱鬧了。」
所以才想讓你也回去。歐陽淵沒有說出口,只是望著李城笑著。自從知道他的身份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再過問幻鷹堡的大小瑣事,全心全意的跟著他,生怕他會出現什麼危險。皇宮,京城,整片天下,他都想不離不棄的跟著。
兩個人相依偎。
「歐陽淵。」
「嗯,我在。」
「我不能給你生孩子。」
「娘子,這個問題我們已經探討過了。」
「可是,我的心里非常的不安。」
「娘子,路是我們的,只要我們自己幸福就好。想太多,會頭疼。」
李城坐起身,雙手依舊被歐陽淵包裹著,開心的笑著,「歐陽淵,你再娶我一次吧。那次算不得數,我要以城王的身份和你正式在一起,怎麼樣?」
歐陽淵沉默了,不想表達任何意見。
「你不說話就代表你同意了,嗯,就這麼定了,我去和皇兄說,讓他賜婚!」
看吧,他不說話,他家的娘子也是有能力讓你答應的。
「我要穿一身紅袍嗎?哎,夫君,你覺得我穿紅色的好看嗎?」
歐陽淵點頭,繼續揉搓著李城的雙手,冰冷的雙手絲毫未見溫暖。
「歐陽淵。」
「嗯,我在。」
「我不想和你分開。」
「我們不會分開。」
「我心里不安。」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連上茅房都一起嗎?」
「……」
他家的娘子,總是這樣,大煞風景。
不多時,樓下一陣騷動,讓正甜蜜的兩人不由得也轉頭望向了下方。
一位衣著華麗的男子,身邊跟隨著五六名家丁,看那架勢,不像是一般的家丁,倒像是保鏢護衛之類的打手。男子走在街上,不時的調戲著周邊出現的姑娘或者是樣貌姣好的男子,紛紛都不得逃月兌他的魔爪。而此時,正被五六名家丁圍住的,正是那不知何故出現在大街上的歐陽瑾,正在被華服的男子調侃著。
照理說,歐陽瑾那個家伙怎麼會放過如此邪惡之徒?這會竟然任由華服男子上下其手,為所欲為,怪哉怪哉。離的有些遠,听不到他們的對話,但大致也明白,華服男子看上了歐陽瑾,想要他跟著一起回家玩樂。
歐陽瑾自然是不肯的,兩人就這麼的僵持不下了。
華服男子說話的方向是對著歐陽瑾的,但是他那眼神,似乎是在朝著李城望來的。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尤其是遇上了歐陽的一家。李城特別不想下樓,特別不想管歐陽瑾的閑事,可是……
「皇弟,朕的皇後在京城就全依賴你了。朕在皇宮實在是走不開,按照常理來說,他也是你的二弟,幫朕多擔待些吧。」
李城很想踢了他頭上的那珠看上去很強大的皇帝御用的珍珠!
「歐陽淵,你的二弟讓我很煩躁。」
「我去讓他回幻鷹堡。」
「算了,他要是回去了,皇兄非鬧死我不可,說不定會炸了幻鷹堡,那里畢竟是我以後的家,炸了我要住哪里?」
歐陽淵微笑著。
李城嘆息一聲,下了樓,朝著人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