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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船底層監獄,潛入的姬軻峰原本一直在等待著,一直到有鄭家士兵趕來,高舉手中的槍四下呼喚他的名字,聲稱是顧將軍和唐先生派他們來的,讓姬先生不要再躲。
開始,姬軻峰還在懷疑這也許是計,說不定是兩人被擒了,或者是顧懷翼有其他的打算,但發現前來的只有兩名士兵,而下面的看守也陸續撤走,這才半信半疑,然後被安排到下層監獄的食堂之中,靜等著兩人的到來。
當顧懷翼和唐術刑一前一後出現在門口,身後還跟著荷槍實彈的士兵之後,姬軻峰明白也許事情真的在剛才幾個小時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他並未立即問,因為在他臨行跟蹤唐術刑兩人前,密使已經告知他,此次前往「最後的王宮」,可能會發生一個意想不到的結果。
一名王室護衛匆匆趕來,引領著他們三人朝著監獄最深處的那個船艙中走去,那個船艙是沉船的尾部,原本連接輪機艙的一個地方,那個呈三角形的船艙很大,而且里面沒有半點光源,只有一片漆黑。
在監獄過道中行走的時候,他們看到兩側的牢房中關著的全是一些沉默不語,大多數都是背對著他們,穿著各式服裝的怪人。這些都是泰國各地的異術者,說是抓捕,實際上大部分都是自願來這里的,畢竟他們也想求個有吃有喝。清修的場所,也以免年青時因為年少氣盛結怨的仇家沒完沒了的找上門來。
「到了,三位請便。」王室護衛走到那房間門口,指著門口右側那根本就不存在的鎖,示意他們可以自行進入後,轉身快步離開,像是一個誤入地獄的凡人一般。
待那人離開,顧懷翼抬手敲門,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只是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但也僅僅只是說了三個人的名字而已。然後靜靜等待著。
此時,門「 吱」一聲自行打開了,開始很緩慢,開了一半之後直接朝著一側砸去。嚇了三人一跳。緊接著里面一個古怪的喉頭好像還含著什麼東西的聲音傳了出來︰「抱歉。手生了,三位請進。」
顧懷翼領頭走進那黑漆漆的艙房之中,剛站定。門又緩緩關上。
那扇門將外面微弱的光線阻擋之後,屋內變得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就連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到。
「大師,我們是……」顧懷翼剛說了幾個字,就被沙姜王打斷。
「不要叫我大師,我也知道你們是誰。」沙姜王淡淡道,「我知道很多,很多,但就是不知道自己,所以,我把自己關在這里,不再與外面的世界有絲毫關聯,思考著是不是這樣便能參透點什麼。」
顧懷翼三人不明白沙姜王的話,但出于禮貌,還是靜靜地听他說下去。
「一個人參透世界難不過參透自身,我達不到那種境界,所以,我始終只是個凡人……三位,你們所知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眼前的,還是腳下的,亦或者頭頂的?」沙姜王問。
「我不明白大師的話。」顧懷翼實話實說,「我們三個雖然現在成了怪物,但內心還是個凡人,僅此而已,所以才找大師來解答。」
「好吧,按照我往日慣例,你們每人可以問一個問題,我如實回答。」沙姜王說完道,「顧懷翼最後問,我先回答唐術刑的問題。」
唐術刑上前一步,想著顧懷翼肯定會問魏玄宇的事情,而自己干脆就問阿玥的事情得了,但阿玥卻想知道兩件事,自己需要問什麼呢?是她妹妹阿玲還是她師父馬飛?尋思了半天,唐術刑還是決定問︰「我想知道阿玥的妹妹阿玲如何才能恢復成普通人。」
「恢復不了,大勢所趨,如你們一樣,如今這個世界的科技和異術達不到能將你們變回普通人,也就無法將阿玲變回普通人,除非科技進步到能徹底控制人的生死,異術能達到神能隨時下凡普度眾生,否則一切都只是幻象。」沙姜王很快回答。
「謝謝。」唐術刑退後,隨後沙姜王又讓姬軻峰提問。
姬軻峰「嗯」了一聲,在腦子中衡量著,因為他想問的太多了,直到來到這里才知道只能問一個問題,確實有些失望,于是道︰「大師,我問一個與我無關的事情好嗎?」
沙姜王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麼,直接回答道︰「我之所以讓你們一人就問一個問題,原因並不是因為所謂的天機不可泄露,而是一句人生的大白話——每一次的經歷和冒險都不能是完美的,留下遺憾才能推動你進行下一次冒險,完美的經歷,只會讓人滿足,從而安逸,原地踏步不再前進。」
沙姜王到底是異術者還是哲學家啊?姬軻峰在心中這樣想著,剛想完,沙姜王直接回答︰「我是異術者,不是哲學家,這只是感悟,你要是不喜歡我剛才說話的方式,我可以直接了當的告訴你,有些事情你一次性全部知道了,產生的不會是喜悅,而是恐懼,你希望知道自己哪天死嗎?我如果告訴你,那你從現在到死的那天,過的將是生不如死的日子,明白了吧?」
姬軻峰很是尷尬,點頭道︰「是,明白了。」
「你現在可以正式提問了。」沙姜王沉默了一陣道。
「大師,你能讀心,我請求你幫我挑選,因為我想問的太多,實在不知道這個珍貴的機會,該用來問什麼。」姬軻峰為難道。
沙姜王笑道︰「其實你的問題就在這里,你的人生中只真正選擇過一次,那就是當初你決定拋下一切。放下自己平穩的未來,去尋找你父親的時候,接下來,你幾乎沒有自己做過決定,你擔心你做的任何決定都有可能讓自己走進死胡同再也出不來,你害怕,你恐懼,但你又不斷在用其他東西來掩飾自己的這些弱點,從而被人利用,真正的走進了死胡同。你曾以為找到父親。這件事就結束了……現在。你想知道你父親姬民興在什麼地方嗎?」
姬軻峰思考了好久,終于搖頭道︰「不,也許我已經知道了。」
「那你想知道什麼?」沙姜王似乎對姬軻峰的選擇很滿意。
「我想知道玄武岩的準確位置!」姬軻峰竟然出人意料地問了這件事,這讓原本以為他要問父親事情的唐術刑和顧懷翼都大吃一驚。第一反應便是。姬軻峰是不是真的投奔了尚都?還是說。密使已經告知了他父親的下落,而他父親也選擇了為尚都效力?
沙姜王沒有立即回答,隨後姬軻峰听到腦內一個聲音響起。沙姜王用類似傳心術的方式,私下問他︰「你只需要用想法回答我便行了,在我回答這個問題前,你是否要讓你身邊的兩位同伴知道?」
「不讓他們知道。」姬軻峰在內心中回答。
「玄武岩的位置在日本長崎縣的端島,也就是俗稱的軍艦島。記住,並不是靠近塞班島的那個小島,而是日本長崎縣所屬的端島。」沙姜王很快回答,「關于這座島的詳細情報,我必須還得告訴你一件事……」
隨後,沙姜王將一個秘密告知給了姬軻峰,姬軻峰听完臉色大變,慶幸的是,因為黑暗的緣故,唐術刑和顧懷翼根本看不到。
「謝謝。」姬軻峰听完沙姜王所說的那個秘密之後,立即道謝,又後退一步,此時黑暗中的顧懷翼踫了踫唐術刑的手腕,示意他,沙姜王己經用其他的方式告知了姬軻峰,事情也許麻煩了。
輪到顧懷翼上前詢問的時候,他果然直接問了魏玄宇的問題,希望尋求解決的辦法。
沙姜王听完後回答︰「這件事必須我親自前往,如果我不去,無法救他,但如今的我無法前往,這是其一。其二,就算我可以前往,你們認為尚都的人會放我進入嗎?不會。」
「您和尚都之間有什麼恩怨嗎?」顧懷翼問完,立即解釋道,「這件事與我們自己的問題無關,是關于您的,您可以回答吧?」
「你這是耍小聰明,鑽我話中的漏洞。」沙姜王笑出聲來,「我可以告訴你,我和尚都有非常緊密的聯系,應該說,如今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與這個地方有著緊密的聯系。」
「那就是說,我們無法找到解救魏玄宇的辦法了?」顧懷翼略顯失望。
「辦法當然有,其實要解開,未必就只有我能做到,世界上有很多高明的異術者,只不過他們為了自身的安全,隱藏了起來,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異術者之中大多數人都是單攻一門,雖然精通一門術,但見識太短,未必能幫助你們。你們需要找的是專攻雜家之術的人,我提示下你們,那個叫魏玄宇的人,曾經有個重要的同伴叫做夜叉王,你們找到他,他知道這件事之後,應該會義不容辭地幫助你們,只要他在,此事輕而易舉。」沙姜王說完後,「你們的問題問完了,可以離開了,我多年的使命也幾乎結束了,我該睡了。」
「大師——」唐術刑忽然上前,問道,「夜叉王在哪兒?您多少給點提示?還有,您為什麼無法去尚都?我們可以想辦法把你帶過去,如果您年歲已高,無法自行行走,我們可以輪流背你!」
沒有人回答,三人站在原地呆著,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就在此時,艙門忽然被人推開了,開門的人穿著一身舊軍服,滿頭亂發,滿臉絡腮胡,手中還端著一個燭台。
來者也不看他們,只是從頭發中找了一根火柴,在鞋底劃燃,小心翼翼點燃燭台之後,朝著艙房中深處走去,邊走邊說︰「這麼多年來,我每天都在求這個老神仙,可是他一句話都不說,什麼都不說,我就想呀,為什麼他就不回答我呢?就在幾天前,晚上我冒險從我的房間模了過來,結果發現吧——」
說到這里的時候,來者蹲了下來,將手中的燭台朝著房間深處的那面牆壁靠了過去。
借著明亮的燭光,唐術刑三人看到,在那張緊挨著牆壁下的簡易床鋪之上,盤腿坐著一具人體骸骨,不,不是人的,而是另外一種生物。因為那骸骨的骨骼通體半透明,像是水晶一樣,骨骼之上還帶著一道道古怪的紋路,像是一種符咒,最可怕的是,在那骸骨的背後兩側,有一對展開的,只剩下骨架的翅膀!
唐術刑三人忍不住上前,看到端著燭台的那人,從床鋪上抓起一塊銀白色的鱗片,喃喃道︰「老神仙就是老神仙,早就坐化了,竟然還能留著元神等著有緣人,讓我是大開眼界啊。」
唐術刑看著滿床都是那種銀白色的鱗片,胸膛那顆心都不禁加速跳了起來,一種異樣的感覺充斥在身體之中,總覺得眼前的東西自己好像很熟悉,在什麼地方見過。
「翅膀——」姬軻峰忍不住抬手去模那翅膀的骨架,但還是忍住了,咽了口唾沫搖頭道,「沙姜王到底是什麼人?他是天使嗎?怎麼會這樣?」
顧懷翼站在那,靜靜地看著,已經搞不懂先前說話的到底是誰,但他明白了,為什麼沙姜王說他現在無法離開這里,難道說先前說話的真的是拿燭台者所說的沙姜王的元神?
來者將燭台放在床鋪一側,朝著沙姜王的骸骨開始跪拜,跪拜了一陣之後,來者起身來,背著手朝著外面慢慢走去,同時道︰「顧少爺,距離上次咱們見面,有多少年了?十來年了吧?那時候的你,已經準備亡命天涯,但我沒有想到的是,隨後不久,我也被關了起來。」
顧懷翼猛地轉身,問︰「請問您是?」
「大將軍走了,時局不穩,金三角的未來又何去何從?不知道現在的世界,是不是還需要我。」來者站在門口,看著外面,再問,「顧少爺,從今天開始,鄭家的大權在你手中,不過有一件事,我務必需要你答應,希望你能把從前大將軍,也就是你外公幫我管理的地盤和人交還給我,我必須得自保,因為王室答應釋放我了。」
說著,那人轉過身來,看著顧懷翼︰「還有,把我女兒也還給我,謝謝你們多年的照顧。」
「女兒?」顧懷翼已經大致知道這個人是誰了,但是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是被關在這個地方。
「對,女兒。我的女兒名叫呂荷心,我叫——呂寶森!」呂寶森說完,朝著顧懷翼詭異一笑,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句話在房間之中回蕩,「我在上面恭候顧少爺,希望顧少爺答應我這個土埋半截,將死之人的請求,多謝!」
顧懷翼站在那,盯著門口。唐術刑則看著鱗片,姬軻峰仰望著那雙翅膀。
一切都那麼的安靜,靜得都能清楚地听到三人的心跳聲。
此時,一陣莫名的風刮來,燭台熄滅了……
第四卷[赤鳳羽]無人之地(完)
敬請期待第五卷[玄武岩]黑色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