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澈 第一章孤風殘月(3)

作者 ︰ 死神之秋

帝臨心中惶惶,不知所以,想到即便是那些個章意國難民乃是壞人喬裝而成,不懷好意,但赫連錐、初夏兩人武藝在身,也絕不會不動聲色的被他們帶走。心頭一動,忖道︰「莫不是這些人提前在今夜晚飯之內加入了蒙藥?」轉又想到自己也與眾人一同進食,這番解釋絲毫不通。正想著,突听得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繚繞的號角聲,轉頭去看。

這不轉頭還不打緊,一轉頭直接讓帝臨看得目瞪口呆,卻見身後原本是自己先前來時經過的野草地,自己記得清清楚楚,那里除了枯草之外,只有一條歪歪扭扭的羊腸小道。然而此刻非但那羊腸小道消失無蹤,而且平地里多出一座亂石叢生的百丈小山,小山之上鸀樹叢生,松柏四處,偶爾還可看見各種野禽山獸或是拍打翅膀、或是搖頭晃腦,欣然漫步其中。

帝臨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絕難相信自己所見,伸手揉一揉雙眼,再去看時,卻見那山體古樸挺拔,歷歷在目,也絕對不是假的。帝臨呆立了好一陣子,忽然心頭一動,忖道︰「是了,先前初夏與自己閑聊之時,曾經跟自己提起過一種自然景觀叫做‘海市蜃樓’,莫不眼前這番景象便是?」拔腿來到山體面前,找到一塊碎石,輕輕拍了下去。

「砰!」掌石交接,響聲厚實。帝臨驚慌更甚,原來這碎石竟然是真的,再找幾塊碎石敲擊,竟然也是一般無二。帝臨大搖其頭,只覺此事太過不可思議,好端端的一處平地,怎得會頃刻間生出這麼大一座小山來。正想著,突然見到山口處忽的閃過一道人影,那人鬢發微白,青布長袍獵獵作響,卻是赫連錐。

帝臨本被眼前景象壓得胸口堵滯,見得赫連錐一閃而過,心頭大松,來不及多想其他,大叫一聲「赫連前輩」,一個箭步飛身欺上,追了過去。但是赫連錐听到帝臨喊他,非但不理,反而腳底生風,行的越發迅疾。帝臨追他來到山內,但見赫連錐左右躥襲,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帝臨心中叫苦,佇足凝望,原來這座小山雖然從外面看起來不過百丈,從內里來看,卻處處都是沒入天際的險峰,借著天空彎月照耀,犬牙交錯,甚是撩人。

一股清風吹過,不似冬日寒風那般刺骨,反而暖洋洋輕撫臉面,渀若溫熱的炎炎夏風。便有幾個聲音憑空響起;「咦?快看快看,他來了」、「是呢是呢,快看這小臉龐,生的竟然如此俊俏」、「嘿嘿,那是自然,想做我們家的姑爺,沒有幾分容顏色,那怎麼行」、「啊呀,壞姐姐,你說什麼呢,誰說……誰說要嫁給他了」。聲音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帝臨听在心里,只覺暈頭轉向,腦中轟鳴。他向來勇猛,對外物不加懼怕,然而此時也不禁產生了絲絲愜意。忽的大吼一聲︰「到底是什麼人?」話語剛落,便听得那幾個聲音再度響起︰「啊喲喲,小哥這是作甚,如此大吼大叫,就不怕嚇壞了我家公主」、「不對不對,若是沒有了這幾份男子氣概,他也枉為那一族的人哩」、「妹妹說的也是,既然是那一族的人,怎得也得有個斤兩,不如就來試試他的真偽如何?」「啊呀,姐姐不可……」

最後一個聲音還沒落下,便听得「嗖」地一聲,自帝臨身後迅疾射出一支寒光閃閃巨大長劍,帶動利刃劃破空氣之聲,直挺挺射向帝臨後背。

帝臨本被眼前景象弄得雲里霧中,听得身後異動,急忙一個左翻,堪堪避過長劍攻擊,長劍射空之後,在空中化作層層漣漪,竟然消失無形。

「哎呀,俊小子果然有些本事,再來再來。」一個聲音歡喜笑道,不待帝臨有喘息機會,空氣中一陣扭曲,突然現出兩支長矛,一左一右沖著帝臨襲去。帝臨雙手開合,紛紛擊落,非但沒有半分成就感,反而驚恐更甚,這兩支長矛加上先前那支長劍,都是憑空出現,憑空消失,絲毫看不出從何處來,便是去往何處也是不知。要知道憑空造物可是只有在傳說中才有的事情,凡人看見此事,太過違背天理。

帝臨接連與這些無影無蹤的人對過兩招,再也按捺不住,突然暴吼一聲,八荒氣勁奔騰流轉,右掌大力一揮,無窮氣勁化作滾滾氣浪,以摧枯拉朽之勢繞著山體內側盤旋掃蕩,但見得氣浪所過之處,草木折斷,土石飛迸。

「啊喲!」突然有人一聲驚叫,道︰「俊小子險些傷到我。」

又有一人道︰「俊小子修為不凡,豈是你這種下九流的功夫能對付的了得,看我的。」一聲輕叱,山谷之內瞬間簌簌響個不停,本在隨風搖擺的萬千草木瞬間如同有了意識一般,肆意瘋長,俱都化作碗口粗細的青藤,齊齊向著帝臨涌來。

帝臨大驚失色,他本以為適才一擊可以將這些無形之人稍作鉗制,卻不料這些人非但絲毫未受損傷,反而應變迅速。眼見得眾多青藤涌來,再也來不及多想,兔起鶻落,御風躲閃。而那些青藤卻是死死盯著帝臨不妨,帝臨躲到哪里,他們便跟到哪里。與此同時,身邊那幾個聲音還在不斷拍手叫好,弄得帝臨好不煩躁。

帝臨苦戰片刻,心頭一動,忽的想起那日自己與明婉對戰,明婉用八荒氣勁使得蔓藤催生,與眼前所見景象一般無二,忖道︰「是了,既然明婉能夠用八荒氣勁如此作為,我也一定可以,如果能夠將這些瘋長的花草樹木為自己所用,定然可以克制那些無形人一番。」又想到那日明婉對付自己八荒土勁之時用的乃是木勁,而在八荒氣勁里面風、雷屬木,于是左右手連環開弓,分別使出八荒風勁與八荒雷勁,接連拍在那纏繞狂卷的青藤之上,想要將其反制。卻不料這幾下重擊打在青藤之上,那些青藤只是攻勢稍頓,卻絲毫沒有要被自己控制的意思。

帝臨心中一怔,忖道︰「難道是我想錯了嗎?可那日明婉與自己對陣之時的的確確用的乃是八荒風勁與八荒雷勁。」又听一個聲音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格格笑道︰「俊小子聰明是聰明,不過姐姐這御使青藤的法子乃是我們一族專有的法術,並不是靠八荒氣勁來催生的。」

帝臨一怔,見其非但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反而識得了自己的八荒氣勁,大覺不可思議。心神一分,瞬間有幾根青藤已經繞在左臂之上,帝臨一驚,右手真氣吞入,急忙使出八荒火勁,將那青藤擊成粉碎,心中暗暗叫苦︰「對付這青藤最好的法子莫過于用八荒火勁將其燒個灰飛煙滅,只是此地草木眾多,出了山谷又是一眼望不見頭的草原,一旦燒起火來,恐怕難以控制。」正踟躕間,突見得一根蔓藤再度自腳底襲來,帝臨不敢怠慢,御風翻飛,立在一塊巨石之上,問道︰「恐怕你說的不對,你說這青藤不是用八荒氣勁催生,可是我卻偏偏見過有人用八荒氣勁御使青藤,你說你在說謊不是?」

那聲音語調絲毫不改,嘿嘿笑道︰「雖說八荒氣勁不能催生這青藤,卻是可以使青藤的威力成倍猛增。俊小子說得那個人,恐怕是用這種法子蒙蔽了你的視听。」

帝臨一怔,突然想起那日明婉與自己對招之時,她的八荒真氣確實不怎麼純正,只是當時自己只驚訝于她的八荒氣勁,其他的絲毫沒注意。如今想來,那無形人說得倒是有幾分像是真的。帝臨一邊這般想著,一邊全力應付不斷涌來的青藤,突然目光一閃,看到不遠處一棵一人來高的小樹扶風而立,並未像其他樹木一般瘋長,心頭一動,忖道︰「怎得,難道那人的法術竟然對這小樹沒用嗎?莫不是這棵小樹就是這奇妙法式的克星。」雙手擊在攻來的一根青藤之上,借助反彈之力迅猛躥出,沖著那縴弱小樹飛來。

那無形人突然變了聲調,吃驚吼道︰「豎子敢爾!」一聲爆喝,萬千青藤瞬間舞動如火,紛紛從地面之上竄起,俱都沖著帝臨攻來,攻勢較之前不知強了多少倍。帝臨見那人著急,心中大喜,忖道︰「看來情形與自己想象的一般無二,這棵小樹果真就是這法術的破解之道。」真氣流轉,八荒氣勁也暗暗提升了幾分,他之前與那些無形人對戰,覺得其中並無惡意,是以保留了幾分實力,而今那無形人見帝臨發現其中玄機,綿密駁雜的青藤之間瞬間有了絲絲殺意。帝臨不敢大意,八荒氣勁吞吐如虹,隨風舞動的身形也漸漸看不清晰,只能隱約看到一道人影被群魔亂舞般的青藤包裹,躲閃攻襲,極盡其能。

「著!」帝臨突然一聲大喊,八荒火勁化作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球,在層層包裹的青藤之間開出一個大洞,操縱青藤的無形人被帝臨真氣反震,嚶嚀慘叫,萬千青藤瞬間萎縮收斂,攻勢驟減。

帝臨得了空隙,飛身上前,翩翩落到那縴弱小樹之前,「哈哈」笑道︰「果然如我想的一樣,這棵小樹就是對付你這妖邪法子的命門所在,就讓我將這小樹化為灰燼,看你還能有何作為?」真氣聚集,就要拍出。卻突然听到有人驚叫一聲︰「不要!」聲音撲面而來,渀佛出處就在眼前,便如那小樹發出的一樣。帝臨一驚︰「怎得這小樹竟然如活人一般,會自己說話嗎?」心神分散,腳底一個釀蹌,竟然向前跌倒,帝臨來不及應變,唯有雙臂一撐,想要抱著縴弱小樹勉強維持身形。卻不料雙手剛一接觸小樹軀干,方有踏實之感,那小樹又一聲「咯吱」聲起,竟然被帝臨生生擁倒。

帝臨抱著小樹撲倒在地,耳邊蹭著樹干,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忖道︰「都說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縫,我這還不一樣,想要找棵小樹立身,竟然生生把它給給推到了。」正要起身,卻突然听到有人在耳畔輕輕說道︰「哎喲,你壓到我了。」

帝臨大驚,抬頭觀看,卻見眼前那斑駁粗糙的小樹頂端枝椏部分竟然一陣波光渙散,漸漸變成一個美貌少女的臉龐,而身下壓著的軀干部分也漸漸變得松軟起來,不過片刻,那整棵小樹竟然幻化成一個與自己年紀相渀的妙齡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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